49.第 49 章
作品:《寻骨师》 这句话让常意禾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卫也没再听见回答,嘲弄的嘴角慢慢平复。
他的视线从常意禾脸上,移到光洁的地面。
陆寓丰担忧地看着卫也。
只见卫也有些出神,漂亮的桃花眼因眼球下移,眼皮与眼尾延伸收束成灰褐色的暗线,看起来精致脆弱。
“回到家后,我和我爸见到了那个大师,对方是个中年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位30岁左右的助手,听说是她的徒弟,也是她的助手。”
“大师姓任,最开始见面时,她没有展现自己的能力,只简单地聊过些事后,就让我去见能坐起来的妈妈。”
“进病房的那一刻,我就看到妈妈靠在床头,正温柔地朝我笑。”
“妈妈的康复情况很好,好到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任大师是有能力的。”
常意禾静静地聆听这段往事,目前听来还没有异常的地方,那么令卫也现在求助的原因,肯定是出现在故事的后半部分。
果不其然,他的描述开始出现转折。
卫也尽可能地平铺直叙事情的后续。
“看到妈妈的情况后,那位任大师过来找我和父亲私聊,她说我妈妈的魂还没叫全回来,现在只是能笑能哭,但关于丈夫和儿子的记忆还没有恢复,需要抓紧时间把魂叫完整了。”
“很快,任大师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白玉碗,里面已经盛有一些血,她解释那是我妈妈放出来的血,只需要再加入儿子的血,就能借血来寻找魂的踪迹。”
“我父亲没有放血,说是因为他不是血亲,不具备资格,所以这事只能由我来做。”
“这是我第一个疑惑的点,但妈妈情况的好转冲昏了我的头脑,最后我还是答应放血试试看……”
“血液很快与旧血融合到一块,任大师拿着半碗血,与她的助手进入病房。”
卫也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常意禾。
“她们没多久出来了,病房门打开时,我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病床上的妈妈已经能喊出我的名字……”
听到这里,常意禾狠狠皱起眉心,但她还是没有发表看法。
卫也看着她,继续说着:“神乎其技的手法,那一刻,我就和我父亲一样,对那两人只有信任。”
“任大师叫我接下来的6天,每天都放适量的血,那一天是第一次,七次结束后,我妈妈就能彻底恢复。”
“见到这样的效果,我的父亲更是深信不疑,接下来的6天,我都是这样操作。”
“终于到了第七天,我放完最后一次血液,任大师带着她的徒弟走进安静的病房,那一次的治疗时间很长,任大师出来时,浑身都被汗水粘附,脸色苍白,像是废了很大力气。”
这下,连小丢都有了不同的反应。
他微微前倾身体,忍不住看着身侧的常意禾,眼神欲言又止。
卫也也只望着她。
“任大师轻松地说出‘已经完事了’,而她的助手从包里拿出许多即食食物,我看见任大师顾不上礼仪,就在病房外狼吞虎咽地吞食起来。”
“我下意识想起你在饭桌上,为白叔敲出蛇骨的一幕,事后你也是满头大汗,累极了一般,又饿极了一般要吃东西补充能量。”
常意禾眉心越蹙越紧。
“但我妈妈已经在屋里头呼唤起我和父亲的名字,父亲开始催促着我一起进去。”
“进了屋子后,我的妈妈像健康人一样站了起来,还伸了伸懒腰,朝我们问好。”
“一切都看似变好了……”
一直担心他的陆寓丰接过话头,说出这件事未完的结局。
“当时子明太太好转的事,在我们几个老友之间都传遍了,纷纷恭喜祝福。有些人还想打听任大师的消息,但任大师收完酬劳就离开了,只吩咐让她的徒弟继续照料一些时日再走。”
“可从卫太太康复以来,卫家的福气就像渐渐败下去了,子明开的医院陆续出了几起医疗事故,病人家属到医院里闹,甚至捅伤了值班医生……”
“子明身为院长,在准备给病人家属协商赔偿时,被人拿刀划伤严重,因失血过多住进了重症病房。”
“按理来说,子明和他太太感情那么好,他的太太应该悉心照顾他才对,然而,卫太太却是在这个时候,带着照顾她的女人,说是要回娘家祭祀。”
“她坚持说是触犯了神怒,所以神明才让卫家出了一起又一起的事,阿也要顾着医院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拦阻不了她的离开。”
“在她离开后的一段日子里,卫家医院出的事越来越多,包括阿也,他也出了场车祸,手脚都受了伤。”
常意禾不禁看向他的双腿,深色牛仔裤下他的双腿情况无法知晓。
陆寓丰道:“车祸发生后没几天,阿也的母亲就回来了,这次回来的只有她一人,她说已经祭祀好了,神明指示已经原谅他们了。”
“其实她不乱跑就令周边的人安心。”
“只是……”
陆寓丰忧心地看向半垂着首的卫也。
室内一时寂静。
“只是什么?”常意禾问。
卫也嘴角嗫嚅,终究由他亲自说出这件事的结局。
“寓丰叔,我没事,还是我来说吧。”
“我妈妈回来的第二晚,就去照料转回普通病房的父亲,但等我早上进去病房时,我看见……”
“她浑身都是血,脖子剌开长长一道伤口,就这样趴在父亲的身上,手里的刀插进父亲的心脏。”
“我的妈妈亲手杀死了我的爸爸后,在现场自杀了。”
……
屋里变得鸦雀无声。
常意禾凝视抬眼过来的男人,清晰地看见他眼球浮动的碎光。
‘他在忍哭。’
常意禾大脑清楚地闪起这个认知。
她心底叹了一声,道:“事情发生后,你怎么想到会是换骨?”
卫也喉咙渐渐发干:“刚才我说的2个疑惑点,在噩梦发生后,反复冒出来提醒我。”
“当初我妈妈好得太快了,而坏事情一桩又一桩地出现在我妈康复后,寓丰叔是做生意的,他自然怀疑提醒我会不会被人换了家中风水,还特意请他信得过的师傅帮忙过来看。”
他话里提到了陆寓丰,常意禾顺势看过去,只见陆寓丰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的事。
“没错,我起初怀疑有人恶意坏了卫家的风水,请人过去勘查。”
“但卫家风水俱好,好几位师傅都说没问题,这才让人迷惑。”
卫也道:“直到一个师傅问,我们家的人最近几个月,有没有做出放血的事,这才让我将怀疑的目光彻底放在我母亲身上。”
说着这话时,卫也的脑海里不禁浮现那些风水师傅日日过来拜访,但他母亲站在二楼的栏杆边缘,微笑温和地观察着他们的一幕幕。
“我派人回去我外婆家调查,打听回来的信息是我妈带着照顾她的女人,不是去祭祀,而是一直查找家中族谱成员。”
当中的曲折惊险,卫也都隐去不说。
“但打听得太晚了,消息回来时,我的父母都死去,警察过来调查也只能给出我妈杀死了我爸,然后自杀的结论。”
“可这可能吗?我妈不是会伤害我爸的人,他们两人感情很好,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更何况,那时候我爸情况已经好转了……”
说起这些疑点,卫也的声音越来越微抖。
“所以只有换了个人,只有换了个有目的接近我家的人!我家里才会出了这种不幸的事……”
常意禾明白卫也此刻的痛苦,不止是因为父母离奇双亡,更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妈妈会做出那样可怕的事。
所以他才会找他们来,来给他心中的痛苦彻底能落地的踏实,不再反复在半空中吊着。
常意禾轻轻呼出一口气。
下一秒,她道:“好,我知道了。”
“如果这里头涉及了换骨,就这样听,我怀疑你母亲的天骨,被人特意换了。”
“天骨定命,也是定一个人的气数风水,被人换骨后,好的一方的命局,就会转移到坏的一方,而坏命局自然而然落在被承担者身上。”
“目前来看,这件事有这样的特征。”
卫也紧绷的身体,在听到这个猜测时,飞快地放松下来。
他的痛苦与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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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落了地。
他听到常意禾在问他:“但天骨要是真换了,你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你想怎么做?”
“我暂时只想要查清楚真相。”
卫也身体微抖,稳住声音回答了这样一句话。
常意禾不意外他会这样回答。
而这样的回答,让他有了些她记忆中的模样——一样的处事柔和。
……
陆寓丰见常意禾爽快答应帮忙,心中的大石松下,眉心的皱纹也舒展不少。
“卫家出事后,我就让阿也住我这里,子明家出了这档子事,身为朋友,我希望能做点什么。”
“常小姐,接下来你们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跟我说。”
“你们赶夜机过来,先吃完早餐再去休息,等休息完了,你们和阿也商量该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我平日里不在这边,需要我出面的,到时候就打我电话。”
“阿也,带常小姐他们去客房吧。”
卫也应了声“好”,便起身带他们上楼。
三楼有4间房间,常意禾和小丢分别安排在对面的房间。
“早餐已经放在屋里了,中午12点在1楼集合,吃完午饭我带你们先去一趟我家。”
“我的房间在一楼,有问题就下楼找我。”
常意禾没应话,小丢第一次觉得沉默让人不自在,他主动点头,还给卫也用手语比划了句“谢谢”。
卫也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哪怕很浅淡。
他摸了摸只有他半身高的小孩的脑袋,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常意禾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弯角,才对小丢说:“进去休息,记得调好闹钟。”
说完,她便进入了安排好的房间。
半小时后,外面的天空彻底放亮,明亮的光线从窗户里穿透进来,常意禾洗打了个澡后没什么睡意,脑海里一直闪过卫也说的事,以及他说起那些事时的神情。
她站在窗户边,目光由天上移到外面平齐的树木。
连接独栋小楼的过道外,有一小片树林,她前不久听见的鸟飞声,都是在那片树林里发出。
常意禾望着那些树干上攀爬的虬曲的藤蔓,忽然脚尖微移。
5分钟后,她来到楼下,从一楼的落地窗旁看到进入树林的玻璃门入口。
常意禾打开门,走了出去,独自在林间行走,偶尔触摸边上的树干。
突然,一道男声在身后出现。
“你在干什么?”
常意禾意外地回头,看见卫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玻璃门边,一只手横搭在弯起来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正夹着一根烟,从嘴里拿出来,烟雾也从他鼻尖处飘散。
那双深邃的眼睛,静得像常意禾手心下伫立的树干。
常意禾放下手,缓缓返回,最终站定在卫也的一米外。
“睡不着,到处逛逛。”她答道。
卫也又把烟放回自己的嘴里,点了点头,没说话,眼神落在地上的小草。
常意禾看见他这样,忍不住说:“你变了许多。”
卫也视线上抬,与她对视:“谁经历了这些事,还能像往常那样?”
他轻声反问,香烟随着他微动的嘴唇,轻飘飘地散开。
烟雾让眼皮凹陷的眼睛看起来更迷蒙了。
常意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主动迈步往他身侧走去,准备返回三楼。
她的双脚刚来到他的身侧,忽然,听到卫也又说:“如果我早一点怀疑那两人,该有多好。”
“……如果我信命认命,该有多好。”
常意禾听到后面那句话,脚步停下,心里头没来由地烦躁。
“卫也,别抽烟,我不喜欢闻烟味。”
卫也听到这句冷淡沙哑的命令,正要往嘴里送的烟身停顿。
常意禾在说完那句话后,就迈步离开了。
卫也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目光落在指间燃烧的烟身上。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他轻声呢喃。
但数秒后,他掸了掸灰,将烟身扔在地面,碾压踩熄,随后将烟蒂拿起来,扔回后面休息厅处的垃圾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