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芜回到之前被暗算的地方。


    陷阱还在，张慧和李维都无法从此处通过。墙上壁画暗藏的线索，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


    那上面写着，光说出两名boss反目成仇的真相还不够，必须让男女boss见上面，才算解谜成功。


    可如何让两个处于不同空间、永不相见的人见上面？


    这说明，所谓的两个不同空间，一定有相通之处。她之前一直奇怪，这第三关明明是一个幻境关卡，让玩家们产生幻觉自相残杀，却为何弄了一个陷阱出来？


    并且系统也说过，这是个濒死才能接受的支线任务。


    综合上述信息，她猜，这个能够致人于死地的陷阱，便是破局点。因此刚刚脱险的时候，她将药瓶扔进陷阱，等了会儿，一直没听到落地声，也没有药味飘上来。她怀疑陷阱下面别有洞天。只有下去一探究竟，才能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她把相关道具都准备好，正打算跳下陷阱。


    任燊一把抓住她胳膊：“你干什么？”


    “应该没事。”她安慰他，“你放开我，我下去试试。”


    任燊抓她抓得更紧：什么叫“应该没事”？


    “我来。”石磊就要替她跳下去。


    任燊另一手拦住石磊，精神力向陷阱下方投射。


    “我查探过了，陷阱下方确实是空的，连通另一个空间。”他大力将石磊推开，对黎芜道，“我陪你下去。”


    石磊被他这一下推得踉跄好几步才找回平衡。


    “没事吧。”黎芜回头，关切问。


    石磊摇头，看向任燊，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任燊毫不客气地以目光回敬：看什么看，再看扒掉你脸上的黑色面具，让黎芜好好看清你的真模样，肯定没我好看。


    “下去吧，麻烦你了。”黎芜的声音响起。


    他立刻中了咒一般，收回与石磊对抗的目光，扶住她腰身，准备带她下去。他知道这种状态很不对，但，就是莫名地沉浸在这种状态中，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所有碍事的刀枪陷阱通通不堪一击，化作碎片。


    黎芜也是开了眼。


    她原本准备了护甲、爆炸符、浮空符，还需要一系列精细入微的操作，才有可能拆除这些陷阱。没想到大反派手指都不用动，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实力强就是好啊。她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一样强？算了，不想那么遥远的事。专注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任燊已经带她通过了陷阱下方的通道。此刻，她正处于一个全新的空间。


    与之前的空间相比，这里也就十几平方米，十分逼仄。四周的壁画倒是和之前风格一致，藏着许多曾经出现过的信息，比如，男boss年轻时风流出轨的证据，和男boss发生关系女人去世的新闻。也有其他更多的信息，验证了她的部分猜想，纠正了另一部分猜想。


    黎芜开口：“你一直知道，当年你们两个人的相爱，其实只是一场骗局。你们都是蓄意接近对方。男人他贪图你漂亮有钱，而你故意营造白富美的人设，想要骗他入局，为的是他的器官。没想到你俩谈着谈着，都动了真感情。”


    她目光快速扫过壁画上凌乱的线条，脑海中浮现男boss和女boss当年相处的情景。


    “但你所在的诈骗组织，不会允许你爱上猎物。给他下药的不是你的追求者，而是你的上线。和他发生关系的，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是你们组织的其他成员，也就是你的同事。你的上线想要将这个猎物，转介给更加清醒靠谱的组织成员。


    你不愿意接受组织安排，假装□□上线，想要拿到组织欠你的钱，与心爱的他私奔。没想到，他却误会你变心，出轨上线，发癫杀死了你上线，也杀死了和他发生关系的你同事。他求你原谅他的无心之失，现在破坏你们关系的人都死了，他希望你能回心转意，与他双宿双飞。


    你吓坏了，头也不回地逃跑。他却不肯放过你，阴魂不散。你不得已接受组织的新任务，主动揽下杀害你同事的罪名，进入无限恐怖世界潜伏。没想到他也认罪杀害你上线，被关了进来，找到了你所在的副本。


    你为了躲他，设下陷阱，将你所在的空间与他所在的空间隔开，不让他找到你。第三关让玩家断情绝爱，是为了警告玩家和你自己，不要被一时的爱情蒙蔽双眼，只有保持绝对清醒冷情，才能保平安。”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黎芜面前。与之前藏在壁画里那副肖像画上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是副本女boss。


    女子不可思议地看向黎芜：“你怎么全都猜对了？不可能，明明有些信息，我根本没给出过线索。”


    黎芜知道，女boss指的是，关于组织派女boss进入无限恐怖世界潜伏那段，这么机密的事，女boss根本不可能在线索里公之于众。


    但壁画里提到，女boss设局是为了男boss的器官。她立刻由此联想到了万风酒店的boss光头酒保。光头酒保害人，也是为了受害者身上的器官。而光头酒保在无限恐怖世界之外时，背后是有器官贩卖团伙的。他进来无限恐怖世界后，仍受到某个黑暗组织的摆布，这个黑暗组织和无限恐怖世界外的器官贩卖团伙，相互有勾结。光头酒保是故意被关进来，方便他们行事。


    在那一刻，她隐约感觉到，光头酒保和女boss所属的组织之间，甚至是这两个副本之间，也许存在某种关联。


    所以，她故意在解谜时，加入了这一段猜测，和其他已知的事实混在一起，说得言之凿凿。目的是为了试探。


    女boss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想。女boss和光头酒保一样，都是自愿进入无限恐怖世界潜伏的。至于，她们潜伏的目的是什么？她们背后的组织是否同一个，真的只是一个器官贩卖团伙吗？


    黎芜凭现有的信息，还无法判断。


    罢了，那也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她只需要想办法尽快升级通关，离开这里，回到原本世界就好了。


    她收拾思绪，对副本女boss道：“既然我猜对了，你是否愿意勇敢地踏出这个空间，去直面他？”


    女boss面现迟疑：“我……”


    “你已经坦陈了一切。该迟疑害怕的人，不是你。”


    “你说的对。把真相说出来后，感觉好多了。”女boss感叹。这些年她把真想隐藏在一幅幅凌乱的壁画里，既怕被人发现真相，心底其实也默默期待着，真的有人能解开全部的真相。


    然而之前来的玩家一次又一次地解谜失败，于她而言，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渐渐失去了盼头，以为自己将永远故步自封在这片狭小空间里。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终于给她等到了，能够解开谜题之人。


    一切都是天意。


    “我和你出去，见他。”


    ***


    女boss带黎芜她们来到第一关所在的大厅。


    “吧台后面的那个，就是他。”


    黎芜戴着防毒面具，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吧台后望去。


    哦，原来那个不起眼的调酒师，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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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boss本人。


    她下意识抬手摸脸上的防毒面具，心中忐忑不安：所以，她之前在第三关明明用的是金色面具变化过的脸，大反派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之前全副心思都在解谜上，她竟然后知后觉，到了此刻才想到这个问题。


    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大反派是因为真灵技才把她认出来。可这样的话，她被暗算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出手相救？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性——


    大反派已经知道了她开小号的事。她的小号暴露了！


    黎芜收摄心神。


    距离完成首杀和支线任务，只差最后一步了。她得稳住。小号暴露的事，回去再想办法解决。


    女boss走向吧台的脚步越来越快。她赶紧跟上。


    突然，大厅房顶的吊灯，全部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有什么东西在迅速靠近。


    黎芜点亮随身携带的应急灯。灯光照亮眼前一幕，她震惊在原地。


    大厅内的所有玩家，男男女女，围成了个圆圈。每个人都猩红着眼，虎视眈眈地缩小着包围圈，快速朝她们靠近。


    怎么回事？是毒素？不像。第一关的毒素，应该只会让人产生情欲，不会把人变成极具攻击性的怪物。何况这些失控的玩家，明显是冲着她们来的。


    最糟糕的是，连她身侧的大反派也中了招，双目通红，样子吓人。


    女boss难以置信地质问：“柏龙！7级匿名玩家已经解开了本副本谜题，你却滥用副本制霸权，控制所有身中毒素和产生幻觉的玩家。你这是想要公然违规，杀人灭口吗？”


    吧台后的男boss回答：“我要杀的不是她，是你。”


    女boss声音在颤抖：“你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想要找到我，就为了杀我？”


    “没错。得不到的，就要毁掉。”男boss冷声下令，“给我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离黎芜最近的一名红眼玩家，举刀朝她砍来。


    她赶紧躲开。余光瞥见任燊居然冲石磊过去了。大反派看起来已经被男boss操控。有真灵技，他伤不了她，但可以伤小石头，小石头恐怕不是他对手。


    可若是强制用真灵技压制他，他现在这个状态，会不会有危险。


    她心乱的一瞬，一柄飞刀偷袭向她身后。


    石磊惊呼：“小心。”


    任燊蓦地闪身挡在她身后。飞刀擦过他腰侧，跌落在地。他眼中猩红之色褪去，燃起熊熊怒火：


    “敢动她，找死。”


    恐怖的气浪四散开，瞬时掀翻了围攻的玩家们。


    黎芜脑海中闪过原书的情节：大反派每次发怒，周身便会掀起这样的气浪，之后他便会眼都不眨，大开杀戒。甚至一场战争中，他一人屠了整支军队，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无数人对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恨之入骨。


    最后他死的时候，被千刀万剐还不够。原书的结尾处，他死的日子，被定为屠魔日，普天同庆；他的骨灰被浇筑成了罪人雕像，立在帝国最大的广场上，世世代代，受亿万人唾骂。


    黎芜很确定，他现在要想杀光所有被控制的玩家，完全做得到。


    不行，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上原书的老路。


    可现在的局势，对她们太不利了，必须想办法破局。


    身旁女boss瞪着吧台后的男boss，恨声道：“柏龙，是你逼我的！”


    黎芜想到什么，一手一个，抓住任燊和女boss的胳膊：“别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