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也正百无聊赖地托着腮观察溪流里的游鱼，身边忽然掉下一个重物。


    她赶忙回头，发现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正倒在灌木丛里不省人事的人是自己师弟。


    见了舒缅的脸，慕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第二重秘境是闯过去了。


    她费力把他从灌木丛拖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舒缅？舒缅？醒醒。”


    少年被她叫得皱起眉，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愣住了。


    “……师姐？”


    “是我，”慕也扶着他坐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舒缅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脸，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还好。”


    “没事就好。”


    舒缅的语气带着迟疑：“你的伤……？”


    “已经好啦。你们消失好几天了，我醒了之后就一直在运转内力调息，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她高兴地转了个身，给舒缅展示了下自己干净的衣衫：“衣服也用除尘诀清理过了”。”


    舒缅的脸色骤变，蹭一下站了起来，右手按住剑柄。


    慕也有些疑惑：“怎么了？”


    少年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戒备。


    慕也笑着看向舒缅：“以为自己还没从幻境里出来？？”


    舒缅闻言一愣，随即全身上下都卸了力，险些腿软跪倒在慕也面前。


    他躺了许久，猛地站起来难免有些头晕。


    慕也能理解他这种草木皆兵的心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已经出来了，还是第一个。”


    “……嗯。”


    少年闷声回应，眼眶却在慕也的注视下慢慢红了。


    平时寡言又理智的人，进了一趟幻境却变得如此感性，她有点想笑他又觉得不太人道，毕竟幻境戳的都是人心中最大的痛点。


    慕也只好岔开话题：“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


    “果然饿了吧，我正想着抓两条鱼上来烤着吃呢。”


    慕也假装听不见舒缅的回答，自顾自地拉着他来到溪边，指着水里窜来窜去的鱼儿：“看着就好吃，抓两条上来尝尝？”


    说着，她指尖凝起一簇霜白色的灵力，顺势一挥，向水中掷去。


    灵力如同一颗迷你版的子弹，在溪流中炸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然而，待乳色水花消散，水面上并没有浮起鱼儿的白肚皮。


    仿佛有一只乌鸦嘎嘎叫着从慕也头顶飞过，她有些尴尬：“哈哈，小失误，再来一次。”


    她又往溪水里掷出灵力，这次瞄得更准，然而结果还是一样。


    正当她摸着鼻子思索问题出在哪儿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舒缅突然开口：“我来试试。”


    他将一簇金色的灵力凝结成几枚细针，一把将其全部挥出。


    因为灵针太细，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片刻后溪水里却浮起了几条小鱼。


    慕也一边感叹一边上前把那几条小鱼捞上来。


    不知该说舒缅下手太准还是太狠，那几条小鱼的死法都是被灵针从左腮贯穿到右腮。此时灵力已经散了，鱼儿身上的伤不断的渗出血。


    慕也双手捧着四条鱼，手中的血水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


    “快找几根树枝来，”慕也指挥着舒缅，自己则回忆起烤鱼的做法。


    ……要不要把内脏先掏出来？要不要刮掉鳞片？没有调料是不是会很腥？


    慕也越想越发现自己对烤鱼一无所知，除了对它的味道有一些精妙的理解之外连最基本的处理方式都不知道。


    “……”可恶啊！明明想在师弟面前大展身手的，结果要出糗了。


    正当慕也倍感挫败时，舒缅带着几根被他削直削尖处理好的木棍回来了。看见师姐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没有打扰，而是自觉地带着几条鱼去了溪边。


    慕也背对着他坐着，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嚓嚓嚓刮鱼鳞的声音。


    “？”


    她转过头，看到了让她大惊失色的场景。


    舒缅正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握着边月，用边月锐利的侧锋在鱼身上刮擦着。虽然工具不太趁手，但他的动作却相当熟练。


    “！！！”


    “……师、师弟啊。”


    舒缅停下动作，转过身看向她。


    他显然是在专心致志地刮着鱼鳞，眉宇间都是被打断的疑惑。


    慕也颤抖着手，难以置信地指着他手中沾满鱼鳞片的边月：“你……用灵剑刮鱼鳞？？”


    这不对吧！！


    虽然江湖中人总是喜欢调侃剑修把灵剑当自己老婆，但是慕也可以作证这不是谣言就是真相啊！！


    一旦成为了剑修，与本命灵剑之间就会产生难以割舍的深厚感情，真的是比老婆还老婆啊！！


    更何况，舒缅这一把还不是普通的灵剑，而是伪仙器边月啊！！


    慕也简直想捂住流霜不让它看到这可怕的一幕。


    别怕，妈妈不会对你做这种事的。


    难道舒缅进了一次幻境人格都逆转了吗，她明明记得他很爱惜边月的啊。


    她这边在脑海里疯狂吐槽，舒缅那边的反应却相当轻描淡写：“嗯。”


    嗯什么嗯！！


    慕也没法看下去了，赶紧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她用驭火诀生起了一堆篝火，一边往篝火里丢枯枝一边等舒缅处理鱼。


    舒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姐，还需要……算了。”


    “还需要什么？”


    “还需要一些香料……等会我去找就好了。”


    慕也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没事，你和我说需要什么。”


    舒缅正欲开口，两人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半空中掉下来。


    李时运气不好，没像舒缅一样落在草丛里，硬生生把自己砸得疼醒了。


    他哎哟哎呦地爬起身，摸了摸即将长出大包的脑袋，一下子就看见了师姐弟两人。


    动作一下子停住，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他可没忘记这两人之间什么关系，而且慕也出事的时候舒缅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可是记忆犹新。


    “呵呵……”


    李时礼貌微笑，看着舒缅不善的眼神，他有点担心自己会被疯狂的剑修灭口。


    没想到慕也却毫不介意：“李时对吧，我们在烤鱼，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慕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让水镜内的李时和水镜外的陈瑜同时松了一口气，只是拍拍自己身边的草地让他过来坐。


    李时受宠若惊地走近了几步，还没坐下，就听舒缅不冷不热地说：“正好有几样香料需要你采摘，毕竟你是医修，对这些东西应该更熟悉一些。”


    可怜的医修一惊，见慕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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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挤出微笑应对：“需要哪些香料呢？”


    “芫荽，香茅，香柳，茱萸，紫苏，九层塔，莳萝，木姜子，树番茄……”


    “？？？”眼见舒缅像报菜名一样说个没完没了，李时赶紧打断他，“烤鱼哪用得着这么多香料，而且这里也不一样找得到……再说，多吃香料对身体有害，据说曾经有个人吃任何东西都要加过量的香料，后来……”


    舒缅猛地一剑扎穿了鱼身，在李时惊恐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给鱼改了个花刀：“无妨。找到多少是多少。”


    李时无助地看向向慕也求助，却见她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死活，瞪大了眼睛看着舒缅手中的鱼：“你居然还会这个？！！”


    万恶剑修的表情在师姐的夸奖中一下子变得温良起来：“学过一点点。”


    ………


    他真是服了！！！


    剑修就爱欺负老实人是吧！！


    李时带着一肚子气跑去漫山遍野地找香料了，溪边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天边晚霞的颜色与篝火的颜色别无二致。


    慕也借着火光悄悄看舒缅的侧脸。


    他似乎总是很认真……认真地修炼、认真地比试、认真地处理她想吃的鱼。


    脸颊上轻微的稚气已经褪去，成年后舒缅脸庞的线条越发坚毅。


    慕也看着他眉目间跃动的光影，心中甚慰。


    ——吾家有儿初长成。


    长大了，情绪也越来越稳定了，不错不错。


    舒缅把处理好的鱼放在溪水里又清洗了一遍，回到篝火边用削好的树枝穿起来。


    看着他忙前忙后，慕也的良心终于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我来吧，我什么都没做呢。”


    舒缅将手中的东西抬高，避开了慕也伸过来的手：“不用，我来就好。”


    “不行！！”慕也虚伪地扭曲了一下舒缅的意愿，“你好不容易闯出第二重秘境，想吃点鱼当然应该师姐来做！！”


    舒缅无奈地举着手臂：“真的不用。”


    “必须用！！！”


    慕也扑到他身上去抢鱼和树枝，却没料到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竟偏了方向往火堆倒去。


    舒缅见势不妙，撇下手中东西就去拉她。情急之下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把揽住慕也的腰往自己怀里扣。用力过猛，舒缅也没站稳，带着舒缅向后倒去。


    “啊！！”


    两人齐齐摔在草地上。


    慕也摔在舒缅身上倒是不痛，但是看见师弟明显在隐忍的表情更加心虚了。


    “……对不起啊，没事吧。”


    她单手撑着舒缅的胸口，关心地等他回答。


    “……我没事……呃，你先下来。”


    慕也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压在小师弟身上，连忙满怀歉意地起身。


    然而，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动作中，她的膝盖很不巧地顶在了舒缅的小腹上，伴随着他的闷哼，舒缅控制不住地弓起了背，让慕也瞬间失去平衡，又重重摔回在他身上。


    舒缅在短时间内受到三次暴击，已经沉默望天了。


    “师弟……”


    慕也自知罪孽深重，羞愧难当，正想开口道歉，忽听不远处砰砰砰三声巨响如同爆竹，为他们精彩绝伦的篝火晚宴更添了几分喜庆。


    明悟、盛泽、季璎刚从幻境中出来，就看见紧紧相拥、以不雅姿势躺倒在地上的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