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珠回家就和家里人宣布,元宵节他要和陈岚一起去看花灯。


    家里有人喜有人忧。王尚书的夫人摸了摸儿子的头:“这回可是你自己定的,满意了?”


    王珠珠的幼妹忧心忡忡地:“那个姐姐听说很坏的,她会不会打哥哥啊?”


    王珠珠头一扬:“她要是敢打我,我也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又摇他爹的手:“很满意。但是呢,我要新衣服!黄色的!”


    “好罢,什么衣服都可以。”王夫人又摸了摸王珠珠的头,把儿子搂进怀里。


    到了元宵这日,陈岚读了大半日书。又回宝英院正房挑衣服。


    这回小厮摆出来的衣服,陈岚看来看去都不满意,自己在衣柜底下抽出了一件花青色的缂丝鹤氅,红白配色的团鹤又仙气又喜庆。


    很好,就选这个了。陈岚挑了衣服又找鞋,挑配饰挑发冠。


    陈岚花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穿戴齐整出门了。


    今日是元宵,谢兰淑格外注意陈岚的动静,本来知晓她在前院读书很是放心,如今他是彻底死心了。


    感觉谢兰淑呆呆愣愣、精气神都没有了的谢兰华忍不住问:“今日这衣服可不是你做的了罢,缂丝呢。”


    “你是不是痴了,这是我婚前织裁的啊!”谢兰淑在脑子里也崩溃大哭。


    “啊?啊—”谢兰华从年代久远的犄角旮旯里抠出那么点印象。


    自己确实,对刚开始的婚姻很有期待,很认真地做了很多准备。


    这包括花费三个月的时间向苏州来的织郎学习一种织布工艺。织成的第一匹也是唯一一匹缂丝布裁成了一件成衣。


    第一次的作品总容易有错漏,错针的地方谢兰淑是用红线一点一点顺着经纬绣上去的。


    所以才会有红白配色的团鹤纹。


    这回陈岚先到的月桥。元宵节的月桥上人挤人,挤满了幽会的女男。


    陈岚都有些后悔为什么约在这里时,王小郎来了。


    王小郎戴了上次逛街买的绢花配珠花,穿的黄色纱织罩秋香色织锦方领对襟,下配翠微色云团底洒金马面裙。


    “咦~你这个团鹤纹的配色好奇怪。”


    王珠珠在人挤人的月桥上动作似乎完全不受限,抬起灯笼照着陈岚胸前的团鹤纹就看。


    “怎么奇怪了?此处拥挤,不如找个明亮处再细细看。”陈岚被周围人的眼神看得面色有点烧。


    “也是,这灯笼确实不够亮。这种配色的团鹤纹很少见。”


    王珠珠拉着陈岚的手就下了月桥。


    王珠珠娇小,所以行动自如。陈岚却要左歪右挤还要和碰撞到的人致歉。


    到了平地上,王珠珠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陈岚握住了,改了十指相扣的牵法。


    “元宵灯会人多,这样不容易走散。”陈岚给了王珠珠一个不会拒绝的理由。


    没有理由王珠珠也不会拒绝的。


    二人吃元宵,猜灯谜,在人流如织的街道十指紧扣,看风吹落星如雨的烟花,还去河边一起放了河灯。


    陈岚送王珠珠到王家门口,王珠珠从马车上拿了本书下来:“他们说这本书可以先不还,但我还是觉得要先还你。”


    陈岚接过那本《物华风候》,“你还了,我就会好好保管了;你不还,我也时时惦记着。”


    王珠珠面上渐渐爬上红霞,递给陈岚一个小灯笼。


    “往年的灯我都给弟弟们。这个兔子灯做得很精巧,我不想给他们。你也帮我好好保管吧。”


    陈岚接过灯笼,提起来看了一会儿,说:“确实是很精巧的灯笼,我会好好保管的。”


    陈岚看着王珠珠走进家门,又转过来看陈岚,陈岚在原地提起灯笼回了个笑容。


    等王珠珠的身影彻底消失,陈岚就上了马,一只手握缰绳,一只手提灯笼,慢慢地让马步行回了陈府。


    谢兰淑就在那个贵妃榻上呆呆地坐了几个时辰。


    听到动响的谢兰淑眼珠子转了转,看妻主穿着他一针一线织就的鹤氅,提了一个小男儿才会喜欢的兔子灯回来。


    谢兰淑没有发烧的几日都在吃着那个药,此时妒火和□□燃烧,烧断了名为理智的那根线。


    谢兰淑动作起来,一点一点地适应久坐之后的麻劲,走到柜子面前,翻出了年前做的小衣。


    按照往常,陈岚一定会先去洗漱。他要趁这个机会换上小衣,睡进正房。


    谢兰淑入侵得很顺利,根本没有人拦他,他除尽外衣就钻进被窝里。


    在正房守着的小厮不是没有看见,但是三小姐并没有下令禁止谢侧夫进出正房,也没有让谢侧夫搬回原来的院子去。


    众小厮俱都眼观鼻鼻观心。


    陈岚洗漱完之后,驱散小厮,又吹了灯,看了一会儿那个巧妙地卡在多宝阁上亮着的兔子灯。


    掀开被子时陈岚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就被人抱了满怀。


    今日夜空晴朗,泠泠的月光撒进房间里,五官敏锐的陈岚看得很分明。


    勾起谢兰淑的衣带就问:“谢侧夫这是什么意思?”


    谢兰淑被冷得抖了一下:“妻主,我想你了。”犹不满足地蹭了蹭。


    “是吗?正好我也想了。”陈岚推得谢兰淑倒在床上,脱了衣服。


    陈岚挑起一条带子狠狠拉紧:“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嗯…我想妻主了。”谢兰淑有些受不了的样子,又凑上去想抱陈岚。


    陈岚一只手就按住谢兰淑的动作,另一只扯开了几条破布条,就欺身而上。


    动了一会儿陈岚觉得不太爽利,就放开捂着谢兰淑脸的手,换了个动作。


    陈岚直接的动作憋得谢兰淑有些窒息,但唇舌还是动起来。


    陈岚觉得还是不够,只好抓着谢兰淑的头发,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地按向她。


    陈岚觉得够了,又换了个姿势,重新动起来。


    “是这样很想我吗?真是太好了。”


    谢兰淑好像受到了夸赞了,虽然他很不舒服,但现在心理上有些雀跃。


    “你知道罢,王小郎是世家子,知书达理,我总不好冒犯他。”


    “也怕碰坏了他。”


    “你就很好,你不会坏。”


    “你比他骚多了。”


    谢兰淑有些雀跃的心又结成了冰,他摇着头,不愿意相信。


    “以后我和他成婚,等他睡下了,你就过来吧。”


    “不过要小心些,不要吵醒了他。”


    “我就喜欢你的浪劲儿。”


    “很下贱,很好用。”


    听着陈岚的话,谢兰淑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怕扰了她的兴致。


    短暂拥有和永久失去。该选哪一个,谢兰淑想他很清楚。


    “我和王小郎谈四书五经,你会吗?你懂吗?”


    “你这个下贱的小倡夫。”


    “懂,妻主,我懂。”谢兰淑崩溃的理智抓住了好似可以回答的问题。


    “小倡夫,你懂什么?银梳么?”


    “我们在外面不谈这个。”


    陈岚的身体一直动作着,不知为什么她一直没有觉得满足。


    可能是没有做够吧。陈岚一直做到了卯时初,不得不起身上学的陈岚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对谢兰淑说:“以后我和王小郎见面之后你就过来吧,挺好用的。”


    陈岚走之后,小厮过来请谢兰淑回西厢房。


    浑身都在痛的谢兰淑看着陌生的床帐,眼珠子动了动。在小厮动手之前慢慢坐起来,穿好衣服慢慢走回西厢房。


    也痛了一整晚的谢兰华忍不住说:“下次不要了吧。”


    上次和这一次魂体都没有暖洋洋的感觉,这次的魂体更是痛得团在一起发抖。


    对魂体没有益处的事谢兰华不想再忍。


    谢兰淑却没有说话,呆滞地坐在浴桶里让燕草摆弄着清洗。


    一直到燕草给他擦完药,退出去。谢兰淑一直保持着眼神呆滞的状态。


    过了许久,谢兰淑的眼睛才困得受不住地闭上了。


    午间时,燕草进来看谢兰淑睡得如何,就瞧见谢兰淑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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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冒汗珠。


    燕草惊得用手背贴了贴谢兰淑的额头,冷得燕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燕草骇得发不出声音,跑出去抓着绿枝的手急得要哭:“去、去找大夫,快去,要回春堂那个。”


    绿枝半搂住燕草下滑的身体,问:“怎么了?”


    “少爷发冷了,发冷了…”燕草再也支撑不住,滑倒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他们在谢府有一个女工,身强力壮的每顿要吃三碗饭。后来得了急病一直发冷,扛了不到一天就去了。


    绿枝也顾不上燕草了,进里屋抓了一把银子就往外跑。


    他先去的回春堂,那个脾气很硬的医婆没有坐诊,抓着人家小药郎逼问医婆的住址。


    小药郎也没见识过这等凶神恶煞的男子,哆嗦得嘴说不出话来。


    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路过解了围:“你是要找韦医婆吗?”


    “我找一个老老的,很凶的医婆,不知道她姓甚么。”


    “好罢,那就是她了。她住在六尾胡同,你走进去,最末尾那一家飘着药香的就是了。”


    绿枝告了谢,又跑去找六尾胡同。跑着跑着绿枝觉得呼吸都有一股甜味了。


    低头一看,是鼻子流血了。


    绿枝也顾不上这点鼻血,砰砰砰拍开了别人家的院门就冲进去,抓住头发花白的医婆,求她救命。


    医婆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把绿枝的手攥下来,问他患者什么事。又给绿枝塞了一颗治鼻血的丸药。


    绿枝擦了一把鼻血:“发冷,患者发冷。”


    “有多冷?”


    绿枝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冷,但燕草吓成那样应该:“很冷。”


    医婆提上医箱,见绿枝没有车马,跑着来的,又套上家里的马车。


    绿枝急得站不住脚:“婆婆,您快些呀。”


    “急什么,套好了马走得快。”坐上马车的医婆招呼绿枝也上来。


    绿枝跨上马车就给了马一鞭子,扯着缰绳催马驾车。


    下马车时韦医婆气还没喘匀,又被绿枝抓着跑起来。


    韦医婆看了看谢兰淑的面色,摸了脉,神情凝重地取出一套针来。


    扎了半个时辰,收针之后。谢兰淑的面色由红转白,体温渐渐回升。


    燕草凑上前摸了摸谢兰淑的额头:“这,医婆婆,怎么又发热了呢?”


    医婆瞟了燕草一眼:“发热能治。”


    医婆要了原来开的药方子,端详几分,问道:“患者房事频率如何?这药可按时吃了?”


    燕草支支吾吾地讲了,又说:“前几日断断续续地发热,就没有吃药。”


    医婆重新开了一张方子,添减了几味药材,把温精的药材减掉了,加了几味培元固本的药。


    写完,又重新开了一张。最后医婆拿着两张药材吩咐。


    “这张吃两天,一天一碗,第三天没醒再喝一碗,还没醒就来找我;这张,醒了之后一天一碗。”


    燕草拿着两张药方子,连连点头。


    绿枝在一边急着问:“医婆,之前的病治好了吗?”


    韦医婆摇摇头:“若是没有那副药,患者悲恸伤身,恐怕已经药石无灵。”


    韦医婆抽出那张先写的药方:“醒了之后好好喝着,至少多活一个月,活过了三个月,再来找我吧。”


    说罢,医婆不再停留,也不要人送,自己驾马车走了。


    绿枝拿着两张药方去抓药,回来时只带了两包药回来。


    “燕草,这些药都好贵啊。你数一数银子,看看还能抓多少药。”


    燕草打开钱匣子,数了数,又和绿枝对了一下,刚好还够一个月的药量。


    “先吃着吧,总有办法的。”燕草合上钱匣子,安慰了一下绿枝。


    二人却都知道这话的无奈。谢兰淑一个月的份例只有十两,根本不够几天的药钱。


    不知是太忙还是什么,正月里梅意并没有给谢兰淑送银子。


    燕草和绿枝也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只盼着谢兰淑早日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