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画舫听雨

作品:《为她折腰

    万籁俱寂下,七公主的轻语显得真切:“有人盯上卫嫂嫂了。明隐哥哥,你得注意防范了。”


    容恪一派悠然,半分危机感也没有:“你急匆匆把我叫来,只是为了说这个?”


    七公主叉腰道:“这还不够引起你重视的吗?明隐哥哥,卫嫂嫂不过是在繁星楼看了场戏,你就掀了醋坛子,二话不说上门堵人。现在倒好,真有人打卫嫂嫂的心思,你无所谓了?”


    静影沉璧,柔和了他素日的戾气。


    “我自有分寸。”


    七公主笑了:“你知道我指的人是什么身份?”


    容恪但笑不语。


    什么身份?


    一个杂碎,要什么身份。


    旁人敬畏他,七公主可不怕。


    “明隐哥哥,你就装高深吧。总之我提点到位了,剩下的,你看着办。”一语尽,七公主遁入茫茫黑夜。


    .


    初伏,阴雨连绵。


    连天高温,卫琳琅畏热,一直缩在寝殿。难得落雨,她决定撑伞出门见一见老天爷。


    恰好,容恪休沐,兼他日日鎏华宫内外往返,早已轻车熟路,何处不能涉足,何处景致迷人,他最了解。为此,约他同行。


    途经一处青湖,容恪指着岸边的游船,过问她:“大船晕,小舟可也晕?”


    冷不防起江陵之行的生不如死来,卫琳琅难为情道:“我只坐过客船,不曾进过画舫。不过我不介意试一试。”


    画舫听雨,怡情养性,白白错过,岂不可惜。


    容恪低头轻笑,有意放慢步伐。


    至画舫前,他捷足先登,朝岸边递去援手。


    卫琳琅置之不顾,提裙摆自行上船。


    看不起谁?她是晕船不假,总不至于登个船都须人搀扶的田地。


    置身游船内,卫琳琅也不管他,自个顺着走廊左顾右盼。


    容恪默然放任,觉得她东张西望的背影十足可爱。


    “老远听见有人走路,竟是你们夫妻俩。”前面的隔间,怡然步出一斜朱影,恰是安庆长公主。


    自上次同安庆诉苦以后,卫琳琅和她没再正式会过面,有也仅限于人来人往中匆匆一点头。


    陡然在游船走廊下迎面相见,卫琳琅不觉有些局促。


    强身健体的药方出自安庆之手,容恪一早便从卫琳琅口里威逼利诱出来。在此前提下,再看安庆,油然有种看仇人的意味。


    卫琳琅的腰上,猝然勾上一条胳膊。


    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容恪掀眼皮子看向安庆:“你怎么也在这?”


    丝毫不掩饰的不满。


    安庆尚不知情他已和卫琳琅“修成正果”,全当他正按时按点照着她给的方子养身体。思及此,便收不住笑模样:“你这霸道劲若使在正经处就好了。”


    卫琳琅听懂了,容恪亦领悟了。


    二人双双变色:她一个劲对安庆使眼色摆手;他偏过脸,含笑问她:“夫人如何看?”


    卫琳琅如鲠在喉,无颜对答。


    安庆窥出端倪,按下不表,引她二人进雅间:“凑上你们俩,里头就齐全了。”


    入内一看,方知“齐全”为何意——太子太子妃、二皇子夫妇、六皇子、七公主,还有几个未谋面的生面孔,据说都是得脸的小姐公子。


    卫琳琅不适应此等热闹,进门伊始,一直攥着容恪的袖子,攥出褶皱来也不肯松。


    容恪同样不喜人多,但他耐得住,习惯性以一张臭脸示人,如坐针毡的倒成了别人。


    他是个瘟神,少有人真正欢迎他。但慑于其威,纷纷作出笑脸来。


    太子乃其一。然,他的笑,是玩味的。


    “佳肴配美酒,好景配美人。前几样都有了,就差美人翩跹起舞了。”申丞相家的公子悠哉悠哉道。


    身边几个公子哥随声附和。


    石尚书家的小姐是个直肠子,当场拆台子:“得了吧。这是什么地方?在场的又有些什么人?你们若想观瞻美人起舞,大可回自己住处召几个貌美宫娥献舞。何必把脸丢到大家面前?”


    申小少爷是家里独苗,一大家子宠着,只他父亲严厉,得闲时揪着他训诫;挨一通训,立马有人围上来问长问短。长此以往,养成了顽劣不化的性子,根本忍不得旁人违逆半句。


    “岂有此理,你敢骂本少爷丢脸?!”申小少爷多时暴起,指着石小姐吼叫,“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得罪本少爷又是什么下场?”


    石尚书武将出身,石小姐自小耳濡目染,耍得一手好枪,像申小少爷这小鸡仔身材,一拳打两个。石小姐尽管岿然不动,坐着蔑视跳脚的申小少爷:“有本事放马过来。到时候看谁哭着求饶。”


    申小少爷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石小姐连道三个“好”字。


    两家结下梁子,太子方才出面叫停这场闹剧。


    安庆掐着一颗提子,笑得开怀:“这么点小事都值得吵嚷,搞得乌烟瘴气的。不传舞姬上来舞一舞,平一平闹腾的心,我还真待不下去了。”


    话毕,示下传唤舞姬。


    鎏华宫的舞姬皆为教坊司调教出来的,身段样貌,样样顶尖。坊间推举出来的花魁,在她们跟前,犹如小巫见大巫。


    卫琳琅未尝涉猎过,满心新鲜,从一个个婀娜倩影鱼贯而入后,便目不转睛盯着那曼舞轻纱瞧。


    她观舞,容恪观她。


    这女人,眼冒金光,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人家身上去,堪比那姓申的。不禁使他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个男人。


    容恪万万预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


    太子一个眼神,留给为众人簇拥着轻舞的舞姬玉蓉。


    一曲舞罢,众人掏腰包打赏。


    申小少爷心自飘飘然,压所有人一头,赏银最为丰厚。


    舞姬们转圈谢赏。临近容恪跟前,玉蓉身子一斜,正冲他的胸膛跌下去。


    卫琳琅下意识伸胳膊去扶。


    容恪则微微歪去一边,那玉蓉直接扑空。


    按理,玉蓉的下场逃不开结结实实一跟头。可她的舞姿,深得申小少爷青睐,引得小少爷一个箭步跨上前,接住了玉蓉。


    卫琳琅诚心感到庆幸,拍拍胸脯自言自语:“还好,人没事。”


    容恪听在耳朵里,一口气郁结胸中,久久不能舒缓。


    她还有闲心替别人高兴?


    ……真是个蠢女人。


    头顶仿佛飘来一片乌云,把身边人的脸色衬得黑漆漆的。


    卫琳琅推一推容恪的胳膊,讶异道:“谁又招你厌烦了?脸色那么难看。”


    她问心无愧,一定不是冲她。


    那是谁?


    她寻思不来。


    觑她茫然无解,容恪越发闷着气,冷声道:“卫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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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自作聪明揣测我。”


    好心好意关心他,他竟嫌她多事。卫琳琅吐出一声冷笑:“有病。”


    容恪亦暗骂自己有病,屡次为她自寻不快。


    骂完,心情不见好转,索性扯起卫琳琅就走。


    “哎?干嘛拉我?我还没有离开的想法……”


    回音渐远。


    安庆扭头打量太子,微微笑道:“没想到以正人君子著称的太子,肚子里也装着坏水呢。”


    太子一本正经回应:“皇姐何意,孤不得其解。还请皇姐赐教。”


    安庆置下玛瑙酒杯,笑不达眼底道:“太子何其聪敏,无需他人指点,顿悟只在顷刻之间。”


    固然一母同胞,安庆却对这个弟弟喜欢不起来——风清气正的皮囊下,小伎俩层出不穷。惯会挑弄风云,妄图坐享渔翁之利。


    若她不是女儿身,以今朝的煊赫,她这弟弟怕是会把她打入敌人之流,不遗余力地拉她下马。


    太子安庆相对无言。


    全场安静的太子妃,暗暗一扯太子的衣袂,旋即起身对安庆赔笑:“皇姐快别取笑他了。他有的本事,也是凭父皇母后恩赐的。”


    安庆一扬眉毛:“太子妃倒是乖觉,难怪大家伙都说你们夫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话里的挖苦,太子妃分得明白,却只羞涩一笑:“那都是人家说着耍笑的。父皇母后才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典范。我与太子,万不敢僭越。”


    太子妃装傻充愣,安庆也不愿费口舌,掸一掸坐皱了的衣裙,洒然而去。


    下了游船,意外瞥见背靠树干、面色不虞的容恪,而卫琳琅,不知去向。


    安庆款款近前,伸手在他直愣愣的眼睛前晃一晃:“你被鬼缠上了?”


    容恪把脖子向外一错,避开安庆涂满蔻丹的手,阴森森道:“别在我面前转悠。聒噪。”


    旁人惧他惯他,安庆可不惯他的臭脾气,得寸进尺,手直直拍到了他的肩膀上头:“让我猜猜……又是因卫娘子而起?”


    前后捋过画舫的一幕幕,安庆并未觉得哪处不妥。


    容恪不言,算作默认。


    安庆抽回手,撑着后腰慢悠悠踱步。踱了两圈,灵光乍现,回头道:“明隐,你为男人拈酸吃醋也罢,人卫娘子多看两眼舞姬,碍着你什么事了?”


    这话,和方才卫琳琅的如出一辙——“看男人唱戏你不让,看女人跳舞你也挑理……容恪,你不止有病,你是病入膏肓了。”


    而后,就有了容恪背靠树桩生闷气的情景。


    “……那舞姬,明摆着是故意往我身上扑,她可好,一点不在意,完事还怪我置身事外,口口声声指责我冷血薄情。”容恪气昏了头,不觉说了许多。


    安庆了然点头:“明隐,没想到你心里的弯弯绕绕还挺多的。既然你看不惯,怎么不跟卫娘子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及容恪怎样,安庆又说:“归根结底,死要面子活受罪。明隐,要么我给你出个主意好了,保证让卫娘子开窍。”


    容恪不屑,放话走人:“先料理好你自己的后院吧。”


    如他所言,安庆的后院近些日子不太平:驸马对繁星楼之人嫌恶到了极点,若非安庆镇着,繁星楼必被他派人拆得面目全非,人必叫他撵得一个不剩。


    目送那毫无留恋的背影,安庆嘲笑道:“明隐,我等着你来向我低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