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开的很慢，仿佛生怕她不舒服。


    晚霞染红了他的发尾，微风夹杂着少年白衬衫上薄荷柑橘的香味，他们从车流中穿行而过，梨泉脸贴着少年宽阔的后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抱着的人突然笑着说：“前面就是我们学校附近的那条江了。”


    梨泉抬眼看去，瞬间涌入眼中的，是一条被橘色云彩倒影铺满的波光粼粼的江，绵延到尽头的是少年高中的一个青春记忆碎片。


    他和她讲着高中每天和朋友一起上下学经过这条江的趣事，她静静地听着，想象中，好像自己也参与了他过去的生活一样，嘴角情不自禁扬起一抹笑。


    他们在附中附近的一辆修车店下了车，江屿辞帮梨泉取下头盔，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被吹乱的头发，接着熟稔地跟老板招呼：“张哥，我车先放你这儿，等会儿来取。”


    那个被叫张哥的人正在忙，见状毫不在意地说了声好，又说：“你小子好久没回来了吧？”他又打量了眼旁边的梨泉，笑道：“哟，带着女朋友回来的？”


    江屿辞顿了顿，轻笑一声：“没有，还在追呢。”


    梨泉脸色微红，扯了扯他的衣角。


    张哥愣了一下，活也不干了，哈哈大笑：“你小子也有今天啊，之前可都是别人追你的份，我可没听你追过谁啊。”


    他促狭道：“小姑娘，这小子看着冷，其实很贴心的，你不嫌弃就把他收了吧。”


    梨泉感到一丝尴尬和羞涩，不由地瞥了江屿辞一眼。


    江屿辞无奈：“你别吓到她了，还有什么叫‘不嫌弃’啊，我有这么差么？”


    在张哥的笑声中，江屿辞拉着梨泉走出去，边走边说：“你别在意，他比较口无遮拦，都是玩笑话。”


    梨泉看着他略凌乱的脚步，有点想笑，明明更在意的是他吧，但她还是憋笑着说了声好。


    现在还是暑假，学校除了来打球的，基本没什么人。


    江屿辞带梨泉在各个地方逛了逛，最后带她去了自己高三的教学楼。


    “诶，等等！”他们走在一楼的长廊里，梨泉突然发现了一个东西，停下脚步不肯走了。


    “这是你吗？”她俯身仔细地看去，指着一面墙，笑着问。


    江屿辞嫌弃地看了眼那片墙，说：“是，这玩意儿怎么还在啊？”


    这是荣誉墙，是高三的一些大考的成绩，江屿辞的照片放在第一位。


    照片里的人表情冷冷的，酷酷的，穿着黑白校服，头发比现在略短了些，看起来和现在没什么太大区别，不过梨泉是第一次看他穿校服，她笑着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江屿辞见状拉着她走，“别拍了，丑。”


    梨泉哈哈大笑，“明明很好看啊，你害羞啦？”


    江屿辞牵着她大步走在前面，不肯承认，“没有。”


    梨泉绕到他前面看他的表情，边倒退着走路边笑他：“你有！”


    “真没有。”


    “我说有就是有！”


    江屿辞突然轻轻扯住她的手腕一拉，她就被迫向前扑到他怀里，她扶着他的手臂，仰头瞪他：“干嘛？”


    江屿辞垂眸睨着她：“这样不公平。”


    “你看了我的，我也要看你的。”


    梨泉愣了愣，差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那没有，况且我是艺考生哪里有这个？”


    江屿辞轻哼了一声：“我不信，就算以前没有，但你现在可是考到京川大学了，学校会放过你这个活招牌？肯定有。”


    “我要看。”


    梨泉简直服了他了，“行行行，看看看，以后就带你去看。”


    于是江屿辞又开心了，直到去到了以前的教室，嘴角一直是上扬的。


    教室空荡荡的，曾经埋头苦干的画面随着书桌的干净也消失不见。


    梨泉观察了一下这间江屿辞曾经待了一年的教室，问他：“江江，你以前坐哪呀？”


    江屿辞：“风景最好的那个。”


    梨泉走到可以看到风景的靠窗那列，凭着感觉坐在了倒数第二排，抬头笑问：“这儿？”


    江屿辞嘴角含笑坐到她旁边，“嗯。”


    窗外是一颗高大的梧桐树，热烈的夕阳光透过墨绿的树叶缝隙洒进教室，盛夏的知了依旧在叫个不停。


    梨泉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微风吹起她的长发，江屿辞偏头静静地看着她，这一刻，一种奇异的柔软填满了心脏。


    他突然觉得这不算有趣的高中三年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圆满。


    仿佛他独自前行了许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等待她的出现，而后早已破碎变形的心脏逐渐变得完整。


    仿佛怕打碎这个宁静安详的画面，他轻声说：“泉泉，如果我们是在同一个高中就好了，我肯定比现在更早遇见你。”


    比现在更早地遇见你，也比现在更早地喜欢你。


    梨泉转回头，愣了愣，继而笑道：“但也有可能我们不在一个班，然后三年都不认识。”


    江屿辞想了想，好像还真有可能，眉头不禁一皱。


    看到他的表情，梨泉笑了笑，又说：“也许迟来的相遇是为了遇见更好的彼此，况且我们现在认识也不算晚呀。”


    江屿辞怔愣地看着她，夕阳的背影下，她脸上如烂漫云彩般的笑，充满生命力与感染力，让他内心的遗憾瞬间得到了填补。


    他也笑了：“不愧是你啊，一中的小诗人。”


    梨泉哈哈大笑：“谢谢夸奖。”


    参观完教学楼，梨泉说要去看他平时训练排球的地方。


    江屿辞带她往体育馆走，“平时一般是在体育馆练习，有时也会在操场附近的排球场。等会儿就会路过。”


    梨泉突然想到，她之前发朋友圈时有一个他的迷妹说他打排球很帅，现在想想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她偏头看向他问：“江江，你以前打排球的时候很多人去围观吗？”


    江屿辞顿了顿，谨慎地回答：“还行吧。”


    梨泉盯着他的眼睛又问：“很多女生吗？”


    江屿辞直觉告诉他不应该说实话，但在那双澄澈的眼眸下却说不出谎话来：“...嗯。”


    梨泉心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淡声问：“你高中有喜欢过谁吗？我想听真话。”


    江屿辞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到这来了，但这不妨碍他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拉住梨泉的手，两人停在原地，微风吹起两人的衬衫衣角，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没有，我喜欢过的人只有你，这就是真话。”


    梨泉顿了顿，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指尖拂过贴在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率先往前走，在江屿辞心里正在忐忑的时候，她带笑的声音随风传来：“知道了，快走啦。”


    江屿辞感觉自己被她轻易地掌控了心情，却又甘之如饴，他松了口气，笑着跟上去。


    路过露天排球场的时候，一阵笑闹声和击球的砰砰声响从里面传来，梨泉下意识好奇地望过去。


    隔着网，一群男生在那边打排球，也许是嫌热，有几个人脱下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梨泉瞪大了眼睛，惊叹于他们的豪放。


    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他酸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准看。”


    梨泉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也不行，这群家伙，放假了就变成野猴子了。”


    梨泉转过身，好奇地问：“你认识的？”


    江屿辞点头：“嗯，都是高中排球队的，我去打个招呼，你等我一下还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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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泉：“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江屿辞快步走进排球场，懒懒的声音传来：“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你们？”


    那群男生停下来，往这边看来，看清来人，纷纷惊喜地围上来喊道：“队长！你怎么来了？”


    江屿辞嫌弃地看着他们一身汗的样子，让他们先穿上衣服。


    其中一个寸头男生笑道：“哎呀，队长，反正没别人，好热啊，能不能不穿？”


    江屿辞拧眉：“有人。”


    小个子李添眼尖地发现了场外站在树下的梨泉，愣住了：“诶，那个美女是谁啊？”


    大家伙纷纷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个纤细动人的背影。


    他们意识到这就是江屿辞说的有人，在美女面前还是要面子的，于是麻溜地穿好衣服。


    穿好衣服后，纷纷好奇和八卦地问：“队长，那是谁啊？”


    江屿辞见他们一直盯着梨泉看，睨着他们啧了一声：“别乱看。”


    李添注意到他的表情，突然捂住嘴，表情震惊，大声说：“队长，那不会是嫂子吧？”


    “什么？！”其他人愣了愣，继而不可置信地吵闹起来。


    声音之大引起了梨泉的注意，他们看到她微微侧过身往这边看了一眼，她转过脸的那刻，球场突然莫名其妙安静了下来。


    在江屿辞不快的咳嗽声中，他们回过神来，寸头男生，也就是蒋河，喃喃道：“我去，大美女啊。”


    瘦高个余书看起来比较淡定：“队长，你女朋友吗？”


    其他人纷纷看向江屿辞。


    江屿辞弯腰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排球，在手上转着，回道：“还不是。”


    全场静默片刻，突然又爆发了。


    “还不是，那就是队长你在追人的意思吗？”


    江屿辞顿了顿，嗯了一声。


    李添大叫：“我靠，队长，你不是说不谈恋爱吗？我都决定要跟你学习了，你背叛了我！”


    江屿辞瞥了他一眼，笑得懒洋洋地：“我改主意了不行？”


    “太善变了！”“就是，这种事还瞒着我们，太不够义气了！”其他人纷纷不满道。


    “行了，人还没追到，我有什么好跟你们说的？”江屿辞笑着拿球扔到李添怀里。


    蒋河笑道：“队长，你咋不把嫂子带过来认识认识？”


    江屿辞正色：“等会儿你们别乱说话吓到她。”


    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大笑，调侃：“哎呦，队长，你怎么变这样了？”


    “就是，我们都不习惯了。”


    江屿辞：“...再这样我走了。”


    李添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调侃一下他们高冷的队长大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过他？


    蒋河：“别别别，之前约你约不出来，好不容易遇上别那么快走嘛。”


    李添也说：“就是就是，队长，你今天必须跟我们打一场。”


    江屿辞无奈：“别闹了，我没带衣服，而且我带着人来逛的，让人家等我算怎么回事？”


    大家伙失望地啊了一声，余劲书突然说：“要不问问嫂子想不想玩呗？”


    其他人回过神来，“对哦，问问嫂子想不想玩，嫂子想玩的话队长你就不准说不了！”


    于是他们在江屿辞说话之前，推搡着把他带去梨泉那边。


    江屿辞小声警告他们等会儿不要乱说话，这群人倒是乖乖地配合点头了。


    梨泉听到喧闹声，转过身，看着江屿辞在那群男生的簇拥下往她这边走来。


    被夕阳笼罩的排球场，在这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中，江屿辞慵懒地笑着，显得自在而随意。


    一群人在她面前站定，江屿辞刚要说话，背后的那群野猴子突然齐声喊了一句：“嫂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