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蓁刚回到现代世界，就接到了自己的律师助理打来的电话。


    她新招的律师助理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孩，刚从五院四系研究生毕业，性子还满是未被肮脏世事沾染的天真活泼。


    “沈姐，我正在写您之前布置给我的起诉状，但有一处关键的争议焦点我梳理不明白，您有空来所里吗?”


    沈如蓁应下：“我稍后就到。”


    她新入职的律所是一个中型律所，在业界中算不上很出名，但也有着一席之地。由于在过去的从业中她已经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和资源，因此她是以独立律师的身份入职的。


    她很快弄清楚了年轻律师助理的困惑，又用三言两语为她讲清了争议焦点和写作思路。


    刚刚毕业的年轻女孩眼睛晶晶亮，不吝惜用一切的赞美话语称赞她：“沈姐，你的业务能力真的很强。我之前也在红圈所和外所实习过，那些十分知名的带教律师都没有你讲得透彻。”


    沈如蓁只是笑笑。


    女孩子眨了眨眼：“我听说您之前在J所的陈伦律师团队，怪不得您的实务能力这么强！”她没注意到，沈如蓁挂在唇边的微笑已经变淡了。


    “您之前在那么厉害的团队，为什么要跳槽这个律所啊?这里不管是起薪还是案源还是知名度都没法跟那边比吧?”


    女孩子足足等了好几秒，都没听到沈如蓁的回复，这才发现沈如蓁的脸色有些差，笑容也完全消失了。


    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带教前辈始终是笑脸示人的，脾气也很好，她从未见过她脸色完全冷下来的样子。


    见状，她有些害怕，声音也不太稳：“沈老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如蓁别开了她的视线，轻声说：“没有。”


    她的语气极其缓慢：“只是因为理念不合，没有其他的原因。”仿佛语调放慢，就能强行压下那些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和不甘情绪一样。


    “哦，原来是这样啊。”律师助理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她想，在进行一份工作的抉择时，最为理性的方式是要综合考虑薪资待遇、跳槽空间、成长性、公司知名程度的。至于理念，虽然也是考量因素之一，可是这种纯主观的东西，在理性决策中真的会占据这么大的比重吗?就像是有老板认为996是年轻人的福报，可是即使大多数员工并不认可，也不会排斥为了这份可观的薪资当牛做马到35岁然后财务自由回家躺平吧?到底是有多大的理念不合，才值得把薪资待遇、公司名气、成长性、跳槽空间这一切的指标扔在一边呢?


    律师助理还想再问，但沈如蓁已经出去了。


    这时，从不远处的办公桌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律师助理寻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她轻皱着眉说：“卓律，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唤作卓律的女人也是一位独立律师，在这里工作四五年了，她是一位面容姣好妆容精致的女人。只见她一手拢起散发着花香味的卷发，一边梳理一边说道：“你这都不知道?”下一秒她的眼中闪过恍然大悟：“也对，你刚来，所以不知道沈如蓁来这里之前的事。”


    律师助理：“什么事?”虽然面色不变，但她的心里却皱成了一团。她有直觉，这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卓律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什么理念不合?还不是因为她为了往上爬，和比她年龄大好几十岁的合伙人谈恋爱，然后被吃干抹净后被人一脚踹开了?”


    律师助理瞪大了眼：“这不是真的吧?”她直觉沈如蓁不是这样的人。


    卓律挑眉，嘴边挂着的笑容中嘲讽之色更浓：“怎么不会?”


    “你才认识她几天?小朋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在这个圈子里，你能见到的腌臜事，可是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律师助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


    沈如蓁走到律所外面，却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看到来电人的刹那，她的神色十分复杂，手指在红色的“拒绝”键上停留了很久，在最后一刻挪到了绿色的“接通”键，心一横接了起来。


    “陈伦律师。”


    电话那头的男人音色成熟，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像是素来习惯于把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轻轻叹了一声：“如蓁。”


    沈如蓁声音一紧：“我已经离开了您的律师团队，您应该叫我沈律。”


    陈伦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样吗?”


    他不紧不慢地说：“那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沈如蓁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她的背后传来一阵阵寒意，短短一分钟内就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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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浸湿，但她的声音仍旧冷漠，云淡风轻，丝毫不对她的敌人摆出一丝示弱的姿态：“您明知，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年长男人的语气变得饶有兴致：“可是所有人都认为你我之间存在不清不楚的关系，你应该不会不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三人成虎，假亦为真。”


    沈如蓁嗓音发紧，却坚定：“真的便是真的，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她挂掉了电话。


    律所所在的写字楼前有一处公园，沈如蓁坐在公园中的一处长椅上，低下头抱紧了自己。


    其实她并未对律师助理进行隐瞒，离开陈伦律师团队的主要原因，真的是理念不合。


    于律师一职，她的初心是匡扶正义消除不公。但陈伦仅仅将律师一职作为他讨好权贵夺得权柄的工具而已。


    理念未必重要，但当理念之冲突发生在一切合作的基础上，则变得至关重要。


    但陈伦怎会容许她轻易地离开团队?


    为了不让她说出那些有关他的内幕与黑暗，他先一步放出了子虚乌有的谣言，造谣沈如蓁执意离开团队是因为和他之间的感情问题，真是可笑至极。


    沈如蓁有些心烦。


    系统本来给她安排了三天在现代的假期，但她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恹恹地呼叫系统。


    系统好一会儿才应声：“怎么了?宝贝你是想我了吗?”


    沈如蓁险些被它的语气恶心得说不出话来。


    系统嘿嘿地笑了两声：“还不是刚看完一本霸总小说，那里面的男主对着女主整日宝贝宝宝贝贝混合乱叫，我都被感染了。”


    沈如蓁：“别废话。我要进入新世界。”


    系统：“啊?宿主你不想放假了吗?”


    沈如蓁心道，放假是睡个三天三夜。她这哪里叫放假?她这是在两个世界轮流打工，偏偏现世的工可比霸总世界难打多了。


    “怎么就你天天想放假?要是人人都想放假，那企业要不要运行了，社会要不要发展了，打工人要不要努力了?别废话，赶紧拉我进新世界。”


    系统被这一通输出搞得很委屈，它恋恋不舍地放下刚看了个文案的新小说。


    下一秒，沈如蓁的眼前变得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头脑的晕眩，然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