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朝闻道一手握着方向盘，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拨出了一个号码，但他等待许久，都未有人接听。


    等电话自然挂断，他再次拨打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朝闻道心里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立刻给警方打了电话：“您好，有人可能遭遇了不测，这是她的号码，请问能否帮我查询她的定位?”


    警方不明所以：“那人是你的谁?”


    朝闻道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朋友。”


    警方：“手机关机后无法通过常规的定位服务进行定位。如果要查最后定位，我们也得等失踪立案才能帮你查。不过既然你之前打过电话，运营商可能记录着最后链接的基站，唔，我们查到了，她的手机最后链接的基站是……”


    挂断电话前，警方说：“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吧，手机关机也有很多种可能，譬如手机没电了……”


    朝闻道：“谢谢你，不过……”他知道沈如蓁绝不会出这种差错，她做事向来周全，再结合之前她特意打电话交代他的话，朝闻道心底一沉。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了前挡风玻璃上。朝闻道愣了一下，下一秒，仿佛此前的那滴雨水仅仅是一个预警信号那样，紧接着，雨水越下越大，直至倾盆而下，冲刷着汽车和路面。


    红绿灯由红转绿，朝闻道挂断电话，未有一丝犹豫，朝着前方那滔天的雨幕疾驰。


    这是一场罕见的大雨。


    车内广播一刻不停地播报：“市民朋友们，本市多地出现强降水天气，山区有较大概率出现洪涝灾害、泥石流和山体滑坡，请尽量避免前往山区，尤其远离河边、海边等地带……”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雨刷已经开到了最大强度，可是玻璃上的雨水依旧像是怎么也刮不净一样。滔滔细流让道路上的景象变得模糊。朝闻道唯一能看清的是那阴沉的、遮蔽一切的天空。


    可是他不能停下。


    这时候，朝闻道简直痛恨自己附身到了男配的身上。


    神是不能以身入局的。神明一旦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坠落下来附身到人类身上，便需要从掌控世界的存在转换为遵守世界的规则。


    他无法妄动神力。


    朝闻道咬咬牙，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出现了青筋，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大雨，朝着民警指示的基站方向飞驰而去。


    ……


    基站附近围着不少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他们中的某些人打着伞，某些人连伞也不打，都步履匆匆，一脸焦灼。


    朝闻道把车停在路边，拦下了一个工人：“您好，请问……”


    工人提着一桶电线铁缆之类的东西，见状说：“问路的吗?问路去那边值班室问！这边都忙着呢！”他急匆匆就走了。


    朝闻道抿了下唇，他朝着工人所指的值班室方向走去，然而等他到了门口，才发现值班室里空无一人。他心里焦灼地等待了五分钟，一个中年女人才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也很焦虑，正在打电话，嘴里语速飞快，像是和人交待着什么。


    这时，朝闻道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从基站所有人急匆匆的样子来看，他们倒像是在抢修着什么。


    负责值班的中年女人挂断电话问：“你有什么事?”


    朝闻道：“我……我想查一个人的定位。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警察说查不到定位，关机之前，她的手机信号最后连接在这里。我是她的……朋友，我怀疑她遭遇了不测。”


    值班员无奈地说：“我们这里的确能查，但是不是现在。”


    她指指外面：“电压异常导致基站断电，信号也断了，我们正在加紧抢修，现在别说查了，连网都上不去。”


    朝闻道怔了一下：“抢修要多久?”


    值班女人叹了口气：“幸运的话半小时，不幸的话一两个小时吧。”


    朝闻道坐回到车里。他望着基站处无数忙碌的工作人员和那仿佛要将一辈子的雨都倾倒下来的阴沉天空，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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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此时，他又痛恨自己不是真正的人。


    如果是真正的男配，应该能更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想出其他方法找到沈如蓁，而不是像他一样屡屡碰壁。


    朝闻道突然想起来了这场大雨，这场大雨是他亲手设计的桥段。这个世界中的男主女主正是在这场大雨中发生了车祸、追悔莫及、急救室等一系列狗血桥段。他甚至大笔一挥，让这场大雨下了个三天三夜。


    车内后视镜里照出了朝闻道的脸，他脸色冰冷，毫无血色的苍白，细看之下还有一丝自嘲。


    直到亲自体验这样的剧情，才知道这样的情节并不好玩。


    风雨刮在人身上是会身痛的，在意的人生死不知是会心痛的。


    朝闻道看向自己的手。


    他差点忘了，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动用神力。


    只是，这样会让他的神力损耗极大，作为对破坏规则的神明的惩罚。


    这么多年，他的很多小世界都被“系统”占领并夺走，由此丧失了不少力量。


    他并不在意，因为即使是剩下的神力，也可以勉强维持现有的小世界的运转。


    但是……


    这种维持也仅仅是勉强而已。


    如果他动用神力停下这场滔天大雨，他的力量将会立时耗尽。


    如果用神力得到沈如蓁的详细定位，那么，他的力量还可以支撑到下一个世界。


    然后……力量耗尽的神明的下场是湮灭。


    朝闻道垂下眼眸。


    漫天的雨幕中，他所在的这辆车如同一叶孤舟，无人知道，他在这里下了怎样的决定。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决定，并非通过一月或数天中深思熟虑做下，恰恰相反，做决定的过程仅仅历经了几秒而已。


    朝闻道双手合十，立于胸前，他的胸膛处瞬间金光大盛，一支金光闪闪的笔浮现在他面前。


    那是修改世界规则的画笔，也是系统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睁开眼，盯着那只笔，温柔地握住它道：“请带我找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