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老六，有一手。”


    户部中侍郎张谦的这番操作，把在场的赵清廉与和珅二人给提神醒脑了一次。


    这小子是要推脱责任呐！


    留了一手！


    官场上算是个聪明人了！


    那既然这样，他们也就只能借坡下驴，死谁不是死？


    死他户部中侍郎张谦是死，死那押送金银的王都统也是死。


    乾隆看着手中的文书，上面确实有王都统的画押，有了画押就表明对方在接受银两的时候，是确认无误整整五百万两的。


    既离开户部有五百万两。


    那自然和户部的人就无关了。


    “传，王都统！”


    “不，给朕押上来！！！”


    乾隆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个王都统就是罪魁祸首。


    心中的怒吼不由得全都聚集在此人身上。


    他今天还就不服气了，就在这里等，率领满朝文武等，也得把这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皇帝的命令没人敢敷衍，正在家中出恭的王都统屁股都来得及擦一下，就被逮捕了过来。


    如同拖死猪一样，拽到金銮殿上。


    “皇，皇上……”


    王都统左右瞧看着金銮大殿，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种身份卑微之人也有机会进来，只不过是作为一只替罪的羊进来。


    台阶之上，是愤怒的皇帝。


    周身，是虎视眈眈的群臣。


    眸光瞥过一眼户部的众多郎中，尤其户部的张谦郎中之时，对方迅速一个眉目低垂，眼神躲闪开来，整个人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王都统明白。


    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张谦那小子，把罪责全推自己身上了。


    回忆那天。


    从户部运送银子，经过他的清点，到面前的银子就只有区区三百万两。


    都是户部以张谦为首的官员拿走了，这个他知道，心里跟明镜似的。


    然而他并没有声张。


    官场上的规矩，他懂。


    你拿一点，我拿一点，你装作看不见，我也装作看不见，大家都是畜生，谁也怨不得谁，谁也管不住自己的手。


    然而。


    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也是他王都统意料之中的事情。


    任何肮脏之事，总归有见天日的那一天。


    见了天日不要紧，要紧的是得有人担责。


    而今天这个担责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是自己！


    身在官场混，明哲保身是基本课！


    王都统白了缩在人群中不想露脸的该死的户部中侍郎张谦，心里恶狠狠骂了一句：“娘希匹，想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心里骂完的王都统，上前一步，向皇帝奏明自己得冤屈。


    “皇上！


    冤枉啊！！！”


    “皇上，臣确实护送前进行过验收，是五百万两银子不假。


    途中，臣也是小心看护，严防死守，路程十天，封条都是密封状态。


    可以断定，不，我用三族性命担保，从京城出发，至杭州县城途中，五百万两银子一直都稳稳当当在马车上。


    即便出问题，也是在杭州城开封之后。”


    王都统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过他知道，怎么说怎么狡辩大家都会，关键是拿出证据来，给出下一条追查得线索。


    张谦凭借得是验收时签有自己章印得收据，那他也得拿出东西来。


    乾隆眉头紧紧皱起，他缓步走下台阶来，直挺挺站在正在极力为自己甩锅得王都统身前。


    高而挺得身影，龙袍傍身，拉成的影子盖在正在瑟瑟发抖的王都统身上。


    苍厚浑圆的质问道：“户部尚书赵忠卿没贪，户部侍郎张谦爷爷没贪，你王都统也没贪？那谁？！你不会是说想说，死去的，已经被烹煮而食掉的杭州替补知府卢一发吧！！！”


    王都统头猛地磕地：“皇上明鉴呐，正是贼人卢一发！臣，臣有证据！”


    此一幕把在场的人看的哑然。


    满朝文武目瞪口呆。


    一个死去的人，还能被冠以罪名，也属罕见。


    赵清廉和珅，还有户部尚书赵忠卿三人互相看看，感叹自古官场出人才，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王都统都那般境地了，属于整个环节最后一环，为大家兜底的存在，还能找到人兜他的底，也属人才。


    赵清廉不由得给对方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可以的，老弟，官场算是被你混明白了。


    乾隆强压怒火。


    按道理来说知府一类的小官，通常都是由户部直接任命，他是不知道这个卢一发相关信息的。


    巧合的是！


    因为杭州知府空缺，急需人才上马，他特批了唯一一个任命折子，任命乾隆十三年的杭州进士卢一发走马上任知府一职。


    根据档案，这个卢一发自从中进士后，因为不会使关系，不会谄媚上级，家中也是一贫如洗，所以只有进士之名。


    每逢杭州官员出现空缺需要替补时，其名额也被占用，比卢一发晚中进士的人都纷纷有了一官半职，只有他碌碌无为，闲散之人一个。


    加上周围人对其评价很好，不贪，不抢，不占。


    正因为这种特质，觉得这卢一发是个老实人，至少不会贪污受贿，这才让这呆子走马上任。


    属于一个临时工，替补人员！


    说作为替补的老实人卢一发贪污，他着实不信！


    这明显是欺负已经死去的老实人。


    况且，卢一发犯不着为了贪点银子搞得杭州民怨爆发，被烹煮而食！


    于情于理，都不是卢一发！


    面对乾隆的分析。


    王都统只有一句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王都统也不负众望，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而证据就在，就在杭州城！


    “皇上，给臣十天时间，臣不光能找到卢一发贪污证据，还能够找到那些被贪污的银两！


    只要十天！”


    官官相护……此刻，乾隆袖子里的手臂也仿佛泻力一般，他似乎明白所有，却又无力改变所有，人世间存在某种隐形规律，这规律来自人性，是桎梏，无法打破。


    凶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有人担就成，银子能追回来就成，至于这追回来的银子是谁的，怎么来的，无从考究，也无法考究。


    就这样吧。


    只能这样了。


    乾隆摆摆手。


    立下严旨。


    得了活命机会的王都统忙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