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许长官会包庇Omega，所以就在自己原先在的地方继续打工，连装模作样都懒得干了。”


    “没有。”


    戏觉的衣服脏得彻底，周敛之实在看不下去，让人洗得清清爽爽再到更衣室换套衣服后才单独审问。此时的戏觉换下了有些成熟的打扮，穿回了自己的那一套校服，像个未出校园刚刚长大的小雏鸟。


    周敛之把夜店里的相关人员屏退，这才继续询问。


    “那你是觉得自己觉醒了B级异能，然后操控两个Alpha自杀，觉得自己功德圆满了，所以打算自投罗网。”


    “没有。”


    “哦——难道你是迷途知返，知道了自己的错误？那也行，我们西京市异能监察署对改造意愿强烈的人一向是非常宽容的。”


    “……没有。”


    戏觉怔怔地垂下脑袋，无力地一遍遍反驳，终于主动问了一句：


    “许长官……怎么样了。”


    “我现在暂代西京市监察署长的职务，你可以猜猜他怎么样了。”


    死一般的沉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戏觉猛地站起身，一对黄黑色的翅膀从背后钻出，缓缓扇动。翅膀尖断有无数条丝线向外延伸，构成了一张庞大的巨网。


    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从戏觉耳边淌过，却没有一条是许樽发出的。戏觉睁开眼，鸟瞳盯上了周敛之。


    “许长官到底怎么样了。”


    “你干下的事，可给许长官添了不少乱。戏觉，操纵异能者袭击Beta，操纵高阶异能者袭击人类保护协会高级成员，涉嫌袭击监察大区最高监察长官……玩得有点过火了，小Omega。”


    周敛之收到消息，世界异能监察司对西京的案件格外关注。也对许樽长时间的毫无作为持续跟进。如果这次的案件再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许樽的弹劾几乎是躲不过去了。


    所以周敛之才会把文书工作都交给夏子阳，第一时间根据标记找到了戏觉的位置。


    “我要见许长官——我有话要和他说！”


    “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想让他给我一个机会！！！”


    周敛之微微眯着眼睛。“什么意思，说具体点。”


    “那天晚上……”


    夜醉KTV后门口。


    又是一夜畅饮，戏觉就这么跪着陪人喝了一夜，被信息素和烟酒味熏得脑子发痛，好不容易等到酒局结束，这才得了机会能去外面稍微透口气。


    戏觉换了一套衣服，从后门口出去直直通到了小巷里。半夜狭窄的巷道里从来不缺少酒鬼，就连夏季夜晚的风也染上了一丝粘稠。


    他随意坐在青石瓦的小台子上，擦拭着额角的汗。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浓郁的葡萄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作为Omega的戏觉对这种高浓度信息素并不陌生。高浓度的信息素释放违反了治安条例，他便想去看看。


    戏觉小心翼翼地朝信息素的源头方向走去，靠的越近，那种腐烂葡萄的气息便越藏不住。戏觉尝试让耳朵渐渐覆盖上一层细细的绒毛，扩大听觉。


    “嘎吱嘎吱——”


    像一朵花被从土里完全挖出的声音，花根上的泥土淅淅沥沥掉了一地。


    戏觉在心里想。


    直到拐过一个巷口，见到了那个血色的背影……


    Alpha逆光而跪，手里高高捧着一块残缺的腺体，在他的身下，Beta双目空洞，眼白上翻，已经失了神智，而他的脖颈后方已经空了一大块，像泉眼一样往外咕嘟咕嘟冒着血。


    戏觉：“……”


    戏觉强行咽下恐惧，一步步地后退想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谁啊——继续喝！”


    夜醉KTV的后门连着的小巷子很深，平时走这里的人绝对不算多。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这里，戏觉刚想开口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Alpha缓缓回头，双眼通红，脸颊不正常地肿起，像是口腔内含了还没咽下去的肉，戏觉来不及躲避，只能放出自己的翅膀腾空而起，险之又险地躲开了Alpha的攻击。


    而喝醉了的人被他摁在地上翻了个面，衣服被爪子扯开，露出了后颈处Beta干瘪的腺体。


    Alpha的手高高举起，下一秒，Beta就在意识朦胧间被挖去了退化的腺体。


    腺体被挖出来的样子很完整，Alpha捧着它，像举起了一朵带着血的花。


    血随着他的步伐滴滴答答地落下，Alpha像是失了智的野兽，把手里的腺体丢到一边，疯狂地扑向了戏觉。


    戏觉立刻闪躲，张开翅膀与Alpha拉开了距离，同时释放张开手，无数根细丝从他的指尖涌出，包裹住了失智Alpha的大脑。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异能。


    Alpha瞬间被控制住，眼里的混乱也减轻了些许。但下一秒，强大的信息素瞬间将Omega弹开。


    戏觉嘴角渗血，恐惧地看向了Alpha的方向。


    能完全压制他，只有可能是A级信息素……


    西京市的没有A级Alpha，这早已经不是秘密。否则，像他这样刚刚进入成熟期还没稳定下来的B级Omega过的日子要比现在艰苦百倍，也不可能还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干兼职。


    但戏觉没有时间思考更多，只能张开翅膀疯狂地往外飞。


    直到Alpha的攻击性信息素迅速占领蔓延，戏觉被压制地说不出话，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漂亮的黄色翅膀染上尘土，戏觉擦了把嘴角的血，缓缓看向了Alpha的方向。


    Alpha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宛如禽兽。


    “妈的……魔鬼，咋能做到每个Alpha都这么畜生呢。”


    周敛之默默举起手。


    “实在不想打断你，但真不是每个Alpha都这么畜生的——比如我就不是。”


    戏觉沉默了片刻道：“你能别因为这种事打断我了吗？”


    “你继续说。”


    周敛之扬了扬眉，主动给人开了瓶矿泉水递过去。戏觉讲的口干舌燥的，因此也没有推辞，接过水瓶咕嘟咕嘟喝得干净。


    “然后他就继续攻击我，我被他的信息素压制得飞不起来，所以就只能用异能来操纵他的精神躲避。”


    “跟他缠斗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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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后，他突然攻击自己的脖颈，把我也吓了一跳。我的异能应该影响到了他，但是他还是把爪子刺了进去，把自己的腺体挖了出来。”


    “这说的倒不像假话——那你出现在金海大酒店附近，也是巧合吗？”


    “你每天晚上都在夜醉KTV里打工，唯独那一天缺勤了，并且出现在了金海大酒店附近，我就是目击证人。这件事，你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戏觉沉默了。


    他确实已经见过周敛之好几次了。那天晚上要离开时被他拦下来了一瞬，在彩虹中学卫生间里第二次见面，没想到回了西京监察署见到的还是他。


    “啧，真难办。”


    “你直接把我当凶手杀了吧——你现在暂代西京监察署署长，统辖西京市的异能者，拥有绝对处置权。”


    “我要真想杀了你，早在你出现在金海大酒店附近我就动手了。我这个级别的A级Alpha，就算杀了人，你觉得有谁可以处置我吗？”


    周敛之玩味地拨弄着自己衣领上的扣子，眼里不含一丝笑意，却又补了一句——


    “除了许长官啊，他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戏觉：“……”


    “我猜猜——是因为二阶分化药剂吧。”


    戏觉瞳孔猛地放大，攻击性信息素不自觉地如同暴风一般裹挟了两个人。B级Omega的信息素无法给周敛之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让戏觉冒了一身冷汗。


    “小风铃鸟有这么敏锐的听力，还一心一意扑在我们许樽长官的身上，估计平时没少混在异能者圈子里偷听一些小秘密。”


    “偶然间，他听到了有关二阶分化药剂的内容。他本来以为这种违禁品离他很远很远，没想到自己遇上了杀人案，凶手竟然是一个不可能存在于西京的A级Alpha。”


    “他立刻敏锐地察觉，这可能是注射了二阶分化药剂后的严重排异反应。所以他开始定向聆听与二阶分化药剂相关的内容，但最终察觉到了有人注射二阶分化药剂时已经迟了。”


    “他也知道自己两次出现在现场，无疑是最有嫌疑的人。这个案件如果不侦破，许樽长官无疑会被责难；但如果案件与禁药流通有关，许樽长官肯定也会被弹劾监管不力。”


    “于是你就想要操纵我打伤游楼章，然后再出现在许长官面前，把自己伪装成不可一世的凶手。”


    “小风铃鸟，我没说错吧。”


    沉默。


    还是沉默。


    “不是二阶分化药剂——是一种更加强悍的基因药物。”


    “它的名字，叫作蓝海。”


    “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要是许长官真把你当凶手抓回去毙了，那——”


    “我心甘情愿。”


    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周敛之。周敛之在一侧吧台上又拿了一瓶矿泉水，然后拧开盖子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个畅快。


    戏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对你，我说了不少假话；对许长官也是。但有一句话我从来没有说过谎。”


    “我想成为像许长官一样的人。”


    不是那种极端仇恨Alpha的人。


    而是可以为了和平牺牲一切的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