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72章

作品:《她在国子监混得风生水起

    “小郎君别这样看着我。”提花娘子掩嘴:“你满心欢喜做了这支花簪,我当真羡慕那位姑娘,只是,若那位姑娘得知,被她戴在头上的花簪竟是用女子的玲珑心浇灌......”


    “你说,她日后可还会接受你送与她的东西?”


    谢栯咬着后槽牙,到底是年轻气盛,一时没忍住,愤然开口骂道:“狗杂碎!”


    所以,是他害了陶霁?


    是他的满腔爱意被提花娘子盯上,惹了她心生妒忌,她便要毁了一切?


    少年闭了闭眼,心口处尖锐的抽疼已完全覆盖全身。


    提花娘子并不恼怒,看清谢栯面上的悔意与一丝凶狠后,她凭空打了个响指,‘阿枝’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谢栯身后。


    “将人带出来。”提花娘子道。


    提花娘子近了谢栯的身,在他身侧开口:“小郎君,倘若你能认出心上人,我便叫你二人在此处拜堂成亲,如何?”


    “余下那几个姑娘当真也是好皮相,”提花娘子笑得有些癫狂:“不知又能滋养出何等模样的鲜花来呢——”


    话落,‘阿枝’陆陆续续推着三架轮椅出来。


    轮椅上各自坐着一道身影,穿一件刺眼鎏金红嫁衣,双手被麻绳绑在扶手上,梳着一模一样的妇人发髻,面上带着严丝合缝的獠牙面具。


    谢栯紧紧盯着三道身影,呼吸变得急促,试图从中找出陶霁来。


    卫晋却在此时走了过来,他捡起谢栯腿上的红布,又将他的双眸覆上,笑道:“去辨认吧,小郎君,三个都是活人。”


    四周静寂,谢栯定了定心神,忍着腿上的疼痛从椅子上站起来,迈着极缓的步子往那边走。


    少年的脚碰到了坚硬的轮椅,他慢慢停下脚步,颤着手指探向前方。


    触手是一片冰冷,意识到是那獠牙面具,谢栯不动声色地将手指往上移,开始触碰女子的发,触碰女子的鬓角。


    摸到第三位女子的发丝时,他伸出去的手指一顿,又如先前那般照常往下移,指腹压着獠牙面具,转而探向鬓间。


    “小郎君,可认出来了?”提花娘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栯面上的神情瞧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平静开口:“第二个。”


    提花娘子娇笑一声,反问:“可确定了?”


    谢栯点点头。


    卫晋将谢栯眼眸前的红布再度解下,在谢栯的注视中,让‘阿枝’架起第二架轮椅上的身影,站在谢栯身边。


    指了指那架拔步床与石壁,提花娘子笑道:“那便开始拜天地吧......”


    卫晋压着谢栯的肩,想叫谢栯弓下身子,‘阿枝’亦是按着那道身影的后颈。


    谢栯方才在与提花娘子周旋时,早已看出她不会武功,这个假冒‘阿枝’的婢女,也没有什么身手,唯独卫晋,他看不出来。


    少年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在极短的时间里挟持住提花娘子,威胁卫晋将人放了。


    正当卫晋掌下用力时,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与脚步声——


    谢栯心中一跳,敏锐抓住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一道计谋涌上心头,飞快地弓下身子挣开卫晋的束缚,转而往提花娘子那边袭去,卫晋以为他要挟持提花娘子,怒骂一声连忙出招阻拦。


    岂料少年一转身往角落跑去。


    谢栯心道成败在此一举,忍住腿间那股钻心的疼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侧踢将角落摆放的红烛踢向拔步床,火苗霎时缠上红纱罗帐。


    顷刻间,拔步床上燃起烈火,火光映射下,谢栯掩着口鼻贴近拔步床,冷笑一声,叫嚣道:“狗杂碎,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纨绔,还想威胁小爷拜堂?索性今日活不成了,要死一起死——”


    他离拔步床极近,卫晋想擒住他,一靠近拔步床却又被滚滚浓烟呛得连连后退,


    下一刻,林逸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都来这里,是世子的玉佩!!!”


    提花娘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吸入一口浓烟,下意识腿一软,跌在地上。


    卫晋见状,神情登时变得有些慌乱。可火势愈发大,他没了选择,看一眼被麻绳绑着的谢栯,料定他会被火烧成灰烬,只得抓紧‘阿枝’的肩,另一只手揽着提花娘子,往出口的方向逃去。


    滔天火势旁,只剩谢栯一人。顾不得胸腔的憋闷,谢栯强行憋住一口气,将腕间的麻绳靠近拔步床的火苗。


    察觉到麻绳被灼烧后有松动的迹象,他咬牙:“谢栯,是个男人就忍着点儿!”


    说罢,他奋力往外一扯,麻绳应声而断,腕骨处的皮亦被铁丝勾了一块下来。


    挣开束缚后,谢栯想也没想地跑向第三架轮椅,将还浸着湿润的外袍脱下,直直盖在那道穿嫁衣的身影上。


    轰隆——


    拔步床已被火烧得坍塌,四周石壁上的壁画不知是用什么勾勒,沾上火苗竟全部燃烧起来。


    谢栯被火光包围,三两下解开绑在她腕间的麻绳,将人直接抱起,喊道:“陶陶,坚持住——”


    此地本就是个石窟地窖,经火势冲击后顷刻间就变得灼热无比,谢栯几乎是寸步难行。


    好在上天垂怜,滚滚浓烟顺着出口飘了出去,谢栯绝望之下,林逸亭掩着口鼻,右手还握着一把剑,带着一群身穿盔甲的护卫寻了过来。


    见到谢栯,林逸亭大惊:“世子!”


    谢栯连忙喊道:“此地有密室!她们都被关在密室里,快些派人去找!!!”


    那些护卫蓦地忍住扑面而来的灼热感四处搜寻,林逸亭惊觉左侧墙面有些突兀的砖石,一咬牙,将衣袖缠在右手,覆在滚烫的砖石上用力一按——


    一道暗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一点声音也未发出。


    密室里,余下四个姑娘被麻绳半吊在空中,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连嘴里都塞紧了一团布。


    蒋翎见状一喜,连忙眼神示意林逸亭先割开捆住她的麻绳。


    落在地面后,蒋翎立刻夺过林逸亭手中的剑,精准无误地将麻绳割断,拽着三个姑娘冲出暗门。


    火势愈发大,人已找齐,那些护卫穿着盔甲,不忘带上另外那两个同样身穿嫁衣的女子,在前后护着,终是在最后即将窒息的最后一刻,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


    谢栯劫后余生,抱着陶霁不撒手,摘下那道獠牙面具后,见她毫无意识,双眸紧紧闭着,不由心中一慌。


    “陶陶,醒醒!”他神情惊惶地晃着陶霁。


    大理寺的司直机灵,连忙将大夫推上前,劝道:“世子别急,让大夫看看!”


    大夫这一路亦是被吓得不轻,他抖着手探上少女的颈间,又探着脉搏,道:“这位姑娘体内有大剂量的迷药,一时半会醒不来,但并无性命之忧......”


    余下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谢栯神色变得阴沉,看向一旁被擒住的卫晋与提花娘子,他愤而捡起地上的长剑,倏地将剑尖指向二人,作势就要刺下。


    林逸亭连忙拦住他:“世子莫要冲动!这二人丧尽天良,连自己人都能拿来当挡箭牌,若非我们有所防备,带了弓箭手,险些就要叫他们逃了出去!”


    谢栯这才瞥向四周,空地之上,那些壮汉身上竟都插着箭矢,那位‘阿枝’姑娘,更是被一箭穿心,尸体混着泥浆,径自倒在一旁。


    “怎么,小郎君,想杀了我么?”提花娘子仿佛对被擒住一事毫不在意,她大笑:“你这般模样叫我看着当真是痛快极了!”


    “所爱之人因为你才落得如此境地,小郎君,你恨么?你说得对,我是个妒妇,你有本事就一剑杀了我啊——”


    她癫狂大笑着,语气挑衅又轻佻。


    谢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的戾气压下去,继而将长剑插进一边的泥地里。


    他语气平静:“方才可听见了?他们管我叫世子,待进了牢狱,提花娘子好好打听打听我的名头......”


    “她若有事,”他一字一顿,冷声开口:“本世子会......一刀,一刀,剐了你。”


    ......


    夜半三更出动全城护卫与巡捕,城内早已睡下的百姓纷纷亮起煤油灯,趴在窗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接近天明时,城门口终于有了动静,城门校尉骑马走在前头,身后跟着身穿盔甲的护卫,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们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那不是卫小郎君么?”有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惊道:“他不是昨日才成亲,新娘子还跑了么?怎地被押着进了城?他身边那个女子又是何人???”


    层层护卫之后,是几辆被遮挡得严丝合缝的马车。


    众人窥探不到马车里的景象,又将视线往后挪去,这一看就吓破了胆。


    板车上,十几名壮汉身上插着箭矢,或是肩头,或是腰腹,皆被五花大绑起来,目光阴狠地盯着前方。


    “天老爷哟,昨夜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有个婶子拍拍胸脯:“这些汉子看着怪吓人的哩——”


    很快,众人被请进了驿站住下,申昌郡的官老爷梁承闻声赶来,身上那件官袍斜斜歪着,连官帽都戴反了。


    梁承进驿站时,城内几位妙手回春的大夫正在替受伤的几人诊治。


    他跨过门槛,瞥见一个少年浑身狼狈地坐在椅子上,小腿处与腕骨边鲜血淋漓,他身侧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亦是神色苍白,左边胳膊与腹部皆是缠着厚厚一层纱布。


    再看那几个大理寺的官员。


    正颤颤巍巍站在一旁低着头。


    见他进来,与他相熟一些的大理寺司直艰难开口:“梁大人,这是鲁国公世子,那位是户部尚书之子,姓林。”


    梁承手一抖,问:“世、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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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林小郎君......何故伤得如此严重?”


    头顶传来一声轻嗤,世子爷语气讥诮:“那就要问问梁大人了!”


    梁承茫然,连忙看向身侧的大理寺司直。


    司直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昨夜与世子爷同行的几位姑娘被人连夜掳走,世子爷追去,反入了那贼人的套......”


    “梁大人,这案子......要多谢世子爷替咱们勘破。”见梁承仿佛没听懂,司直索性说得再直接些:“城东卫家的儿子与飞鹤镇一女子暗中勾结,将申昌郡的妙龄女子掳走后掏出其心,尸体丢弃荒山野岭,那女子用这些心脏供养她在飞鹤镇养的草木,梁大人还是赶紧去衙门证实一番吧!”


    梁承心中大骇,顾不得什么,连忙唤来手下的师爷与典簿,派其各自带人去往飞鹤镇与城郊的荒山,自己则是慌慌张张回了衙门。


    大夫将谢栯包扎后,蒋翎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看向谢栯:“陶陶醒了,世子要去看看么?”


    谢栯闻言登时起身,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再度裂开,他顾不得这些,脚步飞快地出门右拐,往陶霁的屋子赶去。


    屋内的香炉里飘出淡淡云烟,少女躺在床上,微张着双眸看向身前的人。


    大剂量的迷药导致她的脑子变得混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面前之人是谢栯,她视线落在谢栯的腕间,感觉到喉间那股紧拧的束缚感消失后,她轻声开口。


    声音格外嘶哑。


    “谢栯......你.....哭什么?”


    她艰难伸手,一滴滚烫的泪珠顺着她的指尖流下,谢栯俯身紧紧抱着少女,声音发颤,隐隐带了一丝哭腔。


    “陶陶,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终是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少年的心头,他呜咽着:“我们都还活着......”


    陶霁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明,再开口时,声音也没之前那般沙哑。


    她扯出一丝笑:“贼人落网了,对不对?”


    谢栯嗡着声音‘嗯’了一声。


    他不忘邀功:“你是不知我发现你不见了有多害怕,那俩人简直是豺狼虎豹,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赌上一把......”


    少年握着陶霁的手,将自己计上心头点燃地窖一事告诉她,又言明提花娘子与卫晋已进了衙门,他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二人。


    陶霁一怔,咀嚼着字里行间的惊险,半晌,她伸手回抱谢栯,亦是流下泪来。


    “嗯,我们还活着,真好。”


    过了春分,申昌郡衙门前的一张告示传遍了大街小巷。


    卫家那位浪子回头的纨绔卫晋,不知何时与一蛇蝎心肠的女子厮混在一起,二人利用卫家的钱财,在江湖上请了十几个壮汉,一同蛰伏在暗处,趁闺阁女子不设防,将其掳走,于城郊挖出其心脏后,将尸体丢去深山老林里喂野兽。


    那颗心脏则被那蛇蝎女子带回飞鹤镇,将其埋在精心浇灌的草木里。


    以女子心脏生出鲜艳欲滴的花,转而兜售给其他人。


    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已在其家中挖出数颗腐烂的心脏,亦在城郊山林搜寻几具女子骸骨。


    卫老爷大受打击,一怒之下竟病倒在床。而卫晋与那蛇蝎女子,则是被分开关押。自此,长达一年之久的女子失踪案终于擒住了凶手。


    申昌郡的百姓们这才明白,原来贼人不是一人,而是一伙。


    做得天衣无缝,怪不得迟迟断不了案子!


    而申昌郡来了一群国子监的学生来游历一事,也被知情人透露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半日,全城百姓都知此案是国子监的学生所勘破。


    驿站里,少年郎们聚在一起,柯浔言的面色已红润不少,能下地行走,亦能坐在屋内和其他几个少年讨论什么。


    葛修面上满是羞愧:“都怪我睡得太死......”


    “你不是睡得死,除了陶霁,你吸入的迷药剂量是最多的,”柯浔言勾起笑来安慰他:“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凶手已抓住,但仍有许多细节还需严加盘问,谢栯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道箭矢,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林逸亭看得细致,正想与他说话,就见世子爷起身,朝外面喊一声,要来纸笔。


    下人送来纸笔后,他提笔蘸墨,以自己的口吻将众人的遭遇一一写下。


    落笔后,他折好信封,将信塞了进去,又命人唤梁承过来。


    梁承来得很快,他扶了扶头顶的官帽,问:“不知世子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谢栯冷着脸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他,开口:“此案关系重大,你定要先写信送去上京,不必写了,本世子已经在信中写清全过程......”


    少年眸光微转,眉宇间渐起狠戾:“皇姑父看了信,自会替本世子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