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还是愣愣的，手已经先一步关上了门。


    虽然旖旎画面消失了，但眼前似乎还留有余温，回忆忍不住重播着那曼妙身姿，以及在白嫩肌肤欲坠不坠的水珠。


    流淌着，陷进了密林深处。


    ……冷静。


    叶景之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钝痛感浮现，略微驱散了身上流窜的滚烫。


    他将多余的、不该出现的情愫，尽数锁进了眸底深处。


    等到小少爷用凶巴巴的语气说着可以进来了，他这才推开门把手，踏进了客厅。


    小少爷此时恼羞成怒，白玉脸颊浮现绯红，漂亮的眼睛紧蹙，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不适，微微昂起脑袋，用傲慢的语气开口，


    “没有主人的允许，你怎么敢擅自行动的！”


    一副骄纵乖戾的模样，身上却还套着叶景之穿过的衣服，浸满了他的气息还不自知。


    像极了……陷入狼窝的小猫。


    如此孱弱，却张牙舞爪。


    叶景之垂眸，睫羽落下。


    “小少爷，抱歉。附近的店铺没有你的尺码，我就顺路带了饭回来。”


    在进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先将买来的衣服藏好了。


    小猫哼了一声，转过头，还在闹别扭，“我才不吃你们平民的饭呢。”


    余光却偷偷瞄着叶景之。


    早上为了避开继兄，他连客厅都没久待，更别说是去餐厅吃饭了。后面又发生了一堆事情，从冷库把叶景之捞出来后，又突然发病。


    刚才还没怎么觉得，但是叶景之一提，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快要饿得厥过去了。


    叶景之把饭摆上了桌。


    主菜豪奢，糕点外观精巧好看，汤品也色香味俱全。


    他摆好后，出声哄道：“小少爷，就当是可怜我，赏我一个谅解好么，用不着因为我委屈了您，嗯？”


    小猫抿唇，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实际上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好吧，那本少爷就大发慈悲宽恕你。”


    叶景之看着小少爷乖乖进食的样子，视线落在他被水浸得晶莹剔透的唇瓣上，以及那时不时探出来的一点殷红舌尖。


    他喉结滚动，问道：“小少爷，这里晚上不安全，天色不早了，等会要不先回去吧……？”


    苏柏予拿着汤勺的手指一顿。


    家里的佣人、开车的司机，基本上得到的特殊信息都会告诉继兄，如果让人来接他，那继兄势必会知道他来过贫民窟。


    如果顺着这个线索，摸到凌以柳身上就不好了。


    况且，他还没有去凌以柳家里看过呢。


    他很好奇，他所谓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样。


    想清楚后，小少爷道：“不要，我家的司机不可以过来，要是被哥哥知道我来这里……我的计划就要乱套了。”


    叶景之不知道小少爷的计划是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金枝玉叶般的小猫本来就与贫民窟是两个世界，倘若不是他，恐怕小少爷这辈子也不会踏足这里。


    如若被知晓，那他也会被隔绝出小少爷的身边吧。


    他是从烂泥中生根的存在，只有藏在阴影里，才能稍稍触碰月亮。


    *


    许是因为到了下班放学高峰期，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尤其是在十字路口时，摩肩接踵，挤挤攘攘的。


    那黏稠的、觊觎的视线，也随之浓郁起来。


    但当那些目光触及到小猫身上的衣服时，停滞几秒便会移到叶景之的身上。


    觊觎转变为更深的艳羡和嫉妒。


    人群中，有几个人跟在后面，戴着口罩，视线交错眼神变幻，似乎是在策划着什么。


    事件的主角还一无所知，正扯着叶景之的衣袖，凶巴巴地抱怨，“为什么你们这里连马路上都会有那么多垃圾，还有这些脏水到底是哪里来的？”


    吐槽到一半，他骤地屏住了呼吸。


    强烈的腐烂气息混杂着肉腥味充斥着空气，刺激得他睫羽猛颤，眼泪都泌了出来，鼻尖发酸泛红。


    小少爷循着味望去，看到了店铺的招牌：现杀猪肉店。


    小少爷：……


    他复杂的眼神落在了叶景之身上。


    等到离开了这片空气重度污染区域，他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同时有些同情地看着身边的少年。


    “在这种地方都能住这么久，甚至习以为常，我之前真的是小瞧你了。”


    小少爷想，从某种方面来说，叶景之确实挺厉害的……


    叶景之不解地回望过去，小少爷却已经抬步往前走了，他的疑问便咽下了喉，安静地跟在小少爷身后。


    贫民窟居住的人很多，却并不大。


    小少爷原本以为他们要走上很久，甚至都做好了半路拦一辆车给车主钱带他们过去的准备，却听到叶景之说，前面没多久就是了。


    虽然之前并没有来过凌以柳家，但是在街坊邻居的口口相传之中，叶景之基本上可以判断出那里的位置。


    很偏僻的角落——


    贫民窟的住宅大多是破旧的楼房，寄生着很多违规建筑，六七层甚至更高，没有电梯纯靠爬上去。


    踩上去嘎吱作响，扑满灰尘。


    也因此，房租低廉到在a市是不可思议的程度。


    好在凌以柳家里是三楼。


    到了门口，却发现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应该是没人在家。”叶景之解释道：“凌父在外面鬼混酗酒，凌母之前就跑了，凌以柳的话……应该是借住在了阿姨家，不太常回来。”


    小少爷有些失望，撇了撇嘴。


    就当他们要下楼时，自下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上来了。


    不止一个人。


    叶景之心下一紧，抓住了小少爷的手腕，轻声道：“别出声，这个声音……不像是居民日常行动会发出来的。”


    有人在蹲守他们。


    为什么，是因为钱？还是因为……


    叶景之脸色不好，下意识避开另外一个猜测。


    “藏好，遇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他把小少爷推到了拐角的杂物堆里。


    小少爷茫然，却看明白了叶景之表情的凝重。


    “有人盯上我们了？”小猫咬了咬唇，轻轻道：“我可以打电话，我家里人会摆平的。”


    “来不及。”叶景之定定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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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慢了，来不及。”


    “相信我好么，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落下这句安抚的话，转身径直向前。


    楼梯口处，果然来了几个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他们审视的目光在叶景之身上扫过，窃窃私语。


    “老啰说的不是两个人吗，怎么就这有这小子？那个小美人呢，该不会是半路跑掉了吧？”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可是三楼，除了楼梯没有别的路，就那娇生惯养的小模样怎么可能跑得掉？”


    “能不能快点完事，把老啰叫来问问。我晚上还有马子要约，赶紧把人带走拿一笔钱。”


    一阵喧闹后，有人下去了，似乎是找方才对话中的老啰。


    剩下的几个人盯着叶景之看，威胁道：“小子，识相的话就感觉把你相好的交给我们，省得受皮外伤了，要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劣质的香烟吐在空气中，雾气上涌，弥漫在他们恶心的嘴脸上。


    叶景之只是平静地道：“我已经报警了。”


    “啧。”为首的那个光头男有些不耐，张嘴时，露出一口黄牙，“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们这个地方，你以为报警就有用？”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转身示意身边的人开打，先把这小子揍服再说。


    那几个家伙见到叶景之这幅清瘦的样子，心下早就安定了，只觉得这是个读书读傻了的，随便几下就能打趴。


    于是，他们也没怎么防备，两腿一迈就是挥拳。


    叶景之轻易地避开了他们的拳头。


    他面色平静冷淡，手法却狠辣阴毒，随手捡的钢筋，照着那几个中年男的脆弱地方就是砍。


    一下接着一下，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那几个男的被打得痛叫出声，一下子就丧失了狠劲，直直地朝着楼梯口退。


    光头男怒骂，“一群废物，连个小年轻都打不过，你们就不会也拿个东西对着干吗！玛德，朝后面围啊！”


    光头男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手里的棍子，换了个地方。


    他余光不经意一瞥，却看到了杂物堆那处，有一抹白色——


    有人。


    是老啰说的那位？


    他偷偷传了个眼神，示意旁边的同伙过去探探。


    *


    有人在靠近。


    脚步越来越重，距离在快速地缩短。


    小少爷的呼吸几乎都要凝住了，捂着嘴巴，静静地借着杂物堆的缝隙看过去。


    他的手下意识握住了身边的尖锐铁柱。


    那张恶心的、满是污垢的脸渐渐放大。


    黝黑的手抓住了盖住杂物堆的塑料膜。


    就在小猫即将暴露时，那个人的表情却突然顿在了脸上，整个人身子一僵，朝旁边倒下。


    小猫泫然欲泣，满是水雾的眸子看去。


    正对面，叶景之朝他安抚性地一笑，眉眼弯弯，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


    口型依稀是——


    别怕


    然而下一刻，棍子划破空气的声音骤然传开。


    光头男趁机重重地朝叶景之的后背砸去。


    昏暗的光线中，小猫看到了糜丽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