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作品:《在各命途之间反复横跳

    景元在查一件与幸失踪貌似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曾在幽囚狱囚犯中流传的晏冥的实验报告。


    “多谢云判官。”


    “莫谢我,幽囚狱将军不是想来就来,您太给我面子了。”


    遣词造句透出些许阴阳怪气,这位云判官不知为何对他疑似抱有微妙的敌意。


    景元保持笑容:“如今景某处境尴尬,云判官渊清玉絮,愿助景某一查到底,景某理应道谢。


    谁说是帮你,品德高尚的云以居心里冷哼一声,他们人手不足,一份不痛不痒的实验报告没人重视,上上签不去管,他只能干着急,现在景元想查,他自然求之不得。


    只听景元又说:“听闻云判官与上上签判官搭档百年,两位异切苔岑,让我想起曾与晏冥担风袖月的时日。”


    云以居:……何等情真意切,何等骨鲠在喉。


    他现在有晏冥恐惧症,听不得上上签和晏冥的名字同时出现,景元真会找枪口专门往上撞。


    晏冥与景元总角之好,那上上签呢,拥有记忆却不是那个人,这算什么?


    云以居咬牙切齿道:“即使出于私情,云某也会竭尽全力,就是不知将军是出于何种感情?您当真单是为了晏冥的那份实验报告而来吗?”


    他心中愈发觉得景元是个祸害,简直蓝颜祸水。他想,还是求十王把上上签叫回来吧,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像以前一样。


    未等云以居纠结完请求老板的话术,景元开口了,面对云以居的质问,他轻声说:“云判官洞察幽微,在下是想见晏冥一面,见过了,执念也就烟消云散了。”


    云以居满腹狐疑,那可是惦记了百年的人,再次见到难道不会生心魔吗?


    最终他还是不忍心,劝道:“将军木人石心,您身处高位多年看尽人间生灭,理应比我更懂万事如瓦上霜,会者定离,尽早放下为好。


    类似的话景元已经听十王司说过无数次了,他不厌其烦像过去一样重复自己的答案:“云判官多虑了,我想见他只是为了一种可能。”


    这是他发现晏冥是虚构史学家便开始惦记的事:所以念君者,为百年,不为一夕。*


    不过他唯一没算到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古人诗云“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同理,与喜爱之人分离越长,心中的恐惧积累越多。


    晏冥说怕,他何曾不是,偶尔看着上上签他心里也会道句幸好——幸好有这样一个缓冲,不然情至深处他不知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有时候他也搞不清他与晏冥谁更倔一些,他们放不下彼此,却又无法敞开心扉,于是晏冥拼命掩盖自己的行迹,他拼命从蛛丝马迹剖析晏冥的现状,不知不觉拉扯百年,谁见了不感叹一句“兰因絮果,现业谁深”。


    云以居想起晏冥如今的样子,心中唏嘘,他直言道:“将军别嫌我话难听,您与晏冥中间早不剩什么可能了。”


    景元的手控制不住收紧:“嗯,我知道,所以要看一眼,劝自己死心。”


    “您……”


    “云判官,在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景元轻巧冲他眨眨眼,“当务之急是那份实验报告,持明的化龙实验为何会在幽囚狱传播?”


    谈及此事,云以居忧心忡忡:“自前司鼎云华那件事之后,持明族被禁止踏入幽囚狱,无论是判官还是武弁皆不许与持明族有任何牵连。”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十王司由十王统领不假,但各仙舟的十王司主要还是十王使者管理,上上签的态度也是罗浮十王司的态度,我们无权过问持明事宜,持明也别想插手十王司分毫,他对待持明手腕愈发强硬,虽说近些年有所舒缓,我……还是难免担心。”


    景元:“饮月之乱带来的影响深远,此举也是防微杜渐、禁于未然渐。”


    云以居赞同点头:“他素来谨慎,刚接任时他包揽了全部工作,无论事务大小从不假手于人,我不瞒将军,如今罗浮十王司的班底是上上签一手带上来的,那份实验报告……我更相信原因在外。”


    “判官和武弁自然不会有问题”,景元表情严肃,“可是幽囚狱的日常维护终归离不开持明,不知幽囚狱中的持明冥差有多少?”


    云以居张了张嘴,紧张地回答:“每日与犯人接触的冥差中必有一位持明冥差,可是最初传播实验报告的是犯人信息体集群合众,冥差每日工作前都会例行安检,我不知该如何将实验信息带入……”


    云以居睁大眼睛,不知想起什么。


    景元:“云判官?”


    云以居猛然扭过头,语气恍然又惊恐:“我想起来了,类似的事发生过,上上签的偃偶……”


    “云以居,老子找你有事。”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云以居的话,只见十卄卅卌噔噔蹬一溜烟跑过来,嘴里还在说:“老子来了老子来了老子来了。”


    “你…你”,云以居属实意外,卡壳了好几秒才问,“你跑那么快干嘛?”


    “你说老子跑撒子,还不是找你嘛”,十卄卅卌一个急刹车立定,“你紧啷个跑东跑西恁点东西能瞒住谁,喏,幸找到了,人在丹鼎司。”


    景元笑着打招呼:“十卄卅卌判官好久不见。”


    十卄卅卌气喘吁吁,双手抱拳,难掩兴奋激动,一幅小迷弟的幸福模样,脸涨得通红:“您,将军,您能给我不不……您请,请大驾光临,我任何事都可以为……”


    “停——”,云以居没眼看,觉得丢人,急忙叫打断他,以防十卄卅卌语出惊人,“小十,先说正事,你怎么知道幸在丹鼎司?”


    十卄卅卌只要不和景元说话,语气还是正常的:“灵砂医生说的啊。”


    “她为何会有你的联系方式?”


    “老子专门让含明给的啊,多耍朋友没有坏处。”


    “好”,云以居揉揉太阳穴,“你等我和将军说完话,再去处理那件事。”


    他没有避开十卄卅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上上签的偃偶毁损,将军知道这件事情吧?”


    景元点头。


    “简而言之是因为有人将星神的力量储存为信息传递给偃偶的玉兆单元,以此完成悄无声息的星神虚影降临。”


    云以居的表情十分严肃:“我猜想是有人将合众作为那个接收器了,而信息的发射器……”


    十卄卅卌和景元跟随云以居把目光投向远处巨大的集装箱——公司的咆哮灵柩。


    三人来到集装箱前,云以居也不管公司的什么知识成果产权,跑上去调出里面的数据,折腾了好一会儿,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发现。


    他满脸挫败捧出玉兆:“找不到,即使有应该也被删除了,请将军稍等,此事重大,我必须向上上签要个手谕。”


    “云判官不必心急,我想上上签判官对此事心中应有数”,景元手轻轻点在胳膊上,神色暗了暗,“只不过容景某大胆一猜,是否有可能,持明才是接受消息的一方?”


    冥差难从幽囚狱中带进东西,也难带出东西,悄无声息将化龙实验报告带走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让一份残缺的数据先传起来呢?在大家皆知但不知真假的流传中,带出一份完整的数据,藏木于林,同样不惹人注意。


    如果真是如此,是谁为持明找到完整的化龙实验?


    半途加入的十卄卅卌唯一的想法只有:“娘嘞。”


    “将军洞若观火,我觉得可能很大”,云以居点了点玉兆,垂头丧气起来,“上上签没回我,可能在忙。”


    “此事不能放着不管,还记得那份忽然在犯人间传播的实验报告吗?后续便拜托小十你了”,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对景元行了一礼,“将军您现在是同我一起去见幸,还是和十卄卅卌一起?”


    景元:“幸的事有云判官一人足矣,我前去未免惹眼,云判官和十卄卅卌判官若是放心留我在此,景某愿助一臂之力。”


    十卄卅卌连连点头,猴急推搡云以居的肩膀:“我可以我可以,云以居你放心去吧!去吧去吧。”


    云以居:“……”就因为这样他一点也放心不了。


    他面带严肃,语重心长嘱咐道:“小十,你好歹是个判官,靠点谱。”千万别将军说什么是什么。


    十卄卅卌:“嗯嗯嗯嗯。”


    云以居:“……”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将军极高的道德素养,希望将军能看在十卄卅卌小脑萎缩的份儿上,放过他家这个脑残粉。


    云以居心怀忧虑地走了,他前脚刚走,十卄卅卌笑眯眯问景元:“将军是想见晏冥?那可好一会儿找。”


    ——


    火没烧多久,但岸上有持明在找他们,不知在水里漂了多久,等晏吻和丹恒游上岸时天色渐晚。


    丹恒愀然问:“那个月鹿魃是什么人?”


    “假面愚者,似乎是我哥的朋友,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怀好意”,晏吻精疲力竭,“咋办?”


    他们放出谛听后,便开始在鳞渊境找人试探,结果还没套出什么,一帮子持明来势汹汹把他们围了,指着说他们是昨日潜入鳞渊境的另外二人。


    唉,虽然没全错,但晏吻能认吗?当然不可能,她一张嘴顶十张,舌战群龙,旁边还有个被迫加入战斗,一针见血的丹恒,单论唇舌之争,二人不落下风,可说至兴头上,那群持明竟想动手,这还得了?丹恒可不跟他们客气,击云入手直指他们的鼻尖。


    ……后面,鳞渊境就着了。


    丹恒用苍龙濯世去除他与晏吻身上的水,冷静地改变计划:“我们去地衡司。”


    晏吻闻弦歌而知雅意:“倒打一耙卖惨是吧”


    她摸摸干透的衣服,冲丹恒眨眨眼:“哎,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太整洁了吗?依照我被花火大人赞不绝口的演绎经验,我认为我们不够狼狈。”


    丹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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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怎么做?“


    晏吻张开双臂:“来吧,苍龙濯世!”


    ……


    几十分钟后,全身湿漉漉的晏吻露出了自己的持明像,在地衡司瞪着对面的龙师愤慨激昂。


    “哎哎,骂谁外族人呢,本小姐可是持明,麻烦睁大你昏花的老眼看清楚,哦抱歉,睁大眼实在是难为你了,那我说给你听,本小姐是灵长目·人科·龙脉亚种·持明族,饮月之乱失踪的人你们是一个不找啊!本小姐在宇宙飘了几百年,终于回归故土了,结果上来被来围攻,哇塞,光天化日之下残害同胞,好险恶凶残的心……”


    一大串指责把持明龙师说得脸色雀黑。


    事已至此,丹恒只能顺着她的活继续说:“晏吻小姐是我开拓途中结识的好友,她发现我们二人同族,便托我带她来仙舟寻找族群,近乡情怯,晏吻小姐想通过鳞渊境的景色积攒一些勇气,再来地衡司报备,没想到……诸位可以调查鳞渊境的监控,我们一直在外围,从未深入。”


    其实他们还有个替罪羊月鹿魃可用,但丹恒道德水平太高,再加上假面愚者行事无常,不好得罪,所以他们坚称是持明想谋财(划掉)害命,反正鳞渊境没摄像头,发生什么不是一张嘴的事儿?


    持明长老面皮直跳,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一道轻快的男声忽然响起:“好多人啊,哎呀持明长老也在呀,稀客稀客,长老身体可否安好?”


    众人纷纷看去,人群尽头是身穿判官服的云以居,一双淡蓝如湖眸子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


    晏吻和丹恒不动声色舒一口气,继续争论下去他们未必能占据上风,这判官太及时雨了。


    长老冷哼一声,指着晏吻讥讽:“持明族圣地遭人破坏,我作为长老岂能安好?”


    晏吻同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艹,你有病吧!”


    “诸位稍安勿躁”,云以居缓声宽解,“在下正是为此事前来,护珠人口中的幸已被找到,现正在丹鼎司就医,长老不妨与我同去。”


    他转向丹恒和晏吻:“列车为罗浮贵客,亦对十王司屡施援手,请放心,处理结果一定会让两位满意,尚祈谅宥。”


    晏吻:“没事没事,您辛苦了。”


    云以居:“丹恒先生的同伴也在丹鼎司,不如一起吧。”


    丹恒的担忧完美隐藏在清冷面容之下,他拱手而立:“有劳。”


    ——


    火焰熄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来势汹汹褪而无痕,像在场的人做了一场梦。


    晏冥用神秘的力量微微干扰了岸上不肯离去的持明,这群人会觉得是自己被愤怒冲混了头,把人逼得跳海,火焰与伤痛只是从愤怒中清醒后的残留。


    人群散去,月鹿魃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月鹿魃上下打量他,似在细细揣度:“你有没有感到眼熟?”


    橙色的阳光依然照彻鳞渊境,也照进了晏冥弯起眼睛,他的笑容不见丝毫勉强,语气包含歉意:“完全没有呢,抱歉。”


    月鹿魃摸摸额头,有些苦恼的样子:“唔,那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


    晏冥想问的很多,比如月鹿魃究竟接了个什么委托,他对毛球做了什么,为何要来鳞渊境?为何会着火,那火究竟为何物?为什么火不去烧丹恒和晏吻,真的是丹木的缘故吗?还有他一直一直想问的……我不是让你再等等我吗,你究竟为什么来罗浮?


    可这些问题在划过脑海一圈,最后沉在了心底,他的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平静:“晏吻知道你来罗浮了,想好怎么应付她了吗?”


    “你好奇心倒是不重”,月鹿魃摸摸自己的头发,“我感觉你好像冷静了许多,是变成迷因生物的缘故吗?”


    晏冥随意地摆摆手,没有正面回答:“我一直很冷静。”


    机械身躯的行动离不开程序,在某些时候,看问题难免会一根筋,再加上月鹿魃忽然来罗浮给他带来了不少心魂翻腾的消息,他这段时间确实冲动。


    可是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理性活动会对感觉以及作为它们的延伸形式的媒介产生能动的制约作用,这是不论何种智慧生物都拥有的。*


    他无奈凝望着月鹿魃的面孔,说:“我不是不好奇,只是力量流向太明显,那火明摆着在拿回不属于持明的力量,相较之,还是晏吻更棘手一些,我可是在关心你,那妮子不打破沙锅问到底不会罢休,有你受的。”


    “你忘了我的能力是媒介吗?语言也是媒介的一种,我可以的”,月鹿魃眨眨眼。


    晏冥露出一个还算是真心的笑。


    “可以的月兄啊”,他又开口,“你可知你刚扔出去的毛球乃是工造司的最新款,价值四万三千九百九十九巡镝,按二手算打半折也有两万多,你是线下结清还是巡镝快闪付?”


    精通媒介传递认知的月鹿魃听出这话里里外外透出一个我司经费不足,真心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