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二点。


    三人感到有些疲倦，一同走进卫生间。


    洗脸池是一个长约两米的石台，足够容纳他们一同洗漱。


    “破酒店牙刷质量真差。”


    李华嘀嘀咕咕抱怨道：


    “我牙龈好像出血了。”


    许寒山刚挤出牙膏，手里动作一滞。


    出血？


    “还好啊。”


    李生刷着牙，含糊不清回道：


    “哥，你是不是饿的？”


    许寒山感受了一下牙刷质量，毛刷还算柔软。


    “哪里出血？”


    他走到李华面前，上手要掰开嘴巴：


    “别动，让我看看。”


    李华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后退一步。


    但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动分毫！


    许寒山双手就像一对铁钳，紧紧抓住他的头颅。


    “哥，哥，疼！”


    他连忙求饶，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血，就是嘴里……有股血腥味。”


    “我这人味觉很敏感，吃什么都香，都能尝出食材味道来。”


    “和我弟弟不一样，不然也不会长这么胖。”


    许寒山顺着他牙龈看去，除了两颗蛀牙，没发现什么出血迹象。


    “把牙刷放下。”


    他严肃说道：


    “喝一口水，不要咽下去。”


    “可能不是牙龈出血，是水的味道。”


    李华连忙答应下来，尝了一口水龙头流出来的水。


    刚含几秒，就脸色大变，噗一口吐出来：


    “是，是这个水有问题！”


    “这个水有血味！”


    许寒山恍然大悟。


    始终萦绕在酒店那股淡淡的腐臭腥气……恐怕就是来自于此！


    酒店楼顶水箱里，很可能有不止一具被全身放血的尸体！


    “不要用酒店的水了。”


    “今天也别洗澡，外面气温低，出汗少，忍一晚。”


    “明天去到市中心再找个地方洗澡。”


    用不着他嘱咐，剩下两人也不敢再碰酒店自来水。


    三人只能用酒店赠送的纯净水凑合洗漱，一切完成后，关灯躺下。


    ……


    不多时，房间里响起来一大一小呼吸声。


    除开一人，李生。


    他睡不着。


    床被自己哥哥李华臃肿的身体占去大半，他只能睡在角落。


    再加上，肥胖的人，睡觉大都会打呼噜。


    这呼噜声，就是压垮李生睡眠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悄悄坐起身，看了眼窗外，又回头看向睡着的两人。


    李生年龄23岁，比房间里其他两人都要年轻，还在大学读研究生，历史系。


    今年国庆节，他向教授请假，说要回家过节休息一下。


    对于这一次请假，他心里没抱多大期望。


    本以为教授会打回他的申请，让他继续在教研室当牛马。


    没想到，教授竟然大发善心，同意了他的请求。


    这是他平凡学生生活的结束，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回到家，和哥哥李华见面的一瞬间，两人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一切都变了。


    铛——


    李生正想叹气。


    寂静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一道敲击声。


    铛——


    是金属敲击声。


    铛！铛！


    敲击声愈发急促，力道也突然变大。


    李生头皮发麻，肾上腺素猛地冲上头顶，全身肌肉都在过电般抽搐。


    他缓慢转动脖颈，看向身边哥哥李华。李华依然在睡觉，口水流了半个枕头。


    抬起头，他将视线投向旁边床铺。


    李生跟着教授做项目时，见识过不少社会上颇有学识威望的老学究。


    他很会看人，哪个是真有学识，哪个是自夸的水货，他一眼便知，很少失手。


    许寒山这个人，给他一种很冲突的错觉。


    起初，他只是觉得，许寒山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畏畏缩缩的新手。


    在出租车一事后，他才开始重新认真审视，这个比他只大三岁的男人。


    观察他每一个行为，每一个动作。


    他得出结论：


    这个人……很强！


    眼光，体能，全方位的强。


    但是现在许寒山的床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睡过的痕迹。


    咕嘟。


    李生吞下一口口水。


    铛！铛！铛！铛！


    敲击声更加狂暴，像直接敲在他骨头上，让他头皮发麻，全身酸痛。


    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牙齿，让自己不会惊叫出声，李生蹑手蹑脚起床，走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前方，正站着一个黑影。


    黑影眼睛被月光照射，淡淡泛着蓝光。


    嘘——


    许寒山回头，和前来的李生比出一个噤声手势。


    第一声敲击发出时，他就已经醒来。


    睡前他推测，酒店血腥味是因为水箱里有尸体，现在看，恐怕不是这样。


    水箱里……有活人。


    卫生间的墙壁和天花板，全部由白色瓷砖铺设，瓷砖之间涂抹了白灰填补缝隙。


    许寒山伸出右手食指，顺着白灰摸索，感受发出震动的点。


    铛！


    他的食指绕墙壁不断游走。


    敲击声的声源正在移动。


    向着浴室移动。


    “救……”


    “救命……”


    毫无征兆地，浴室里出现了微弱的求救声！


    两人倒退离开卫生间，走进浴室，浴室一片黑暗。


    许寒山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照向浴缸。


    睡前检查时，还一切正常的浴缸，起了变化。


    为凸显浴缸的豪华感，浴缸水龙头是用水晶玻璃制作的。这样，在浴缸泡澡的人，就可以完整地欣赏水流从水管进到水龙头，再抛洒到浴缸的全过程。


    此时此刻，透明水龙头里，看不到水。


    满满都是残肢。


    一根手指，被水泡的涨大发白，上面指甲早已经消失不见，和一团分辨不出是人体哪个部分的肌肉脂肪一起，把水龙头塞的满满当当。


    手指在血肉中蠕动，向着水龙头出口方向一点点挪动。


    水龙头出水口已经关闭，手指只能在出口旋转，弯曲，掉落下一块块血肉，露出白骨，不得而出。


    即使如此，还是有一滴滴被稀释过，看起来是粉红色的鲜血，和脂肪混杂在一起，从出水口缝隙溢出，滴入浴缸中。


    “救命……”


    呼救声，再次响起。


    一对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嘴唇，正从水管深处，一点点向外挤出来。


    泡大发白的下唇上，还插着两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