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作品:《我在古代逃学开饭馆的日子

    国子监内分九堂。


    崇明堂,崇理堂,崇业堂。


    正明堂,正理堂,正业堂。


    修明堂,修理堂,修业堂。


    崇字开头为初级班,正字开头为中级班,修字开头为最高级。陆知三人往后就在初级班,崇理堂读书。


    由于是踩点到,这时崇理堂也坐满了人,陆知一眼扫过去,只有后面还有几个空位。


    他此时心里欢喜,这位置留的深得他意,陆知可不想坐前排被夫子整日盯着,于是拎着书箱就朝着最后一排靠窗的“风水宝地”坐去。


    许家兄弟坐在他右手边两个位置,许澜放下书箱后,发现堂内众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的投向这边来。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将笔墨纸砚从书箱中取出摆在桌子上。


    且不提他和许随是双生子,本就少见,就说陆知那张脸,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尤其是他眉间鲜艳欲滴的朱砂痣,叫人想忽视都难。


    陆知更是没所谓,前世今生都是一张脸,早就习惯了到一个陌生地方,被人盯着看。他往椅子上一靠,大方招手,用在古人眼中极其怪异的方式打招呼,“我叫陆知,初次见面,往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啊~”


    崇理堂的学子们家世相当,皆为三品,四品官宦子弟。有些学子不喜陆知这幅鬼灵精怪没正形的样子,但碍于礼教还是拱手作揖互报家门。有人不喜就有人喜,孙安谦倒觉得陆知招手的模样有趣的很,也学着陆知的动作,抬手招呼,“我叫孙安谦,太医院使之孙。”


    说罢孙安谦又拉了一下他身边的学子,“他叫宋子休,是文渊阁大学士,宋大学士的孙子。”


    宋子休起身作揖,温润嗓音不疾不徐,“在下宋子休。”


    陆知朝着宋子休看去,圆领白底蓝边的襕衫在这人身上穿着,倒真是显现出不易忽视的文人风骨。


    年轻人中,穿着襕衫有如此气度的,陆知只见过两人。一个是眼前的宋子休,另一个就是他大哥,陆喻。


    宋子休更温和,陆喻更清冷。


    陆知很喜欢同样热情的孙安谦,还有温和的宋子休,他倾身向前,手肘搭在桌上,掌心捧着脸,笑道:“我今日想做一道新鲜的吃食,二位可愿赏脸来我家尝尝?”


    对于陆知的直接,宋子休明显愣住。孙安谦却是抚掌大笑,也不管到底是什么新鲜吃食,更不问陆知是不是真的会做能入口的吃的。他只管忙不迭的点头,“愿愿愿!散学后我衣衫都不换,直接跟着你去陆府尝尝。”


    孙安谦又眨着眼睛嬉笑道:“是否也无需拜帖?”


    陆知摆摆手,“要那玩意做什么,我们不整这些虚的,我直接带着你们进去。”


    孙安谦只觉与陆知相见恨晚,这人的“不守规矩”真是深得他心。


    他拉着宋子休坐下,喜悦之情丝毫不减,在孙安谦的笑声中,陆知也笑着转头看向许家两兄弟,“你们今日散学也来,保管你们喜欢。”


    许澜立即笑吟吟道:“知知你做的东西,向来都是又新奇又美味的。”


    陆知一挑眉,好不谦虚,“那是。”


    说定之后,没一会负责崇理堂教学辅导,监督课业的方学录就来了。


    方学录是举人出身,当年的头筹。经过朝廷考较后才入了国子监做学录,也是有真才实学。


    因为学录入堂,堂中一片安静。


    方学录一派儒雅,他朝着崇理堂内扫视一眼,目光在许家兄弟两那停了一下,随后又在陆知身上停了一会。许是意识到失仪,方学录轻咳一声,“老夫是崇理堂的学录,往后一年半的时间里,将由老夫负责你们的教学辅导,监督课业。今日要与你们说明,各堂升堂有考核,分别为‘坐堂’,‘考课’,‘积分’。这‘坐堂’的意思……”


    堂上方学录如和尚念经一般一顿输出,陆知坚持了五分钟,宣布此次“好好听讲”任务失败。


    陆知自由散漫了十五年,深深的爱上了“自由”的感觉。再叫他乖乖坐在课堂上,听学录讲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国子监不比家学,在家学时,虽说大哥严厉会督促他,不过也从不会动真格的责罚他。


    这国子监可是为责罚犯错的学子,专门设置了绳愆厅,陆知都打听过了,里面罚抄是最基础的。打板子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陆知怕疼的很,他光想想掌心落下板子,都受不了。


    在国子监的日子,他还是安分守已一些吧。陆知如是想着。


    ———


    陆知硬撑着头皮在国子监熬了半天,终于能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孙安谦和宋子休去连秋季就已经在国子监就读,听陆知说想在国子监内吃饭,二人对视一眼后,领着陆知三人去会馔堂去吃午饭。


    储才门是通往会馔堂的小门,这会正是饭点,路上的监生不少。


    陆知一行人不疾不徐的走着,孙安谦知道陆知是现任光禄寺卿之子,一路上是大吐苦水。国子监的会馔堂也隶属于光禄寺负责,他将会馔堂的伙食比的那是狗吃了都要吐几天的难吃。


    “小知啊,不是我孙安谦背后编排,是真的难吃。你去尝尝就知晓了,我爷爷熬的中药都比光禄寺做的饭食好吃。”孙安谦和陆知勾肩搭背的往前走,“不如你回去和你爹说说,叫他的手下对咱们国子监的伙食用点心?”


    陆知啧啧摇头,孙安谦垮着脸沮丧道:“不成?”


    “非也。”陆知幽幽叹息,“光禄寺的人,若是用心做饭食,怕是更难以下咽。”


    孙安谦一哆嗦,“此话怎讲?”


    陆知摸一把辛酸泪,“不提也罢。”


    越是不提,孙安谦就越是好奇,缠着陆知叫他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光禄寺每次尝试新菜色,我爹都会把我拉去试菜。”陆知每每回想都会觉得口中那稀奇古怪的味道还没有散去,他压下不适继续道:“也不是难吃,就是味道很奇怪。”


    孙安谦想不出来,“怎么个奇怪法?”


    陆知随便挑出一个菜来,“你能想象,果酒腌制生羊肉,然后切片佐蜂蜜吗?”


    孙安谦猛地摇头,“果酒我爱喝,羊肉我也爱吃,蜂蜜也是心头好。但这三样合在一起,我定会敬而远之。”


    “这就对了。”陆知如是道。


    …


    国子监的学生不少,会馔堂面积不算太大,但却没有坐满人。孙安谦带着陆知三人去拿托盘,边做边说:“瞧瞧,这么小的一个地,人都没坐满。


    来这的都是各地选拔上来,学问好却没什么银钱的优贡生,优监生。其他人都不愿在这吃,外面的酒楼饭馆哪个做的没会馔堂的好吃。要不是我和子休的祖父不准我们骄奢,我和他定然也是要出去吃的。”


    会馔堂有一个长桌,桌上摆放着数个小碗,里面盛放适量的菜肴,一共有五种不同菜肴。分别为,炖猪肉,炖鸡蛋,炖白菜,炖萝卜,炖冬瓜。最末端放着一个大木桶,桶边摆着空碗,供人盛饭。


    孙安谦拿着托盘开始端菜碗,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炖菜,他有些崩溃,“外面稍大的酒楼饭馆都已经用上了铁锅炒菜,这铁锅还是光禄寺卿弄出来的,怎么会馔堂至今还是炖菜!”


    陆知也有些惊奇,他爹听他的话早些年就对上头提了铁锅一事,但由于大周限铁尚严,此事一拖再拖,直到新皇登基才提上日程。


    铁锅问世,光禄寺得到一批开始试用,他还去试过两次菜,虽说不尽人意,但铁锅毕竟才开始用,炒菜也与炖菜大相庭径,弄的不好吃也情有可原。


    会馔堂隶属光禄寺,没道理铁锅炒菜已经在外面实行,会馔堂还一直是炖菜啊。


    负责饭食的光禄寺小官就站在一旁候着,听到孙安谦的吐槽,他连忙解释道:“小郎君莫急,实在是尚未掌握炒菜精髓,冒然改动菜色,怕是会让国子监诸位郎君吃出好歹来。”


    孙安谦抽抽嘴角,将盛饭的木铲用力的插进饭桶里,毫不客气道:“你们以为现在的菜色,大家就不会吃出好歹吗!”


    陆知深深的明白孙安谦的怨念,想当年他也被大周的饭菜“刺杀”过。不是说有多难吃,就是吃起来没什么滋味,而且炖菜也都十分软烂,有时候火候稍微大点,就会成一锅浆糊。


    光禄寺的人做菜手艺也并非不行,他们煲汤那是一绝。只是原料太贵,上面拨的银子有限,只有宫廷宴会才会做。像官员伙食,国子监监生们伙食,那都是什么便宜弄什么。反正吃不死,反正能吃饱。


    陆知自能碰灶台后,就再也没吃过这样没滋没味的炖菜。他爹不让他教光禄寺的人做菜,生怕做好吃了,他又要升官。


    国子监内不准自带吃食,陆大人和陆夫人虽说不管陆知做什么都支持,但长子陆喻对陆知要求颇严,比起陆大人,陆喻更像严父。因此陆知也同孙安谦和宋子休一样,丧失了在外面酒楼饭馆吃饭的资格。


    眼下除了炖菜也没别的可吃,陆知只想着能吃点垫垫肚子,等散学回府后再吃好的。


    这时会馔堂外面进来一人,此人相貌平平身形魁梧,他一眼看见陆知,惊喜道:“早听说三公子你今日来国子监,备好了糖蒸酥酪准备晚点给你送去。没成想三公子会来会馔堂吃饭。”


    趁着说话功夫,王安心中数了一下跟着陆知来的人数,心道还好自己有多备几分,完全够分的。他又对孙安谦几人颔首道:“几位小郎君若是不介意,也留下尝尝这糖蒸酥酪。”


    王安是负责掌管整个国子监饭食的,陆知去光禄寺试菜,曾提点过王安几次。这道糖蒸酥酪也是陆知提点过后,成了他拿手的甜点。整个光禄寺再找不出第二人做的比他还色香味俱全。


    也应如此,陆知虽脸嫩年纪小,王安对他也十分尊敬,不仅仅是因为陆知是光禄寺卿的儿子。


    孙安谦听到有糖蒸酥酪,两眼都要放光,“自是不介意!王大人的糖蒸酥酪,是连陛下都夸耀过的好吃,今日若能叫我吃上一回,也算死而无憾了!”


    宋子休在一旁叹了一声,小声责怪道:“安谦你又口无遮拦,叫你祖父知道,又该罚你。”


    孙安谦勾着宋子休脖子,咧嘴笑着,“子休不说,他老人家如何得知?”


    宋子休无奈摇头,不再多言。


    糖蒸酥酪做法虽简单,但所用原料在大周都是极贵的。为保证糖蒸酥酪的颜色纯白,熬煮时所用的糖必须是白糖。白糖稀有,只有制糖时木杆上结着的一层白色糖精,刮取下来,是为白糖。


    糖蒸酥酪需要牛奶,米酒与白糖混合熬煮,时间不可过长,吃起来口感会老。易不可太短,否则糖没完全融化酥酪无法凝固。


    王安所做的糖蒸酥酪上,还点缀着用糖与蜂蜜浸的软烂红艳的蜜豆。


    银质镂花小勺拨弄着糖蒸酥酪上撒着的蜜红豆,红白相见,瞧着十分好看。


    孙安谦终于得偿所愿,他迫不及待的舀起一勺糖蒸酥酪,还刮带一些蜜豆,奶香弹牙的酥酪裹着蜜豆的香甜绵软,吃进嘴里口齿生香,欲罢不能。


    宋子休本不嗜甜,却也吃完了整整一碗糖蒸酥酪,吃完不忘感慨,“休不喜甜,独有酥酪例外。”


    这糖蒸酥酪孙安谦和宋子休吃的是心满意足,孙安谦取出巾帕擦嘴,见许家两兄弟碗里还有大半,不由奇怪道:“这么好吃的酥酪,你俩竟忍着吃得如此慢?”


    许随闻言,不由头埋得更低,只是吃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更快了一些。


    许澜余光看了一眼许随,对孙安谦笑道:“安谦兄你有所不知,我与随随自小便与知知相识,他蒙学时就开始让家中厨子帮着做许多吃食。这糖蒸酥酪就是其中一种,那时知知见我兄弟二人喜爱,有段时间几乎是每日都做给我们吃,吃的太多,也就造成如今对它的喜爱程度平平了。”


    许澜长相讨喜,对人又总是笑眯眯的,瞧着叫人会不自觉的放下戒备。可孙安谦总觉得这人说话有些怪异,宋子休也微微隆起眉头,却也并未多言。


    陆知对有些凝固的气氛毫无所觉,正和王安谈炒菜秘诀。主要就是掌握火候,下手要快,注意翻炒。


    动物油容易凝固,炒素菜类若是稍冷会影响口感,陆知提醒王安素菜要少放些荤油。


    午饭陆知除了糖蒸酥酪外,其他什么也没吃。他准备饿着肚子回去和他大哥卖惨,提个以后能让竹叶送饭来,他去马车里吃的要求。


    孙安谦二人和许家两兄弟习惯了炖菜,没陆知这么嘴叼,四人吃完午饭后,陆知也正好和王安说的差不多,起身告辞。


    五人回道崇理堂,发现堂内空无一人,不远处传来一阵异响,孙安谦听出声音来源方向心道不好:“怕是又打起来了!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