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须弥，被一片广袤无边，缺乏生机的沙漠占据。


    是大慈树王动用神力，播撒树种，催生林木，数十年如一日的耕耘，才有了今天面积千万公顷，土地丰饶的雨林。


    可以说，整片雨林，都是草神的神迹。


    但要论大慈树王最着名，最显眼的神迹，除却那蔓延数千里，分隔沙漠的防沙壁，必定是位于须弥城的圣树。


    须弥城中央。


    一棵高耸巍峨，气势壮阔，万人都难以合抱的巨树拔地而起。


    雄壮如龙的枝桠，在云间穿梭，树叶翠绿如翡翠，每一片，都如房顶般宽阔，好像一顶顶巨型遮阳伞。


    一条环形的石制阶梯，贴着树干，一路向上，和爬山虎似的，从地面的城市，直通树冠处的建筑群。


    这个最高，视野最好，可以俯视整座须弥城的地方。


    就是须弥的学术圣地，权力顶端，大名鼎鼎的教令院！


    此刻，教令院中。


    明亮崭新的会客室内，阳光从窗台打进来，空气中，草木的清香袅袅。


    隔着一张证悟木制成的矮桌，两人相对而坐，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哗哗哗！


    清脆的流水声中，大贤者阿迪勒将茶沏好。


    桌上盛着茶水的黑釉瓷盏，内壁呈现兔毫纹，典雅精致，气质内敛，这是璃月来的一套名贵茶具。


    “科尔布特先生，请尝尝，这是黄金芽茶，采自黎明时分，圣树最嫩的枝条，只要一口，就能洗去杂念，保持专注，提升智慧，平时只有我们贤者和最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品尝。”


    阿迪勒已经七十岁了，白发苍苍，笑起来，脸皱的像是核桃皮。


    他瘦削的身体上，穿着代表着生论派的绿色长袍，腰间，一枚用避虫草制成的香牌，和一颗草系神之眼相邻悬挂。


    不过，虽然步入古稀之年。


    但他的眼睛，却丝毫不浑浊，幽邃的好像深不见底的大湖，显现出极深的智慧。


    作为曾经大慈树王亲自任命的大贤者，整座教令院，无论是威望，资历，智慧，都无人能望其项背。


    与阿迪勒的老态相比。


    对面坐着的男人，就显得朝气十足。


    不到三十的年轻面孔，眉毛如刀一般锋利，下巴干净，没有一点胡须，金色头发也剃得极短，十分干练。


    一身暗灰的定制皮衣，被他强悍的身躯撑起，随着呼吸一鼓一缩，传出坚实的力量感。


    科尔布特。


    愚人众执行官五席，【骑士】！


    “哈哈，茶虽然好，可我曾向女皇大人发过誓，在女皇大人的夙愿实现前，绝不贪图享受，这种奢侈品，我就不尝了。”


    科尔布特的音调不高不低，声音如他外表一般年轻。


    他棕色的瞳孔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如同苦修士般，拒绝了外界有价无市，堪称顶尖奢侈品的黄金芽茶。


    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语气稍显狂傲：


    “不过这种茶叶包装好，给我备一百斤，我要带回去，进献给女皇大人。”


    “一百斤……”


    听到一百斤这个词，阿迪勒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黄金芽茶一年产量都不到十斤，这么多数量，足以掏空须弥目前的库存。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笑呵呵的和善模样：


    “这是当然，就算科尔布特先生不说，我们也会为冰神大人准备的。”


    一点茶叶而已，并不算什么。


    与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比起来，这都是细枝末节的玩意。


    “科尔布特先生，贵方先前提出的军事同盟，我方经过深入讨论，已经得出了结果，今天将您从旅馆请出来，也是为了给贵方一个准确答复。”阿迪勒沉声道。


    军事同盟。


    这就是他们正在商议的事情。


    此项提议，还是至冬先提出来的。


    当时，枫丹的四个月期限一出，整座教令院，都陷入了慌乱。


    所有人战战兢兢，几位平日里运筹帷幄，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贤者，晚上甚至无法安然入睡。


    面对一个拥有神明，军力强盛国家的威胁，在绝对的武力差距下，须弥引以为傲的智慧，没有一点作用。


    这世界，终究拳头最重要。


    但要是真的答应对方要求，让新草神纳西妲去枫丹解释，阿迪勒也不愿意。


    因为这位新诞生，还处于懵懂中的纳西妲，已经被他与其它贤者，用花言巧语骗进牢笼，自愿被囚禁了起来。


    要是再放出来，受到其它人影响。


    很难保证不会有其它变数。


    而就在四个月期限快到，阿迪勒焦头烂额的时候，愚人众如救星一般找上了门。


    至冬提出，愿意和他们缔结盟约，共抗枫丹带来的威胁，而且还可以提供资金，帮助须弥建设孤儿院等福利设施。


    代价，则是允许愚人众，在须弥与枫丹的交界处，建立几座军事基地。


    “说说吧，希望和我想的一样。”


    科尔布特身体向后一倒，两腿叉开，双臂大鹏展翅一般，搭在沙发的靠背上。


    虽然是客人，但他此刻却坐出了如同主人一般的气势。


    但阿迪勒知道，现在是自己有求于对方，所以也没有在意这些，继续道：


    “枫丹恃强凌弱，横行无忌，是国际上的毒瘤。各国联合起来对抗，是合乎天理，顺乎人心的，我们自然要加入这样的事业中。”


    修建几座军事基地，这算什么代价？


    须弥的国防，本来就是由三十人团这支雇佣兵负责的。


    现在有愚人众帮忙分摊国防压力，还不要教令院出钱，明明是一件好事才对。


    面对如此优渥的条约，阿迪勒和另外五位贤者讨论后，很快就同意下来，并在今天向至冬的代表，科尔布特，做出了答复。


    “哈哈哈！很好，你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至冬的友谊，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你们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科尔布特大笑了两声，话锋一转。


    “不过，不知道这是小吉祥草王的意思，还是你们自己的决定呢？”


    说话间，他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阿迪勒，似乎是想从其中得到什么信息。


    “自然是草神大人与我们一同讨论出来的，而且接下来的签字等事宜，小吉祥草王因为忙碌于虚空的搭建，也全权委托我完成。”


    阿迪勒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声音极有底气，好像真的是小吉祥草王委派他完成结盟一事似的。


    囚禁神明一事，毕竟骇人听闻，须弥内部也只有几位贤者知晓，并不适合告知他人。


    但听到这样的解释，科尔布特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看来大贤者真是能力出众，深得小吉祥草王信任，那既然这样，就继续下一步吧。”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契约，平铺在桌上。


    契约上面，写着条条款款，末尾处，画着一道神秘的金色符印。


    这道符印，四四方方，散发着微光，显现出了一种高贵，神圣的气息。


    “岩之神的印记。”


    阿迪勒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契约上印记的来源。


    “没错，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契约种类，有着璃月那位契约之神的认证，任何违背契约的行为，都会受到食岩的神罚，也只有同为神明的女皇大人，才能拿到这种契约。”


    科尔布特手指点了点下方的签名处，看向阿迪勒，眼神中透出“请”这个字。


    “大贤者，需要我借你一支笔吗？”


    “不用了。”


    阿迪勒在胸前的衣兜内掏出钢笔，浏览一遍条约。


    受到契约之神认证的契约，一旦签名，条约内容便无法再更改，否则同样视作违约，所以必须得认真检查。


    在确认无误后，阿迪勒就打算代表须弥，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咚咚咚！


    但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谁？”


    阿迪勒手一顿，转头望向身后的大门，语气稍显不悦。


    他记得自己吩咐过，在与至冬会谈时，不得有人来打扰。


    “大贤者大人，是我，有一件紧急事情需要您过目。”


    门外传来熟悉的女声，阿迪勒听出来了，这是自己的助手。


    他的视线移向科尔布特。


    科尔布特摆了摆手：“不急，你先处理。”


    反正契约随时都能签，没必要急于这一时。


    在教令院高层都同意契约的情况下，难道还会出什么意外不成？


    阿迪勒点点头，声音指向门外：“进来吧。”


    咔嚓。


    大门推开，一个穿着绿袍，留着短发，颇具知性气息的女孩走了进来。


    “艾麦拉，什么事？”


    阿迪勒面色稍微柔和了些。


    艾麦拉这位助手，同时也是他最喜爱的学生，天资聪颖，智慧过人，有望在将来继承贤者的身份。


    如果是她打断会谈，不会是无的放矢，多半是真的有紧急的事情。


    “大贤者，是知论派贤者传来的消息……”


    艾麦拉说到这，话语停止，看了科尔布特一眼。


    “需要我回避吗？”


    科尔布特笑着，身体前倾，作起身状。


    阿迪勒伸出手掌，拦住了他，同时对艾麦拉露出肯定的眼神：


    “没事，艾麦拉，说吧，科尔布特先生今后会是我们最信任的朋友，如果真有什么紧急事情，说不定也能为我们带来高明的建议。”


    阿迪勒选择对未来的盟友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知论派贤者负责的不是小吉祥草王的事情，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暴露教令院的秘密。


    “高见谈不上，我最擅长的，还是用武力解决问题。”


    科尔布特重新靠在了沙发上，对于这所谓的紧急事件，也好奇倾听起来。


    如果真是什么教令院难以解决的麻烦，他也不介意秀一秀愚人众的肌肉，帮他们解决。


    阿迪勒：“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麦拉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着一丝恐惧：“枫丹……来人了！”


    “就这点事情？”


    阿迪勒提起的心放下，轻吁一口气。


    或许在今天之前，听到这个消息，他还会慌张。


    但在和至冬联合后，枫丹的威胁，也不算什么了。


    枫丹不过是一个国家，再厉害，面对须弥和至冬，一对二，武力占不了上风，也没有任何方法。


    优势在他们这边！


    “来的人是谁？外交官？复律庭的雷诺部长？还是海军司令贝瑟？”


    阿迪勒报出了几个最有可能的名字。


    四个月的最后通牒，在他看来，最可能出动，前来宣扬武力的，就是枫丹的白色舰队。


    “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与贵方一起，去见识一下枫丹的霸道，呵呵，十八万亿摩拉，这样的赔偿，还真是敢提出来。”


    科尔布特活动了一下筋骨，气定神闲地补充道。


    作为得到女皇赐福，实力高强的第五席，就算枫丹的海军舰队到来，他也不会有任何惧怕。


    “不，不是，来的人是……”


    艾麦拉声音发颤，报出了一个名号。


    “是水神！”


    哗！


    两人的脸色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