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镜无妄和药王(二)
作品:《不渡长夜:偃师漫漫追妻路》 这一日,长乐在前堂一直呆到午后,接近傍晚太阳掉下去时,鹤州城又下了雨。
辛夷师兄有很多事要忙,同她谈完要紧事,便拿了一本账册在清算。长乐怕此时回西院又有许多人,要装虚弱,很不得自在,索性内堂,她好几天没站起来了,走来走去就没消停过。
"你今日倒有精神。"辛夷眼角余光瞥见少女正踮脚够屋檐下被雨打湿的辟疫草,淡青色裙裾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雨后泥湿清香。
“近日一直睡,断断续续地睡,补足了觉。”
“没有梦魇么?”
长乐凝思道:“有……但不知什么缘故,比往日要少,梦魇时间更短,能睡得久一些。”
暮色渐浓时,雨愈发大。济世堂落锁的大门突然被拍得山响。
辛夷师兄皱眉去开门,却见一个老头站在风雨里,左手吊在胸前,一身直袍下摆沾满泥泞,鬓角还挂着几串水珠。
“师父?!”
药王顾不上答话,目光越过他直往西厢房去。灯笼下映着他已渐青灰的鬓角,四十余岁的人倒像老了十岁。
“长乐!”药王踉跄着跨过门槛,带起的风掀翻了院子洼积的泥雨。
辛夷连忙从墙边抓起一把伞,撑得半开就忙着去追师父:“师父,跑反了!您慢些,师妹好生生的在内堂!”
药王腰间装药的葫芦歪歪扭扭,追逐堂室内忽明忽暗的烛火,他仍在喊道:“长乐!”
“为师来了……”
话音未落,却见少女同样从内室里奔出来迎接,健步如飞,哪里像个病弱之人?
落后一大截路才赶到的糜侯桃师兄也到了院中,迷茫双眼四处张望,辛夷适时拿伞为他遮住,两人一同进了内室,低头忍住笑,目光落在师父摔得淤青的手腕上。
手腕上缠着的白布像是草草裹的,可见有多着急。
“师父这手……”长乐的声音中气十足。
药王这才惊觉狼狈,慌忙用完好的右手理了理衣服:“不妨事,不过是来的路上,被绊了一跤,已经包扎了。”
“什么呀!是我们来的路上师父一直嚷嚷着官道大路太慢,非逼着人家赁马行的车夫转栈道抄小路。人家车夫当晚要在馆驿里住,师父又不干,让人家连夜走。结果半夜尿急,在野地里被石头绊……”
药王忙用没缠的那只手去捂徒弟的嘴:“糜侯桃!你就是丢不了你嘴里的漏勺。”
他不敢看徒儿们的眼睛,目光去找长乐的左手,一把抓过来切脉。
长乐道:“师父,您和师兄衣服都湿了,先去换衣服吧。”
“为师没事,就是下马这段路突然下雨,我先看看你的伤……”
药王给了辛夷一个眼神,辛夷适时将糜侯桃去后院找房间。
他们两个走远了,药王号完脉才深吸一口气,“但凡听你中了毒,为师都不怕。知道是那照傲门的厉掌,辛夷这臭小子又不写明白,信里扔句‘危在旦夕’,吓得为师只能匆匆赶来。所幸你没事。”
长乐找来一张干帕子,考虑到师父缠手不方便,替他擦着鬓发上的水珠,药王反倒有些不适应,“你……你中邪了?你是长乐?”
长乐故意不说话,只无奈撇撇嘴。药王这才觉得熟悉了,开始笑:“幸好,幸好。我还说出来几天,谁把我徒儿换了。”
“你自己感觉怎样?”
“我中掌之后,没有痛感,只觉是谁往我背上丢了东西,心肺挤压,气血翻涌,吐了口血要舒爽些。或许有血晶煞这蛊护着心脉,养得很快。前几日还觉得肺腑不畅,这几日感觉尽消,只头上还有些闷闷的,不太畅快,但这不畅也越来越轻。”
药王:“你自己重触下膻中穴。”
长乐照做了,没什么反应。药王怕她是痛觉已失,查不出来才难办。于是找出银针,在炙火罐里烧了烧,放凉了又给她。
长乐背过身去,狠着心将其中一针刺入膻中,半针入脯,运功调息。药王心疼极了:“若有感觉,则气滞血瘀,还需要……”
话未说完,长乐突觉钝感又袭来,一时憋不住,喉间一阵腥锈味尽涌而出,猛吐出一口血,喷在几案上。
“吐了就好,吐了就好……”
药王盯着那血等了一刻,深红血滩中有冰晶状的血痂混在其中,泛着星星点光。那点光逐渐汇聚,铺散,如春蚕吐丝织补破布,又如冬湖结冰循循蔓延,最终凝血如晶。
长乐拿过一鼎药炉,将血晶放在铜盘上火炙片刻,拿起来还有些软,能捏合成任何形状。她将血晶团成一团,装进瓷瓶,说道:“再吐一口,和那日的硬晶一起熬了,就又能研磨两瓶血粉。”
她看向药王:“师父你这手臂……”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药王连忙摆摆剩下那只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咳,为师还是喜欢自然痊愈。”
长乐:“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师父,用我的药只要十日。”
“不了不了。”药王转头又道:“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嗷……话说回来,那镜司要与邺城打,等他们打就是,你为何参战?是查到了什么?”
长乐摇头,低落:“徒儿没用,这些时日,白费功夫。”
“哦……”药王暗自寻思,看来路上听的那些流言有一半是真的,这邺城长公子恐怕是有些狐媚本事在身上,否则也不会勾引得他这冷性的爱徒为其挡招了。
药王又道:“不怕,为师既然来了,牛鬼蛇神定要来的。钓不到人,那就主动找。这些年,我每每想到你母亲,夜不能寐……”
药王登时就红了眼眶,反复提气,身上发抖,一拳砸在腿上:“老子一生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对得起人也对得起鬼。就这一桩事过不去,这回老子定要卖了这张老脸,到阎王爷面前,让他们血债血偿。”
长乐经历这些天,心境有些转变:“师父,药王谷基业难得,你真要……”
“你不管这些,你每天够累,想得够多了。师父想清楚了,这些都是虚妄浮名,不要紧的。你祖师爷就不是在乎浮名的人,你且去做你想做的事,千万莫有负担。”
接着,药王话锋一转:“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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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师父可没闲着。这梢子棍,你们明天早上都练吗?”
长乐一脸懵:“没有啊。”
话一出口,她就悟了过来,辛夷师兄没跟她串供,失言了。
“这狗辛夷又骗我,哼!”药王站起身来,“一会儿让你师兄通知下去,从明日起,每日晨练不能漏。至少将来打起来,同门可得自保。还是让你师兄站最前头,亲自带练。”
“算了。你回去歇着,为师这就去找他说。”
长乐:“……”
药王吊着一只手臂,风风火火往后院而去,这义诊堂的选址构造图纸本就是他决定的,因此熟门熟路。不多一会儿,辛夷师兄就回来了,惦记着长乐需要继续假装虚力,推她回房间。
看他面相苦瓜,长乐向他道歉:“师兄,你别难过……其实你练那梢子棍时挺飒的。”
辛夷:“我倒没得事,斗怕通知别个的时候把大家整得不好受。”
他仰天长啸:“造孽啊——”
长乐被送进房门,辛夷师兄便走了。她自己下了轮椅,环顾屋内。
忽见屋内已被收拾干净,盥盆中打好了新水,锦帕叠得方正,搭在架子上。
纱帐床中的铺被叠得齐整,藤席也已铺好了,还点了一根安神香,此时香已燃尽,只剩香灰,整个室内被熏得刚刚好。
“难不成这人是属田螺的?”长乐自语一句,走到桌案前,贺兰澈的所有东西他都收走了——虽然他也只是在桌上放了一个小垫子当枕头。不过记得他这些日还带了些工具在桌前敲敲打打,锯锯描描的,如今工具也都收走了。
案头只压着一张笺,字里行间裹着墨香:“锦锦我已带回照顾,勿忧,祝眠安。”
她冷切一声,简单洗漱后回到床上,仔细抚摸那张制好的藤席,比早上出门时大了三倍多,床头那段齐整平滑,床尾那段则有些潦草,让她想到贺兰澈抓着季临渊编席子时,恐怕免不了指指点点、拆来拆去的模样,就好笑。
忽而又摸到另一张纸条:
“明晨用饭勿忧,携粥候君,同至前堂,若允,留西窗虚掩。”
长乐指尖摩挲着笺角“澈”字,忽觉耳根微热。
若她能觉得热,那就是极烫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前,“咔嗒”一声将窗户扣上,一点儿不带犹豫,锁得紧紧的。
子时三刻,长乐突然从薄被里弹起来,额间又被冷汗浸透了。梦里五毒蛇虫卷土重来,分明看见那刺客的短刀穿透自己心口。
她赤脚踢翻脚踏,西窗上的铜环还扣得死紧,她却鬼使神差地摸向窗栓。
“吱呀——”
推开窗的刹那,檐角残雨乘夜风潜入,顺着木窗沿潸潸而流。
透透气~
师兄们住的院子,离她这里隔了一道月洞门,能望见那边一片漆黑,应该都睡得很熟。
后半夜,长乐又没有睡意了,看着满屋亮如白昼的琉璃灯,在藤席上滚来滚去。
直到天亮,窗外传来三声叩门,接着贺兰澈那熟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