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吃了一嘴汽车尾气，低头看见湿哒哒的脏裤管，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不知是谁，闪电般一拳朝他打来，结结实实把陈望打翻在地，右脸顿时高高肿起一块，牙齿划破了柔软的口腔内壁，这下口中又多了血腥味。


    他一时被打得耳鸣，连围成一圈的骂声都听不清。


    陈望从来不是老老实实挨打的性格，一翻身就踉跄着爬起来，让人推来搡去，也不服气的四处乱撞。


    忙乱间朝马路上冲了过去。


    马力十足的发动机声炸响，眼前冒金花儿的陈望什么都分辨不清，脚步顿了下，很快腰间一紧，一阵重心失控的天旋地转！


    “喂，怎么又抢人！？”


    “妈的这小子究竟什么人……”


    催债的骂骂咧咧跟着跑了一阵，身影越来越小。


    等回过神来时，陈望发觉自己正躺在花云敛怀里，以一个暧昧又别扭的姿势，双脚还悬在敞篷车门外。


    ——等等！？


    这不是那些渣a撩小软o时才会用的姿势吗！？


    他一个堂堂正正的beta，这样躺在人家身上，实在是太伤风败俗了！


    大马士革玫瑰的浅淡气息，随着他脸红的速度越来越浓烈。


    按理说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的，除非距离太近，或是对方释放的信息素太多。


    “你…你放开。”


    陈望整个人都麻了，别扭的动了动。


    对方不怕冷似的，外套只穿了一件修身单薄的黑色大衣，滚烫体温透过布料传到陈望身上，他身体好热。


    花云敛声线冷漠，虽然救了他，但看上去不大在意他的死活。


    “不怕摔死就自己跳。”


    陈望缩了缩脚：“……”


    别说摔死了。


    就算一动不动，他都怕路边有什么障碍物刮到他。


    陈望是个比较老派的人，拒绝一切刺激的活动，连酒吧都没去过。


    此刻，他只能稍微偏一偏头，试图躲开路人的视线，就一张脸，也丢得差不多了。


    稍微睁开点眼睛，他近距离看清了花云敛的相貌。


    这人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小孩子模样了。


    斯拉夫混血的脸仿佛无懈可击，窄窄的脸上，五官和骨骼都清晰分明，琥珀色的眼睛如琉璃般透亮，此时压着眉头，不大耐烦的样子。


    嘴角左边青了一大块，还泛着淤血，有点影响美观。


    而陈望刚好和他是轴对称，右脸青了一大块。


    花云敛这是报复他呢。


    车子开到了另一个街区，陈望稍显狼狈地爬了起来，还是道了谢。


    花云敛似笑非笑，态度冷冷的。


    “不用谢，你死了，谁来处理我未婚妻的事？”


    陈望躲得很远，像是怕花云敛把他拴在车后面溜街一样，他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乔大小姐在找她妹妹这件事。


    哪料嘴还没张，花云敛看都不看他直接开走。


    “哎……”


    -


    住的地方不安全，陈望要在外面稍微躲一躲，于是随机找了个地铁站，眯了一会儿。


    他昨天交了住宿费，现在基本身无分文，勉强留一些费用坐公交地铁，连吃饭的事都不考虑了。


    睡着的这一小时也并不安稳。


    他梦见花家和乔家的人，浩浩荡荡闯到贫民窟，冲进了他们家破败不堪的小院子，将妹妹揪了出去。


    在妹妹和母亲声嘶力竭的求饶声里，手起刀落，妹妹后颈的肉连同腺体被挖了出去。


    啪的一声，丢在地上。


    妹妹目眦欲裂，在咽气前一秒还在看着陈望：“哥，救救我……”


    “——！”


    陈望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地铁轰然开过，带来强烈冷风，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陈望不放心，打算先让妹妹休学一阵，即便这丫头平时也不大上课。


    ……陈予希的电话打不通？


    他转而拨通了她同学的电话，结果室友说她这阵子都不在学校住，根本找不到人影，他又打给辅导员，这回更是一问三不知。


    陈望一刻不停，去了妹妹常驻的酒吧和夜店。


    这时间都还没有营业，每个人都迷茫的朝他摇摇头。


    “不知道，她没来这里。”


    那个恐怖的梦一下子涌到眼前，陈望手都开始抖。


    不行。


    这件事不能逃避，也无法逃避。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乱子。


    -


    云山会所。


    贵宾室里淡淡的降真香缭绕，即便如此都盖不住omega散发出的热烈的信息素气息。


    黑色竹影屏风后，双方分坐两边，西装革履衣着考究的omega总裁微笑：“花总还满意吗？”


    他摊手，身后两个娇软的薰衣草味omega齐齐鞠躬。


    “他们不仅是双生子，还是a大研究生毕业，性格也经过调/教，百依百顺，平时可以给花总逗个趣。”


    英雄难过美人关。


    谈生意谈到最后，无外乎钱权美色。


    花氏集团这位小少爷，二十出头，正是火力强壮的年纪，溢出的少量玫瑰味信息素都如此有魅力，不知道易感期会玩坏多少小o呢。


    这位omega总裁笑着眯起眼睛。


    哪料到花云敛百无聊赖将小茶杯一扣，未喝的茶全部流入茶台，身体慵懒向后靠去，毫不留情。


    “可惜，我不喜欢百依百顺的。”


    omega总裁有点讶然，挥挥手让双生子下去。


    “花总果然眼光高，那这样，我再让利五个点，如果合作成了……”他说到一半，忽然弯下腰去像是要捡东西。


    下一秒，一只洁白无暇的手搭在花云敛结实的大腿上。


    他不知何时钻到花云敛胯间，刚才还是正经谈生意的公司总裁，如今千娇百媚的模样不比刚才那俩差多少，他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腿，用力嗅闻大马士革玫瑰味。


    面对稀少又强悍的alpha，他自动腿软，含羞带怯地说：


    “我也可以是您的囊中之物。”


    花云敛饶有兴致地勾勾嘴角：“哦？”


    “喜欢我？”


    一把握住这人要解他皮带的手，调情的话信手拈来，带着点欲擒故纵的意味。


    总裁omega眼看有戏，脸上更红：“当然，没有哪个o不喜欢花总！”


    “有多喜欢？”他眼底没有半分情欲，“喜欢到愿意为我去死吗？”


    omega面上一怔，红晕还没褪去：“啊……？”


    攥着他的手仿佛冰冷的机器，越来越紧，omega惊慌叫起来，觉得自己马上要被捏碎，对方还执着地盯着他：“即便我是个怪物也会喜欢我吗？”


    -


    总裁omega进包间时穿戴有多整齐，出去时就有多整齐，自己拉下脸献身，结果演了一出完璧归赵。


    他又惊又怒，看见带来的双生子在偷笑，上前狠狠甩了一人一巴掌！


    “笑什么！？”


    “花总至少和我多说了几句话，你们两个更是狗屁不如！”


    -


    “一点都不稀奇。”


    镂空屏风上竹影婆娑，打在花云敛冷峻的侧脸。


    他盯着自己的手，一只修长漂亮又骨感的手，恍惚间看到的是怪物尖利可怖的指爪，完全不属于这具身体。


    一口烟模糊了他的神情：“所有说喜欢我爱我的人，都是骗子。”


    有人敲了敲门，路助理和Mary走进来。


    路助理：“花总，陈望先生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弄到了我和Mary的工作微信，备注说给您发消息没得到回复，请问我们要通过吗？”


    雾蒙蒙的香烟散去，野兽般的浅色眼瞳似乎亮了一些。


    花云敛好整以暇翻看陈望发来的消息，但没有回复。


    红底皮鞋的鞋尖开始一下下敲击地板，短促轻快，他翻看了好一阵，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不要管他。”


    路助理人机地回复：“好的总裁。”


    -


    陈望从不喝酒，他喜欢喝甜的，但这回花了几块钱买了两瓶啤酒，一口气灌下去一瓶。


    他收到了医院和出租车公司的消息，询问他为什么明天也要请假。请假都如此困难，更别说开口预支工资了。


    陈望看了眼手机，消息栏空空如也。


    花云敛毕竟是公司总裁，应该很忙。


    所以他辗转打听到了他两位贴身助理的微信，但迟迟没人搭理他。


    晕晕乎乎的，手机显示Mary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不经意透露给他一个消息，花总这时在某会所谈生意。


    陈望再三感谢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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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发了一条——


    【谢谢你，今晚我会正式去公司找花总。】


    谁知道花云敛那个时好时坏的脾气，直接去谈生意的会所找他，会不会又撞上枪/口。


    他低头看了眼脏兮兮的破旧衣服，若有所思。


    晚六点。


    陈望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戴着金边眼镜，俨然认认真真的精英模样，提着文件夹来到花氏集团总部大楼。


    路助理负责接引他，刷开门禁卡，一板一眼像个机器人。


    “陈先生，请跟我来。”


    灯光如昼的资本大楼，让陈望不明觉厉，愣神的片刻，一团温香软玉撞到他怀里，是个漂亮可爱的omega：“呀，抱歉！”


    他应该是公司的网红，打扮与打工人截然不同。


    陈望毕竟是个beta，这样的omega完全在他的取向上，面上微微一羞，垂下眼：“没关系，注意安全。”


    “你是beta？”


    “还蛮帅的，要是像花总一样的alpha我一定和你谈～”


    漂亮小o朝他飞了个吻，转身离开。


    老实人陈望被撩得心肝颤，快步上了电梯，有些好奇地问：“花总……很受欢迎吗？”


    性格那么恶劣的alpha。


    谁跟他谈真是遭罪。


    同为beta的路助理面无表情，推了推眼镜：“花总工作能力出色，对策灵活多变，是我的偶像。”


    陈望余光扫了一下路助理的侧颜，暗戳戳怀疑此人是花氏集团新出的ai机器人。


    电梯抵达楼层，刚一开门，就听见一阵委屈又撒娇的哭声。


    “花总为什么不见我！？”


    “前段时间花总还去给我探班，凭什么今天给那个贱人赞助，我才是花总最爱的omega！”


    他前脚走出电梯，后脚就瞧见一个梨花带雨且花枝招展的小明星，让俩保安架着塞进去，电梯门无情关闭，宣告他被打入冷宫。


    陈望惊了一下，他在广告上看过这个明星！


    从楼下到楼上环肥燕瘦，都是花云敛的爱慕者，他心底凉飕飕的，莫名生出一种吃醋的感觉。


    那么自我又目中无人的家伙，有什么值得喜欢？


    私生活一定很混乱。


    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赫然一个立牌，写着“花景琛与狗禁止入内”。


    陈望内心又一声冷笑。


    但一进门，他迅速调整好状态，鞠了一躬，语气恭敬了不少。


    “花总晚上好。”


    花云敛抬眸，瞧见陈望严肃规矩的打扮，仿佛全副武装的面试者，不由狐疑挑眉。


    “你来做什么？”


    陈望：“我再三阅读了您的合同，上面的条件合情合理且对双方有利，并且，您答应我还清债务后放归我的自由之身。”


    “所以，”他双手奉上一份被透明胶贴得像拼图一样的合同，“我要签约。”


    花云敛有些惊讶，哑然片刻。


    他单手撑着下巴，分明是抬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反倒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他。


    哂笑：“合同让你撕成这样，怎么找到的？”


    陈望语气淡淡的如实回答：“去医院垃圾桶，翻出来，拼到一起再粘上。”


    他说得轻松，实际上医院一天不知道要处理多少垃圾。


    能拼凑起来，属实费了一番功夫。


    花云敛嫌脏似的，没接合同，身体自然地向皮质座椅一靠。


    一双长腿懒散地打开。


    嘴角微微翘起，满是暗示。


    “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陈望呆住了。


    花云敛压低声音：“听不懂？”


    陈望来之前喝了点酒，给自己壮胆，他倔强地皱眉：“好！”


    “这些。”他缓缓涨红了脸，白皙皮肤透着绯红，很生硬地说，“没什么大不了！”


    花云敛瞧他逞强的样子心下好笑。


    陈望气势汹汹绕过大办公桌朝他冲过来，一副豁出去了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于是他期待地又敞了敞腿，信息素激烈波动起来。


    一双冰凉颤抖的手忽然捧住花云敛的俊脸：“？”


    陈望低头凑近，微微撅起嘴，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软无声的吻，小猫挠痒似的。


    花云敛：“……？”


    他感觉到陈望嘴唇都在剧烈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