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对面动静，许悠悠只得重复一遍：“姓许，许卫国。”


    没办法，这年代太多卫国保国建军一类的名字了，年这些名字的时候都感觉正气十足。


    话筒对面传来动静，“许卫国啊，哪个队伍的？我们这边有三个叫许卫国的。”


    “我不知道是哪个队伍的，我叔没跟我说，他是n省x市的人，麻烦同志帮忙喊一下。”


    许三叔确实没跟许悠悠讲。


    许悠悠写信也是根据许三叔说的那样，在信封外头写上n省x市的字样。


    之前还一直疑惑，为什么要在外面写这些。


    现在她算是清楚了……


    “n省x市的许卫国？成，我知道是谁了。你是他侄女吧？他这会儿没空，带队伍去河边拉练去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替你转达一下。”


    话筒对面传来翻本子的声音，仿佛要把许悠悠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记上似的。


    许悠悠也没紧张，在学校教书都不紧张，打个电话又怎么会紧张呢？


    “那麻烦这位同志了。”


    “我高考成绩前些天出来了，报的是首都那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应该是这两天下来，我担心到时候没空打电话过来，就想着提前跟我叔说一下。”


    对面：哗哗唰唰————


    一顿咔咔写，也不耽误人唠嗑：“报的啥大学啊？许上……你叔知道不？”


    许上什么？


    对面嘴瓢了一下，成功让许悠悠好奇了不少，但她深知这不是她能好奇的事情。


    自己三叔可是一个能让苏小蔓许光祖两主角讨不到好的人，自己可不能给他拖后腿。


    一拖，没准就被踹飞了。


    她老实回答：“首都大学。”


    对面：“这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到手，你就知道自己能拿到，看来高考成绩很不错啊！考了多少分？我记一下跟你叔说。”


    “三百三，没算外语成绩。”


    对面：三百三，首都大学。（写写写）


    又聊了两句，许悠悠就挂了电话。


    这一顿整的，成功超了三分钟。


    就对面接电话的同志问许卫国的那阵，就花了将近一分钟，之后的“留言”加唠嗑凑一块儿，成功超了一分半钟。


    交了一毛五分钱后，许悠悠找了个靠墙的地方缩成一团，等贺玲她们打完电话一块儿走。


    这会儿她也琢磨过来了，刚才自己是被电话对面的同志“套话”了！


    原本她不打算说报的哪个大学和高考成绩来着，被对面一句“许上……”给整乱了心神，就把大学说了出去。


    之后的分数，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情况。


    话说到底是许上什么啊？


    部队军衔里，带“上”字样的好像也没几个吧？


    上尉？


    上校？


    还是上将？


    许悠悠连忙晃了晃脑袋！


    许悠悠！


    你也是心大了！


    还上将？这种事你也敢想？！


    津市。


    刚带着队伍拉练回来的许卫国，还没来得及擦洗一下，就被人敲门了。


    “首长，有您电话口信。”


    一张纸条递上来，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招呼完送口信的同志，许卫国连忙看起了信。


    首都大学？


    高考成绩不算外语有三百三？


    这成绩，挺厉害啊！


    前两天老杨还跟自己说他侄子考了两百九十几，说什么全国范围内的大学任他侄子选。


    现在一看，也就那样吧。


    自己侄女可是考了三百三！


    怪不得这纸上写着通知书还没到手，就确定自己能被录取了。


    “首都大学？”


    许卫国眉头舒展，开心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


    “悠悠！录取通知书！”


    “好大两捆！”


    “听说就在公社那边！”


    报信人蒋环英嚎了一嗓子，就跳上了王成刚回来的牛车上。


    知青院手脚快的人也上了车，许悠悠则带着宋婉骑起了自行车。


    她也不担心贺玲邵娇娇她们不知道这事，王成牛车回大队，那是要从大队那边绕才能到牛棚里来的。


    现在这家伙到牛棚里都换了辆牛车了，估摸着大队那边已经知道消息了！


    大队上现在两头牛。


    之前那个小牛犊也长大了很多，车上人不多的时候也能带着牛车走一趟公社。


    不过高考结束那阵，都是之前田家坳大队那头牛拉的人。


    好家伙！


    那时候都是满满一车人！


    王成从公社那边带来录取通知书的好消息，就知道自己肯定得再走一趟！


    小牛走不动了，就换了老牛。


    这一换，大队上的人骑车的骑车走路的走路，把路堵的死死地。


    王成倒是喊了好几嗓子，奈何没人愿意让让路。


    那些个腿着去公社的人一瞅，你这牛车上也没空座了，我们为啥要给你让路？又不让我们上车……


    走前头的许悠悠不知道后面的事。


    她从菜花婶那边走的，肯定比王成从大队上饶过去，快得多。


    而且自行车也没牛车那么占道，在稀稀疏疏的人群里挤挤就过去了。


    靠山屯大队的人：我们敢挡你？又不是疯了。


    “这人也太多了！”


    许悠悠差点给一个人撞着了，不得不手刹加脚刹。


    一鞋的雪。


    前头的人听见许悠悠声音，立马往两边让了。


    许悠悠：早知道一路喊着过来了，还省了刚才脚刹的功夫！


    然后，在许悠悠一声声“让让，大家让让，自行车不长眼啊——”的喊话里，靠山屯大队的人自觉让路。


    其他大队的人，见到这么个不管路上有没有人横冲直撞的自行车也吓的直让路。


    成功让许悠悠宋婉追上了先走很多步的贺玲邵娇娇四人。


    三辆自行车，唰地一下停卫生所里。


    院门边烤火看热闹的冉远和即将接手向阳公社卫生所的医生，已经习以为常了。


    李医生不解：“我看好些个都是一百来分的，他们来干啥？”


    冉远摆手：“可能跟我们一样吧，来看热闹。”


    可不是来看热闹？


    那些大队离公社近的，几乎所有高考生都来了！


    分数不够？


    那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了？


    更有甚者，存着一些阴暗的心思使劲往办事处里边挤。


    民兵队的人都不够使了，搁办事处外面，根本拦不住那些看热闹的人！


    李队长大手一挥。


    又是熟悉的枪声响起。


    “都给老子好好排队！那些没过分数线压根没报志愿的人，一个两个的都给我失去点，别靠近这边！”


    “要看热闹，可以往边上站，别往这边挤！”


    “谁他娘的还要死命了往里挤，别怪我们民兵队的不客气！”


    李华强这几嗓子下来，都给许悠悠六人吓着了。


    “这边刚才发生了什么？很久没见李叔这样骂人了。”，王向东扒拉了一个眼熟的人问。


    那人冲王向东摇了摇头：“嗐，还不是那些人闹的？”


    “你也知道李建设那家伙媳妇儿子邮局那边上班，整理咱们公社通知书的时候，就把他的通知书放在最上面。”


    “贺主任拿了这些通知书下车，想着李建设那小子就在边上，就先把他通知书给他了。李建设把通知书拿出来给李叔瞧，边上冲出一个人要抢通知书。”


    “通知书没抢着，把拿了装通知书的信封抢走撕了。”


    贺玲瞪眼：“撕了？？”


    那人一脸后怕：“要不是通知书在李叔手里，还不知道撕的是什么呢。”


    要真是这人说的这样，也确实不怪李队长这么凶了。


    许悠悠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还有些挤的人群，别到时候她通知书一拿到手就被人撕了啊……


    她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给大家变个录取通知书凭空消失不见的戏法。


    好在，经过李建设险之又险的事情，公社办事处那边安排的妥妥的！


    离办事处二十米远处设了关卡，两个办事员拿了高考成绩本本站那块儿，边上站着九个五大三粗的民兵队队员。


    问了哪个大队，叫什么名，对了高考成绩，再让那几个民兵队的人认认是不是那个人，确认之后才放人去贺主任那边看看有没有他的通知书。


    前头有个想冒领的，直接被九个民兵队里的一个人认出来，还死犟自己就是本人，李队长直接把人脱了棉衣绑旁边树上去了。


    有了这个例子，后头好几个人默默离开了队伍。


    然后，他们也被抓回来了。


    不过没绑树上，但也在雪地里罚站了。


    李华强高声呵斥：“这些个心思不正的，就站在这里看着所有人领完才能走！省的他们生出半路拦人的心思！”


    “贺主任说了，这只是第一批的录取通知书！有些人的还没到！”


    “领到通知书的，也别急着回大队，最好等着自己大队的人一块儿回去，多点人一块儿走总比自己一个人安全！”


    一通话下来，果真大家伙都是三五成群地走的。


    有些人从院子里出来，一看就“身怀宝藏”。


    而有些人一看就是啥也没拿到的轻松样，也不知道是真没到，还是演技不错。


    许悠悠报了名字，被田富安确认了是本人后，往贺主任那边走了。


    人一走进，贺主任立马就指了指右边那堆。


    “来，你的在这堆里。”


    许悠悠也不敢自己上手翻找，学着前头的人老老实实站在三米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