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春深意浓(修)

作品:《清冷蛇君为我折腰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天哪,高高在上的上神苍宁被捉住啦,她堕落啦,但你得先搞清楚一件事情,我本人,青鸾末裔,其实没有那么高高在上,”苍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骷髅的肩膀,把骷髅的肩膀震掉了一块,“……不好意思。”


    苍宁把他的肩胛骨拿起来,从容地拼回原来的地方:“……我说到哪里了?呃……说来话长,总之呢,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受害者。所以,我愿意加入你们反神界单身汉联盟组织,壮大声势。”


    戴着假胡子的骷髅头老大挑了挑不存在的眉毛,疑惑道:“你被神界欺负了?”


    “你们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知道也很正常,我——”苍宁面不改色道,“我被天界强行嫁给了鬼王,在鬼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鬼王说一我说不了二,鬼王要我跪着我不能站着,没事儿的时候,喝了酒,还要家暴我,这实在是——”


    “家暴?!”


    “家暴怎么了?”


    “不听话的女人就该打啊。”


    啊?


    听这群骷髅叽叽歪歪,苍宁暗中挑眉。好家伙,原来玩的是这出?


    苍宁改了说话方向,沉重地点头:“是的,所以我痛改前非,想要做一个男子。”


    苍宁掏出一枚闪亮的圆珠,循循善诱:“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用我的魄丹作为抵押。”


    反神界单身汉联盟面面相觑,情不自禁凑上来,看这枚魄丹。


    其中一个骷髅人拿过魄丹:“好东西!长修为!”


    “嘿嘿确实是好东西,吃一颗抵五百年!”


    “大哥,好东西!!吃了长生不老!!!”


    围成一团的骷髅人被闪着光的魄丹吸引,骷髅头老大塞给她一杯酒,哈哈笑道:“行了行了,你念入盟誓词吧。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誓词是?”


    “自愿加入反神界单身汉同盟,誓以毕生精力为单身汉革命奋斗到底,完成三界的真正的解放!”骷髅头老大笑眯眯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苍宁点点头,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骷髅头老大举起酒,所有骷髅头跟着举起酒,灌进了自己的不存在的胃里。


    “敬单身汉!”


    “敬单身汉!”


    骷髅人们喝完酒,看着她,收起笑容。


    “喂,你干嘛呢?”


    苍宁看见酒从骷髅的头直接落到地上,拧着脸举起酒杯。


    “庆祝哈哈,庆祝,”苍宁道,“同胞们,为了我们终身的事业,我准备了一个烟花秀,你们倒数三个数吧!”


    原来是这样啊,骷髅人们灿然笑开,一起倒数。


    “三!”


    “二二二二二——”


    “一!!!!”


    轰——轰轰轰轰!


    闪亮的魄丹轰然爆炸,炸得黑夜泛起了彻天的红光。骷髅骨头架子四处纷飞,像高空坠落之物一般惨不忍睹。


    骷髅头老大的头,咕噜咕噜滚到苍宁脚边,龇起自己的白骨:“你这个死女人!”苍宁踩在他的头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她在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举起酒杯,朝骷髅头笑着:“欢送反神界单身汉联盟——”


    轰啦哇!


    最后一声爆炸炸碎了所有骷髅人,灰都不剩。


    苍宁笑眯眯地喝干净口里的酒,踩爆了脚下的骷髅头:“敬女人。”


    骷髅碎成的齑粉和摔碎的酒杯一起滚入热烫的火烟里,炸死这群狗爹养的后,苍宁找到土堆里的任务目标:一只正在乱窜的小黑蛇。


    桃枝捏了个诀儿过来,笑得脸都兜不住了:“前辈,太顺利了,有您是我的福气,我要飞升了!我要飞升了!”


    收拾骷髅人不费吹灰之力,实在是让苍宁感到无趣无聊。她瞥向他头上的小红花,问道:“你头上什么东西?”


    “哦,我刚刚捡到一个人,”桃枝从土里突然挖出一个气若游丝的娇嫩红衣小娘子来,“多做好事,利于升职嘛。我救了她。”


    苍宁看了看手里的蛇,又看了看桃枝手上的人,叹了一声。


    “挺好,现在我们是救助者联盟了。”


    -


    作为世间最后一只青鸾,苍宁最喜欢找乐子。


    她常被同事评价为张口就是谎话,来日必遭报应的类型。有关她的事迹传遍三界,连八辈子打不到一块儿的鬼,都要停下手里的镣铐,专门点点头肯定她“来日必遭报应”这件事。


    可苍宁没有遭过报应。她工作效率极高,升职加薪速度极快。因此,她是一只怡然自得的青鸾鸟。


    西王母疼爱苍宁,如同疼爱神界帝姬,眼下西王母出门远游,三危山中苍宁便是真正的主子。


    主子,乐子,眼下还凑上一件。


    她有了一条小蛇,是她杀的鬼王夫君死而复生来的,绕在她的手中,气息薄弱,像是人间山野最微不足道的黑蛇。


    天帝说,现在不必杀他,若来日成为了鬼王,再杀不迟。


    她的小跟班桃枝说,只要能让鬼王改邪归正,他就能够飞升上神。


    神界的任务一桩接着一桩,这一桩是最繁重的。她失去了自己怡然自得的快乐,而不得不养着这只小黑蛇。


    可是,出乎苍宁自己的意料,她竟然没有觉得不耐烦。


    她甚至对养蛇很熟练,像是从某座仙山上专门修炼了养蛇的术法,知道在小蛇生病时给他保暖,在小蛇发呆时摸摸小蛇脑袋。


    桃枝对她这位前辈愈发敬佩有加。


    “前辈,这是小鬼王,你对他这样好,万一他还是变成了鬼王,该怎么办?”


    “别担心。”


    到那个时候,她自然会杀了他。


    不过现在,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实在是有点不一样。


    直到他蜕皮,长大,在一个春深的夜里,蜕变成令她双眸一亮的少年。他是晏长书,她知道的,她不会认错他的眼睛。她卡住他的脖子,没能下手杀了他。


    他睁开漂亮的像星星一眼的眼眸,静看她良久,悄声问道:“我该……是谁?”


    苍宁双手用力:“你是我的蛇。”


    他笑起来:“那你呢?”


    “我是苍宁。”看见他的笑容,她有些不明白,“你笑什么?”


    “看见你很高兴。”他说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苍宁没有把“晏长书”这三个字还给他,而是喊他小蛇,要桃枝也跟着一块儿喊。桃枝满脑子扑在任务上,不断重复着“业绩”“任务”“升职”,像是一个过度疯魔却不知道如何施展拳脚的野心家。


    小蛇经常是蛇的形态,缩在苍宁的被褥中。她觉得他应当是单纯无害的,可又会被自己心底某种声音狠狠告诫:这是一条恶蛇,哪怕他还幼小,也不该摒除他的恶的可能性。于是在这样的提防之中,苍宁有理由对他的一切抱有隔阂和警惕。


    直到有一天,她执行完任务疲乏地躺在床榻上熟睡,小蛇从床榻蜿蜒而来,在她的手腕处留下了一个咬痕。


    她从高天撕碎,山海旋转的噩梦中惊醒,来不及回想无数片碎裂的镜子里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脸时,看见手腕上两个深而赤红的血点。


    小蛇蜷住她的手腕,留着一条没来得及撤退的尾巴。


    苍宁喊了他一声,他闷头躲在被褥之中,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苍宁捏住他弹弹的尾巴,绕在手里,饶有兴致地拨弄他的鳞片,看他瑟缩、扭动,吊着他,看他呆呆的模样。


    小蛇吐了吐蛇信子。


    苍宁忽然笑了出来。


    “你为什么咬我?”


    小蛇没有说话。


    就算这样,苍宁还是愿意原谅他。


    ……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转了性子,对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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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书太过慈悲。


    真神奇。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苍宁再次就着月光入睡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翻身,看见掌心多了一朵颜色鲜艳的花。


    小蛇变成了人形——晏长书蹲在床边,背着月光,漆黑的瞳仁闪着不知名的光。


    他长得很好看。这个时候苍宁一点都不想杀他。


    这个时候,她的脑中会忽然冒出一些奇特的想法,譬如爱他。就在这个时刻短暂地爱他一下,明天就忘记,有什么不可以?可每当这像慈善一样的没头没尾的想法冒出来,另一个更大的声音就会把这一切压下去,回到应有的正轨上。


    苍宁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咬我。”


    晏长书弯了弯唇角:“我在想怎么回答。我希望你可以把这件事情忘掉,就像你忘掉曾经那些事情一样。”


    苍宁迷迷糊糊的困劲儿还在,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曾经的事?你记得曾经吗?”


    晏长书摇摇头,把下巴搁在床榻上,说:“不记得。”


    苍宁翻了个身,听见一阵铃铃声响,好半会儿,睁开了眼睛。


    奇怪的脆响。


    她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晏长书说:“没有。”


    于是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来,如同穿越时空的回旋镖,狠狠扎在了晏长书的身上。


    她摇摇晏长书的肩膀:“我听见了,小蛇,你真的没有听见吗?”


    他当然听见了。


    他曾以为只需要承认一些真相,合适的时机就会眷顾他。现如今,他害怕当他承认之后,这一切又会烟消云散。所以这一次,他不会轻易承认这个事实。


    他只是问:“苍宁,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要变成什么样子,你才会相信我?”


    他问的问题那么奇怪,苍宁的睡意完全消散如烟。


    “怎么算得上‘相信你’?”


    “愿意和我交谈。告诉我,你的发现。”他的嗓音低而哑,把话停在了这里。


    “仅仅是这样?”


    “嗯,”他趴在她的床边,像是一条小狗蛇,“仅仅是这样。”


    她仔仔细细地看他,手指抚过他的唇瓣,顺着他的脸庞,停在他的眼角旁。


    春深意浓。


    苍宁鬼使神差地侧过头,一时兴起,但却像琴曲高昂时断了弦,中止了动作。她揉了揉他的嘴角,床头的花朵掉到床下,发出脆弱的响动。


    他的嘴唇变得嫣红,眼眸中闪动的光就像日落湖面上跳跃的波光,泠泠然,带着无家可归的落寞。


    苍宁觉得,这个晏长书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他看上去比她记忆中的鬼王晏长书要弱小得多,脆弱得多,只有那高不可攀的距离感仍旧存在,令她产生摧毁的冲动。


    她恶劣的乐子心理若是用在正途,那便该换个说法,叫伸张正义罢。


    苍宁嘴唇若有似无地贴着他的面颊,用气音回复:“相信你,有什么好处?”


    苍宁能感觉到,她嘴唇下的皮肤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害怕。


    他挣扎已久,悄悄告诉她一个奇特的预示: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苍宁。”


    多新鲜啊。


    她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很大声。


    “哪里假了?什么假了?”


    “你不信我。”


    “你想说什么?世界是假的,你想要当大英雄,拯救这个世界,顺便拯救我于水火之中?”苍宁笑道,“你现在还不值得我相信呢。”


    哪里假了?


    他的喘息,眼神,皮肤的温度,都不假。


    她炽热的唇吮住他耳垂下的那片肌肤,留了一个小小的齿印,折磨他的情.欲。


    他回眸,神色复杂地盯着她。


    苍宁的大拇指叩在他的唇角,悄声蛊惑他:“你看,小蛇,你就不是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