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寒用了整整一日准备行装，与李寒庭计划两日后出门。


    临行时，李寒庭吞下琳琅果实，又重新变成一只半膝的模样。只是这次，毛色比前次还要深些。李寒庭感叹，这琳琅果虽好，只是功效不甚稳定。


    “衣物、斗篷、干粮……”李寒庭照例检查者莫夜寒背篮里的行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面具？”


    他看到背篮中一只白色的面具，觉得有些眼熟。


    “是之前焕章给的那只面具改的。”莫夜寒道，“焕章既说了，入赌庄不示真容，自然要遮了脸才好。”说着，她拿出几只装着琳琅果的瓶子，挑出一只递到吻虎面前，“行云，委屈你了。”


    “吻虎也不是什么稀奇妖兽，算是常见的侍兽了，不做伪装也没什么。”李寒庭眨眨眼。


    莫夜寒心知李寒庭所言不假，在兰梦乡与临溪乡，她带着吻虎走街串巷，并未感受到什么不便，只偶尔听到有人议论几句。


    但此次去白潮乡，她总觉得不妥。


    “此去赌庄，若真有人记得行云外形，日后怕会有麻烦。”


    “也对。”李寒庭觉得自己想的不够周全。若是眼下是赤昊要同他一起去白潮乡，他也定当如此做。


    吻虎看起来很是理解莫夜寒此举，未等莫夜寒再说什么，一口将莫夜寒手中琳琅果吞下。趁着莫夜寒没注意，将另两只装着琳琅果的瓶子也吞了下去。


    “行云，瓶子不能吞。”莫夜寒有些无措。


    吻虎不慌不忙的将几片瓶子的碎片吐了出来。


    李寒庭上前看了看，碎片齐全。


    “没事，瓶子碎片都在这里。”


    听李寒庭如此说，莫夜寒舒了口气，抚了抚吻虎，道：“下次不可如此。”


    吻虎蹭了蹭莫夜寒的手掌。


    琳琅果瞬间生了效，吻虎的毛色渐渐变成灰白色，就连利齿也消失不见了。


    李寒庭看的目瞪口呆。


    只听说琳琅果能改变妖兽的外形，这下竟然连虎齿也不见了，眼下任何人都不会将眼前这妖兽和吻虎联系在一起了。


    他想着，看了看背篮中那些装了琳琅果的瓶子，心里想着若是再吃一颗，是不是他也不再是半膝模样，说不定也能变成什么其他野兽的样子。


    “现在倒像是一只银虎。”莫夜寒言罢，吻虎便凑过来，与莫夜寒亲昵起来。


    “这倒正好。”李寒庭道。


    银虎只是一般野兽，没有异能、也没有攻击力，寻常人都只将银虎当做骑兽来驱使。


    李寒庭不由得感叹道：“这琳琅果还真是体贴，帮行云换了这样一身皮囊，眼下最合适不过了。”


    虽然褪去了吻虎的外形，但吻虎的脚力仍在。


    即便已经亲眼见识过行云的行进速度，李寒庭还是次次都会发出感叹。


    整整六日，日夜兼程，路上没有多做停留。终于在第七日，莫夜寒与李寒庭到达了白潮乡的乡城前。


    不同于莫夜寒所见过的其他乡城，白潮乡没有城墙，更没有护城河，只有断断续续连成一片、高低不同的岩石作为乡城屏障。


    护城守卫三三两两站在岩石边，对来往的行人并不在意。


    李寒庭年轻时在先皇的授意下，曾跟随叔父景平王爷巡视北冥王朝治内八乡，但却从未到过白潮乡。只因此地偏远难行，乡内并不富庶。虽说不是蛮荒之地，但白潮乡看起来与异邦无甚差别。


    关于白潮乡的传闻，他从前也听说过不少。当时年少，只记得这是偏远之地。如今看到这乡城前懒散的守卫，犹如摆设，不由得怒气上涌。


    莫夜寒见白潮乡守卫乡城的懒散样子样子，与兰梦乡、临溪乡中见得相差甚远，也明白李寒庭此刻脸色何以如此难看。但她不明内情，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放慢脚步，等待李寒庭自己将那些情绪消化掉。


    即将进入乡城之时，李寒庭的怒火终于平息下来。


    白潮乡不比兰梦乡繁华，但却也有不少人出入。三三俩俩的往来人群经过莫夜寒身侧，让李寒庭浑身不舒服。


    他急忙让莫夜寒止住脚步。


    “小心些。”李寒庭叮嘱过莫夜寒，仍觉得不放心。


    她这张脸出现在偏远之地，可比一只妖兽还要引人注目。


    “还是先等等。”李寒庭拍了拍莫夜寒的肩膀，示意她到无人的角落里。


    莫夜寒走了过去，问道：“何事？”


    李寒庭在背篮里翻找了半天，扯出一块棉布，叼到莫夜寒手中：“把脸遮上。”


    莫夜寒一时没明白，言道：“焕章说，进了赌庄才需遮住真容。”


    莫夜寒的反应倒是在李寒庭意料之中。


    虽说看得久了，他早已不会对莫夜寒这张脸发出惊叹。但是方才靠近乡城时，遇见的那几个路人盯着莫夜寒的眼神，让他觉得还是让她将脸遮住才稳妥些。


    “要我说，你这张脸，眼下可比我和行云都显眼。”


    莫夜寒微愣了愣，还没等反应过来，李寒庭已经将棉布罩在她脸上。


    “朝堂之事你学的如此快，应对焕章也得心应手，怎么自己的事反倒不上心。”


    李寒庭言语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觉得若不把话说的清楚些，或许莫夜寒不会明白。


    “你已知晓自己的性情会被焕章利用，也需知晓你这张脸此刻同你的性情是一样的显眼。但凡你有他人可觊觎之物在身，小心隐藏总是没错，更何况是在白潮乡这种地方。这里不比兰梦乡或是临溪乡，毕竟民风有些……彪悍。”


    莫夜寒听他如此说，便伸出手将那棉布在脑后系紧。


    “这样如何？”她回过头面对李寒庭。


    “甚好、甚好。”李寒庭满意的点点头，“我听闻白潮乡白日长些，许多人会用布遮住脸免受日光曝晒，你这样子在乡城里也不会惹人注意。”


    说着，他向前方指了指：“走吧。”


    莫夜寒拍了拍行云的脖颈，行至乡城之外，顺利进了城。


    走了不多远，莫夜寒便望见远方一片白色，水天一线。


    “那便是白海了。”李寒庭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白色的海水，彷佛混合着云烟一般，四周空气中有淡淡咸味。


    “听说白海的水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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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家乡，海水也是咸的，但却是蓝绿色的。”莫夜寒忆起从前见过的海边盛景，眼前的白色海洋一瞬之间彷佛变成了蓝绿色，与湛蓝的天空交相呼应。


    李寒庭怕她忆起往事伤怀，急忙将话题扯开：“白潮乡我也是第一次来，可没法给你推荐客栈了。”


    莫夜寒对这种事向来随意，在城内转了一会儿，随意挑了家客栈落脚。


    虽是无意选的，但住进去才发觉，这地方十分安静。若是无人说话的时候，细细听来，耳边还有阵阵海水声音。


    李寒庭觉得自己想必在幽林呆的久了，也开始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了。


    过去两年间九处任职，每到任上，他必然被簇拥着，即便是从前在王府，人来人往，也难得闲下来。如今有机会清闲，还来了这从前未踏足之地，也算是新鲜了。


    “接下来要如何做？”他问道。


    莫夜寒将那只面具从背篮中拿出来看了看：“明日先在城中四处看看，过两日再去赌庄如何？”


    “也好。”


    毕竟他们对白潮乡不熟悉，这样做还稳妥些。


    第二日，莫夜寒伪装好，带着李寒庭走在白潮乡街上。因有前次兰梦乡之事，又不想太过惹眼，莫夜寒决定将行云留在客栈。


    “行云。”莫夜寒抚着虎背，道，“你小心藏好，若有事故，我与你在城外汇合。”


    吻虎将头抬起，而后重重垂下。


    一路上走在街道上，李寒庭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从白海飘来的咸腥味道，眼睛就没闲过一刻。


    白潮乡街道上行人不少，从穿着上看，一半以上都是外乡人。


    说也奇怪，街道上的妖兽数量比起兰梦乡来也不少。妖兽们跟随着主人来往穿梭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行动十分随意。乡城内居民看来也习惯了，即便看到凶猛的妖兽也没什么惧怕的表情。


    吻虎、元冠、翼蛇，甚至还有岩贲……


    莫夜寒还看到了一些之前从未见过的妖兽。


    “那是白晶鸟。”


    莫夜寒顺着李寒庭所指将目光投向左侧。只见一人肩上停着一只两掌长的白色飞鸟，羽翼洁白晶莹，鸟喙颀长，尾羽如丝绦般垂坠下来，直到那人腰间。


    “白晶鸟可凝水成冰。”莫夜寒随口答道。


    自她与李寒庭相识以来，李寒庭总是询问她所见妖兽的异能，以此考验她是否将手卷中的内容熟记。如今，这样的一问一答成了两人之间的习惯，亦成了一种默契。


    “那又是什么？”


    莫夜寒将目光移向右侧。一男子手臂上缠着一只淡蓝色的蛇一样的妖兽正朝她迎面走来。妖兽无眼无口，好似一条宽厚的绳索。


    “海虫。”莫夜寒道，“此妖兽生在海中，在海水中和地面上皆能生存，异能便是……”


    她话还没说完，那男子与他擦肩而过。蓝色的海虫突然甩动身体，一瞬间缠绕在莫夜寒手臂之上。


    “糟了。”李寒庭叫道。


    那海虫的主人见海虫缠上了陌生人，立刻变了脸色。


    莫夜寒周围的人惊呼着，顷刻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