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戚欢终于见到了范冥。


    没有想象中的懊悔痛苦，他显得精神奕奕。


    她有些难过。


    尤其是想到他可能是她的堂哥，她就更加难过了。


    只是范冥的动作很直接，走上来一把把她搂到怀中，还狠狠塞了塞，直到身后的戚清一声惊呼，“她身上还有伤。”


    他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还痛不痛？”


    他摸了一把她的脑袋，目光温柔。


    他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像回到了少年时代。


    其实她的心内有很多的疑惑，比如为什么明明被下了暗示的是她，但是范冥好像也不认识她了。


    “你说过的，就算我不记得你。也记得你的味道。”


    戚欢终于笑了出来，“你什么时候想起？”


    范冥根本没有忘记。


    他只是自己封存了这段记忆。


    抓住张立涛的当场，范曜那个响指一打，他就记起一些事情了。


    原来真的是她。


    就算错过了无数次，但最后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范曜冷眼看着他的痛苦，愉快地说道：“你以为是我封存了你的记忆吗？我说过的，你很有天分。很早的时候你就可以解开乔菲娅的心理暗示，并且给她下新一轮的心理暗示。对你而言，所有的心理暗示都是无用了。除了你自己！”


    他回来的时候问了宋之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宋之卿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一直都知道你身上有心理暗示，我也知道她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他揪住宋之卿的脖子，两人相识多年首次翻脸。


    “你知道是她，你不说，你还让她当饵！”


    “因为她就是饵！”宋之卿一把甩开他，“范冥，你扪心问一下，就算你知道她是你年少喜欢的那个女孩，但是她和范曜有关，你会放她出去当诱饵吗？”


    他沉默下来。


    宋之卿冷笑一声，替他说道：“会的，你会的。因为你和我都一样，都是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人。”


    宋之卿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这些年，我最怕的是什么吗？不是宋玉堂的惨死，也不是我妈的惨死。而是替我死去的宋叔叔儿子！我爸是警察，从小我妈就给我说过，警察是伟大又危险的职业，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她嫁的男人是个大英雄。我也是，他常年不回来，每次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其他人的身边。这些我们都忍了。哪怕他最后还背上了黑警的罪名，我们都可以忍受。但我唯独不能忍受，也最害怕的是宋叔叔的儿子，如果不是那天阴差阳错上了我妈的车，当时死的人就是我了！这些年，我一直想，宋家失去了一个儿子，我就还给他一个儿子，但我究竟不是他亲生的儿子。我现在活着，也不过是为了宋叔叔一家活着，为了找到范曜彻底杀死范曜活着。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引出他，彻底的瓦解他的王国，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见到范曜不说话，宋之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难道你没发现吗？这些年他一直没有老。他肯定在他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那个可能，甚至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范……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要对付一个怪物，自己首先要变成一个怪物。”


    范冥低下头，他当然知道宋之卿的意思。


    宋之卿对宋家充满了愧疚，他对宋之卿更加充满了愧疚。


    初遇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男孩是宋玉堂的儿子。


    他的档案是宋家的二公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宋家二公子早就被掉包了。


    他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为了宋家报仇，为了亲爹报仇。


    他愧疚，他不安。


    他同样也是。


    如果不是他，宋玉堂会好好的当一个派出所所长，甚至很快被调到市局走上他一帆风顺的人生。


    他或许工作会忙，或许会对儿子和妻子愧疚，或许多年之后还会缠着妻子要个二宝。


    但他起码活着。


    这些，他通通都知道。


    可是……


    他不想做怪物。


    他也不是怪物。


    “其实我也只想起一部分。”范冥抱着戚欢，笑了笑。


    戚清脸色变了变，但看到两人黏在一起的模样，还是退了出去。


    “现在想起来，你的名字真的挺中二的。”


    “切，不是你取的吗？”


    戚欢浑身都疼，忍不住在范冥的怀中换了一个比较安逸的姿势。


    “那年，你抓到范曜了吗？”


    她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如果抓到了他，怎么范曜还会出现。


    “抓到了。也杀死了他。”范冥笑了笑，笑容带着悲伤，“我以为我杀死了他。”


    事实上，他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坠崖，看到他的研究室付之一炬。


    但万万没有想到，他是个怪物。


    他不生不死不灭。


    更不知道的是没过多久，他就再次被抓到了实验室，并且在实验室的还有她。


    戚欢对十六岁这年的记忆，还是有些模糊。


    比如她被当试验品的这段记忆，只是靠着戚清口述的。


    她好像隐隐明白，等她搞清楚那段记忆，或许这记忆的珠子就能彻底串起来。


    不过，在这之前，她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


    “范冥，有件事情……”


    她抬起头，对上他晶亮的双眼。


    找回部分记忆的他，没有先前的冷漠，反而变得分外热情。


    他如小狼狗一般在她身上嗅了嗅，自顾自地说道：“放心好了。范曜现在在我们掌控之中，我知道他还有一个实验室。没关系，等到把这个实验室摧毁了，他就再也没有靠山了。大壮已经尽可能的侵入他们公司的数据库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出他的触角。还有，张立涛也死了，他死的挺冤枉的，张子月是范曜的学生，在张立涛身上下了心理暗示。他不过是条蠢狗。”


    难怪张立涛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奇怪。


    一会儿茫然，一会儿狠戾。


    最关键是强做坏人。


    “所以……要亲亲么？”


    戚欢还没回过神来，更没有从他的脑回路中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按着她的脖子，亲上她的唇。


    “我已经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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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宋之卿说过的，我现在控制力比较好了。不会伤到你的。”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带着虔诚地舔了舔。


    “我做梦……梦到了好多次……我以为那是我的梦……没有想到那是真的……”


    见她似乎很惊讶的样子，他很开心地把她放倒在床上，手也顺势摸了下去。


    “和十年前比，你胖了不少。”


    “……”靠。


    “尤其是这里。”他掂了掂手上的绵软。


    “你说过的，你会长成前凸后翘的样子，你果然没有骗我。”


    他的动作像个及色/鬼一般，戚欢身上各种大大小小的伤这个时候集体出来抗议。


    “疼……疼疼疼……”


    他犹犹豫豫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她是矫情的“爽着疼”还是真的“生理痛”。


    戚欢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忍不住推开他还想凑过来的狗头。


    “我还受着伤呢。”


    他摸下去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一些硬块，顿时脸色一变，狠戾乖张像个变态。


    “张立涛还是死得太容易了。呵，其实一点不冤枉，应该是死得太轻松了！”


    “……”先前某人还在感叹他死得冤枉呢。


    戚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范冥并没有离开，病床很小，他委委屈屈站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见到她没什么精神，又来摸摸她的头发，顺便捏捏她的胳膊小腿。


    “你真的长大了不少呢。我以前总害怕你长不高，变成小矮子。”


    “胸也平，真可怕。”


    “不过眼睛大大的，像仓鼠一样可爱。”


    ……


    呵呵，戚欢冷笑。


    这并不是夸奖好吗？


    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最后干脆还不走了，把她往床边移了移，然后贴着她的身体睡了过来。


    “你抱着也大了不少。”不过还是那么软软绵绵的。


    “你不回去上班吗？”


    他说着说着，真的还困了起来。


    “不回去了。你小姨好可怕，前几天还拿开水壶扔我，还好我跑得快。”


    这家伙还挺自豪的。


    戚欢心里一甜，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又说着。


    “不过，你小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也可能是她和你长得太像了。”


    他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下，把她往怀里抱了抱。


    “等伤好了，就跟我回去吧。这次，你不用再当饵了。范曜现在就想抓住你我做活体解剖。我们在一起才安全。”


    提到范曜，戚欢先前心里酸酸软软的情绪蓦地飞走了。


    她拽住他的耳朵，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堂兄妹可以做DNA测试吗？”


    范冥勉强睁开眼睛，“怎么了？”


    “那个……”戚欢稍微把他推了推，“你怎么知道我怎么去美国的？就是后来我也被抓去做实验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范冥目光有些清醒了。


    “我见到了范曜，还有我妈。”戚欢舔了舔唇，“小姨让我叫他爸爸。”


    砰——


    这下，不用戚欢推，范冥直接摔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