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个叫苏忱的，我听说过。”


    实习警察吴明月悄悄说。


    “你从哪听说的？”吴明月的师父叫夏国红，是在基层干了十七年的片儿区民警，闻言十分警惕，“他身上有案底？”


    “没案底。是个从国外回来的知名小提琴家，又在咱们本市的大学任教，因为长得特别帅一下火了，你看，”吴明月搜出网页给她看，“还上过本市的晚报呢。”


    夏国红皱着眉仔细看了看。


    这是一篇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报导，主人公颜值超高，娱乐性极强，发布于七个月前。


    略过介绍苏忱拿过各种国际比赛的大奖和光线的履历，也略过那些晃瞎人眼的漂亮照片，夏国红找到了几行字。


    记者问：“听说您放弃了在大城市的工作机会，决定回家乡定居，是因为家人吗？”


    苏忱：“事实上，我的父母去世多年了，只有妹妹。我以前没有尽到当哥哥的责任，希望以后能保护她，照顾她。而且，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家乡也有很深的感情……”


    夏国红若有所思：“从小在这里长大？”


    苏忱来了。


    这看起来实在不是个坏人，哪怕仅看眼神，也让人觉得如遇朗月清风，完全是个温雅和善的谦谦君子。


    这种人，无论到哪里都是焦点，又在知根知底的老家，他想在众目之下干坏事，应该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还是绑架一个人，非说那是他妹妹这种滑稽的坏事。


    “对不起。”苏忱道歉，“我妹妹车祸后眼睛还没恢复，我必须要确认她进高压氧舱治疗，让您二位久等了。”


    “哦，没关系。”夏国红道，“你先坐吧。殷雪说她不是你妹妹，你怎么说？”


    苏忱沉默一瞬，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如果说身份证的照片太小，看不清楚，不能证明小悦的身份，那您看吧，我这里有照片。”


    夏国红接过手机。


    这是苏忱与苏悦的合照。


    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苏悦长着一张殷雪的脸。


    “……”


    吴明月伸长脖子，嘀咕，“P的？”


    苏忱无奈：“我总不可能把所有的照片都造假。”


    夏国红把手机还给他，道：“听说，你从小在这儿长大？”


    “是。”他颔首，“出国之前我们住在城东旧药厂的家属院，很多旧相识。后来我在国外上学，演出赚到了钱，小悦也长大了，她就在国内换了房子。”


    “是杏园小区？”夏国红道，“那可太靠西了，跟以前的朋友出去玩都不方便。对了，我还没跟她的房东打电话呢。”


    “……”苏忱道，“实话跟您说，小悦住的那座杏园小区的房子，是我名下的，所以，她说的房东是我找的中介。而租房合同，根本就不存在。”


    吴明月皱眉，插了一句：“啊？那你这不是骗她吗？”


    跑出去一个人租房子，结果租到自己哥哥的房子里了，连租房合同都是假的，根本没逃出哥哥的手掌心，想想她就替苏悦窒息。


    苏忱态度温和，但不为所动，道：“私事不方便讲，但是，我必须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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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就这样了？”


    殷雪艰难道。


    她感觉晕晕的，脑子里像蒙上了一层雾，困惑不解。


    “我租的房子也是他的？”


    他是不是变态？他是不是在她的房子里安摄像头了，他是不是偷窥狂，是不是早就有预谋？


    一想到这些，她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怎么才能破局，怎么才能摆脱他？


    她忽然道：“验DNA！我们绝对没有血缘……我不是他的……”


    “好了，小悦。”


    苏忱依然在她身边发出声音。


    他没有触碰她，甚至离她并不算太近，但悦耳的声音却像一条斑斓的蛇，冰冷的鳞片贴着她的脊柱往上滑，缠在她的脖子上吐信。


    他温声道：“不要闹了，你需要休息。”


    殷雪茫然。


    他永远是温柔的，稳定的，理智的。


    ——所以发疯崩溃、胡搅蛮缠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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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疯子。


    不能吃他这一套。


    殷雪终于明白过来了。


    但是没有任何用处，木已成舟，他总有“证据”证明她是“苏悦”。时间有限，苏忱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把她从医院带回家了，而她，依然瞎着眼睛，什么也干不了。


    她没有反抗能力。


    “你的东西都在杏园那边，我带你回家。”苏忱轻声道。


    像是明白她忽然失明后总会恐慌，他的声音温柔到像对待一个小孩，只听声音，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不满。


    但说的都是她不爱听的话。


    “……”殷雪面无表情，“然后呢？”


    苏忱暂停了收行李的动作，笑：“想吃什么？我刚刚学了煲汤，你喝一点……”


    “再然后呢？”她侧头，眼神空洞地望进一片黑暗里，“刚见了警察，她们在注意你。如果你杀了我……”


    “小悦。”苏忱打断了她。


    他向她走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直接踩在她的心尖上。


    她忍不住攥紧了床单。


    床沿一沉，他坐了下来。


    殷雪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越来越紧张。


    “你不要这样。”他压低声音，“我是你的哥哥，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她没心思反驳，低头不语。


    她也不会任人鱼肉的，就算死她也要拉个垫背。


    大不了，鱼死网破。


    从医院到家——不，她在杏园小区租的那栋属于苏忱的房子——一共三十分钟。


    她有种冲动袭击司机把车掀翻趁机逃命。


    但苏忱有所提防，他跟她一起坐在后排，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开车的是苏忱请来的司机，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艰难地思想斗争，无法决定要不要害人害己，博一个逃走的机会。


    手指如蝴蝶落在她的手背上。


    力气极轻，像抚在弦上，带来微微的痒。她手背上瞬间凸起青筋，半边身子都僵麻了。


    苏忱凑近她耳边，她脖子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他只说了一个字：“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