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烛会“因情发狂”吗？我不知道，也不敢赌燃烛真的能如他表面一般永远安定与平心静气，总之这个澡我是没法继续安心洗下去了，赶紧爬上岸，抖抖衣服套上，端正一下头上的花环，抓起ctos蜜蜂：“ctos，我这个花环摆的还正吗？”


    “非常端正。”


    那就好。我放心地夹着ctos重返教堂后花园。远远看到燃烛手持一片叶子，在雕像池上划拉着什么，水波潋滟的月光照得他蒙眼的亚麻布愈发苍白，无端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你来了。”燃烛慢慢直起身，他手中的树叶似乎再也承受不住魔力的承载，流淌于叶脉中的魔力彻底崩散称星星点点的碎片落入水中，消弭无迹。


    我有点心虚，走近他，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有什么事儿赶紧说明白就好：“那个……”


    燃烛似乎眨了一下眼——或许只是我对他情感上的错觉通感，他只是在静静等待，等待我自己剖白心迹，我忽然有些气恼，抓住他肩膀；“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燃烛沉默，我盯着他，越盯越是心虚，我不知道燃烛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我对你确实有超出界限的感情。”燃烛的回答让我心凉半截，“但是我不觉得，这种感情一定需要□□上的欢愉才能表达。”


    我都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好消息是我屁股不用遭罪了，坏消息……呢？


    “你不觉得……”我努力寻找借口，“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荒唐了……”


    燃烛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握住我的手，十指交缠。他平静地聊起了纯血异种与普通人类天堑般的审美观。在精灵眼中人类是进化不完全的短命秃毛猴子；夺心魔觉得人类是行走的食粮牲畜，吸血鬼眼里的人类是美味小汤包。最初的纯血异种都是作为奴隶与战场上的炮灰生产出来的，因此它们一定程度上继承了纯血异种对普通人类的审美观，即便它们外表很像人。


    “在血统上越接近纯血的亚种人或术士，他们在自我认知上就愈发远离人类。”燃烛抚上我的脸颊，我几乎疑心他会突然咬上我的脖子把我转化为他的血奴。


    “你依旧认知自己为人吗？”


    “当然。”燃烛回答得很快，“否则我会很快变成失去理智的屠夫术士。正是因为我怀揣理想与希望，我才没有堕落到那个地步去。”


    人包括什么？人因何而活下去？最开始，只是为了克服混血基因上的缺陷，突破寿命的枷锁与□□上的诅咒，而克服诅咒本身亦有代价，在剧烈的疼痛中寻找新的目标和方向，哪怕那个目标听上去有多么遥不可及，我也愿意……不，不对，不是“我”，是……


    我睁开眼，刹那间有点恍惚。燃烛的脸很近，他的呼吸轻柔的喷吐在我脸上，一手搂着我腰，像在挽着我在月光下跳舞。


    我眨了眨眼：“刚才是……”


    “我没有对你做什么。”燃烛矢口否认，“你免疫夺心魔类的法术。”


    也对，我自己都差点把自己这点特性给忘了。刚才或许是共感能力太强导致出现了幻觉，我的手心和胸口都在发烫，脸更烫。


    燃烛凑过来，几乎要亲吻上我的唇，近到可以清晰听见他的心跳：“你的脸很烫。”


    我思绪有点乱，ctos冷静的声音切入进旖旎的气氛：“所以，燃烛先生，你想表达的是。你以人的审美为主，但纯血异种的审美让你对感情的概念有所扭曲，是这样的吗？”


    “你的电子小宠物在剖析心理活动时有些过于恶毒了。”燃烛语气依旧平静，而我的思绪早乱成一团浆糊。


    燃烛开始吻我，他吻得很慢，仿佛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气势，坚决且不容拒绝。艾斯利是情场的老手，他的吻技娴熟得无可挑剔，而燃烛的吻更像一种温柔的试探，在我没能及时做出抗拒的反应后，便步步紧逼，仿佛要像烙印魔法一样将吻深入灵魂。


    我不知道燃烛什么时候松开的我，只记得我被亲得晕晕乎乎，晕头转向。燃烛亲完仿佛只是拉家常一样问我要不要继续遵循节日传统，去找那不知所谓的蕨花。


    Ctos出声反驳燃烛的说法。说寻找蕨花并非“不知所谓”，而是因为蕨类植物开花极其稀有罕见，所以蕨花被认为奇迹与极大幸运的象征。不仅仅是格拉德，在其他大洲如蒙迪、伊尔玛、布列塔尼等地都有寻找蕨孢子的传统，传说蕨孢子会在仲夏节前夕开出如黄金一般热烈的花朵，采集这些蕨孢子然后抛洒空中，蕨孢子会指引地下宝藏或黄金矿脉的方向。


    “真的有这回事？”


    “贝纳尔，如果你想找黄金矿脉的话，我的确可以帮你，格拉德的黄金储量排世界前列。”


    “那算了吧，别害我又被抓起来了。”


    虽然转移了话题，气氛还是很尴尬，燃烛那么安静，安静到我头皮一阵阵发紧，以后怎么办？以后还怎么面对？


    我的心思完全没在找花上，就在草丛里乱走而已。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好问题：燃烛打算怎么和我继续？继续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还是正儿八经的准备……“结婚”？！我惊悚了一下，且不论我自己先接不接受，燃烛有这样的打算吗？没有吧？！而且真的要结婚了，要怎么和组织说？这不太可能被接受吧？


    满脑子乱七八糟想了许多，我一着不慎，被树枝绊倒摔了个结结实实，怀里的ctos也飞了老远出去，燃烛立刻扶起我：“没事吧？！”


    “我……我没事。”我只觉得有些丢人，刚才想事情想得太多了，都没注意脚下。Ctos在前方喊：“贝纳尔，快来！”


    为掩饰尴尬，我站直了立马向远处的ctos跑去，多亏它一身黄黑配色，手电筒打过去在深黯的草丛里颇为明显，“怎么不飞起来？”


    “是蕨花，贝纳尔，它太脆弱，我怕我的翅膀会把它振碎。”


    真的有蕨花？我是不信的，一步步小心地靠近，真在蜜蜂ctos附近看到了一小簇金黄的花朵。


    我小心地摘下花朵，端详一阵，没瞧出什么稀奇的，没有特殊的香味，花朵开得也不算繁茂，颜色倒还算挺好看。


    “然后就是……把它扔出去？不能留下来做收藏吗？”


    燃烛凑过来看了会：“离了枝，它很容易枯萎。”


    既然如此，我只能打消做标本收藏的念头，以我颠沛流离的生活而言，恐怕留不住什么纪念品就要前往未知的远方了。


    为了更有点过节的仪式感，我打算挑个好地方扔蕨花，再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圆圆的月亮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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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间梢头，大得连月上的环形山与深褐色月海都清晰可见，我觉得这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在正式开扔之前，我问燃烛：“燃烛，你有什么心愿吗？”


    “这不是生日蛋糕吹蜡烛。”燃烛比我想的还要不解风情。


    “哎，不管落到哪里，能不能找到什么……”我打心眼里不信这种传说，但谁让传说总是给人希望与浪漫呢？所以人也愿意遵循传说来表达美好的愿望。我奋力一抛，抛出一个高高的抛物线，花落在草丛里，似乎冒起了一层淡淡的烟雾，也许是散落的蕨孢子？就这样结束了。


    我等了一会——没发生什么离谱的奇迹，没有闪着蓝色火焰光芒的地下宝藏，也没有前来奉送宝藏的恶魔，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平无奇。


    “这个节……这样就算过完了吗？”


    “还有一项仪式，将花环投入河流中，看它究竟会漂流直下还是沉入水中，或是直接在河面上散架，漂流直下代表之后的感情生活会幸福顺利，沉入水中则代表不幸，散开则是感情上将面临分离。”


    我有些犹豫，虽然这只是一个玄学迷信，但是真要显现出什么不好的结果，难免会让人心理膈应不舒服。燃烛肯定不屑于遵循这种传统，我怀疑就算花环快要沉底了他都会用魔法悄悄救上来。


    “算了，我不想玩这个。”


    “那我们回去吧。”燃烛向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下，还是搭上他的手——我对自己走下山可没什么信心。手搭上燃烛的手时，我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火光？温度？亦或是直觉？我转头看向月亮的方向，那里……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怎么了，贝纳尔？”


    “我……”我还是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也许蕨花的神奇效力是真的？


    我等了一会，真的等到天边升起的闪光，那明显是人造物，火箭？亦或是导弹？


    我目睹那道赤红的流星快速爬升道高空，视线追随它缓慢移动，赤红的光芒逐渐褪去成闪亮的银白，它越来越高，轨迹越来越纤细修长，一头是细长的锥芒状，看轨迹不像是探索宇宙的火箭，也许是军方试射的某种新型武器？


    “ctos，格拉德哪儿在发射火箭吗？”


    “……”


    “ctos？！”我感觉情况不对，低头看怀里的ctos，拍拍它：“怎么了ctos？你今天的反应速度怎么这么慢？”


    我等了会，连天上的飞行物飞去哪了都不想看，只期望ctos别是突然搞什么无厘头的恶作剧才长时间不应答我，但它沉默的时间越长，心就越紧张。燃烛抓住我的手：“不用等了。”


    我无措地望着他，他语气沉静：“出大事了，那个飞行物的方向是米诺瓦。”


    在被燃烛带飞的时候，我捋了一下现状：能用新型武器攻击首都米诺瓦的必定是军方势力，并且这股势力在正式实施计划之前应该采取了物理断网措施，导致ctos完全脱机，因为如果是设立网端防火墙的话，ctos绝对会先察觉这一行动迹象。断网和信息隔绝确保道德委员会不能及时知悉情况下场干涉，这样军方势力就能在外部打击到来之前快速稳定局势。


    问题是，我不觉得本地的□□组织能突然发起这样强大的攻击，只能想到一个可能：内部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