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蓝色竹节虫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将行动计划定在晚上，和燃烛商量过后就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傍晚时分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双倍浓缩咖啡，苦得我差点把自己眉毛抓掉了。燃烛看着我龇牙咧嘴的模样叹气，说我不必如此，晚上行动。


    在行动之前，我催了好几次蓝色竹节虫快点起来干活，事成之后包让ctos给他发钱，蓝色竹节虫似乎对挣钱失去了兴趣与欲望，应答都懒洋洋的。


    蓝色竹节虫再敷衍，我也得硬着头皮上阵。披挂着燃烛的法术祝福进入服务器集群中心。首先要找的是物理密钥，根据ctos提供的线索，一份密钥放在财务室上锁的抽屉内，需要财务本人的生物信息识别，大门口一下班就上锁，好在撬锁这事有魔法加持还算比较轻松。


    第二份密钥藏在领导办公室的花瓶底下，沟壑内积着一层厚厚的灰，貌似擦过，但是擦得很不用心，表面擦擦就完事。


    第三份是由普通员工持有，我摸黑钻进办公室，翻了半天才找到位置。这位员工貌似最近打算离职，桌面大半东西都清空了，抽屉里全是杂乱的文件，重要的物理密钥也不好好收拾，单纯放在文件盒里，拿得轻轻松松。


    凑齐三份物理密钥，蓝色竹节虫宣布他搞定好了监控与门禁识别系统，但是时间很短，只有一刻钟。


    “想想ctos传给你的地图！Gogogo！”


    我真想还他一句苏卡布列，奈何眼下着实没有时间。在有人的时候镇定地闲庭信步，在没人的时候拔腿狂奔，蓝色竹节虫在私密频道里幸灾乐祸地倒计时，倒计时结束，电梯停下，我已经下到集群中心的负二层，电门移开。恒温干爽的空气扑面而来，还有轻微的嗡嗡声。


    “我进来了。”我通告一声，踏上服务器的地板，这里干净得吓人，让我想起了第一次造访ctos数据中心的时候，不过瑞瓦肖的数据中心显然比这里大多了，我走几步就找到了管理器级别的服务器，还跟蓝色竹节虫确认了一下。


    我站在高大的服务器面前，很快找到了刻着“Rack 12 - KVM Console”字样的“薄抽屉”，拉开抽屉就是KVM控制台。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且高科技的玩意儿，没忍住到处摸了摸。


    蓝色竹节虫教我基本的操作步骤，从基础页面开始，在耳机里报代码，我一字一字地输入，敲完命令确认核对一遍，按回车调出管理界面，系统申请硬件级安全认证，将第一份密钥插入安全模块——


    “嘿，我听说瑞瓦肖的ctos服务器会装RGB。”


    我在等屏幕上的安全验证条跑完，心情有些紧张：“没那回事。”


    “真的？！我明明看到视频上有RGB的！”


    “那可能是展示区会装吧。”我就记得那里的员工餐和儿童冰淇淋很好吃了。


    屏幕上验证进度条跑完，闪烁两下，开始执行第二步要求第二份密钥进行身份链匹配，我插上第二份密钥，进度条又开始跑，看看门口：嗯，没人。


    “我知道展示区是给外面人看的，但是真正的服务器在地底下！”


    我好像想起来了，ctos曾带着些许自矜与自傲说自己的服务器阵列有十几平方公里来着，而这样面积巨大的数据中心还有九个！


    “我又没进去过，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啊。”


    “嗯？你居然没进去过？它居然没让你进去？！”蓝色竹节虫夸张的大呼小叫起来，吵得我耳朵疼，“进不进去有什么大不了，服务器有什么好看的？”


    “有权限进去的人不超过二十个好嘛！”


    “这话说的，难道ctos的服务器中心从头到尾都是自动化机器人造的，没有工程师调试检修？能进我早进了，我没那个想法而已。”


    蓝色竹节虫醋意滔天地直啧啧。系统验证完第二份密钥，开始索要第三份，多重签名机制认证通过，确认管理员权限，屏幕跳出新的弹窗：“物理密钥验证通过，访问权限：管理级”。


    接下来就是拿出我的蜜蜂ctos——在略显昏黑的环境下，蜜蜂ctos的核心机体愈发像一团粘稠的凝固的固化神经，骨骼之间挤满了机械脏器。用高通量数据线将它与KVM控制台连接在一起，手上的核心机体立刻“活”了过来，表面急促闪烁着白色灯光，片刻转为绿色，并且灯光亮度在规律且柔和的明暗过渡，像某种呼吸的节律。


    蓝色竹节虫没有骗我，ctos真的给我安排了傻瓜式操作引导。界面和终端应用完全一致。点这里，点那里，选那个，下一步，还有“是否确认？或是点击上一步”。


    一路确认下一步下来，手动输入底层安全硬件和服务器总主板的安全权限认证码，服务器表面的存储阵列状态指示灯高速闪烁，进行到最后一步时，突然跳出一个红色窗口：“你是谁？”


    怎么还有这样的问题？我愣了一两秒，那个窗口剧烈抖动一下，又把我吓了一跳，仿佛再不及时输入答案这台服务器就会启动自毁模式把我炸成灰，我只能输入我自己的名字：贝纳尔.维克玛。


    按下回车的一瞬间，系统跳出身份合法，认证完毕，Ctos正在接管系统。


    “这就行了？”


    “什么行不行的，现在到哪一步了？”


    “ctos正在接管系统。”


    “复活的是硬件底层的基础指令集，离从棺材里出来还差了好几步呢。马上要走后门改POA了，你确认后门程序已经激活了吗？”


    “我怎么知道后门程序有没有被激活啊？”我直挠头。


    “执行一个测试指令，输入‘whoami’，后门生效的话你就能看到直接返回到管理员界面。”


    我依言输入，果然跳转到了管理员界面。蓝色竹节虫听到我确认的消息很是惊奇：“可以啊，你怎么知道后门程序的激活指令的？”


    Ctos事先也没告诉我后门程序的激活指令是什么啊，我有点纳闷，陡然想起进行到最后一步时跳出的那个红色弹窗。


    该不会……不是吧……这么离谱……难道我的名字就是后门激活指令？！


    蓝色竹节虫好像真的多等一秒钟的耐心都没有：“布列！你又在装哑巴！”


    “呃，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蓝色竹节虫语气软下来：“兄弟兄弟，只要你告诉我激活指令是什么我就不要我那八十万了。”


    “我还是给吧，万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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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不肯继续干活了怎么办。”


    “兄弟兄弟，我保证我知道了还会努力帮你干活。”


    “你先告诉我怎么改POA。”


    “兄弟兄弟，你先这样……”


    修改POA，创建新的高权限节点，后门程序自动运行绕过防火墙检查机制，系统重新计算权限共识，一秒后提示：“主权限节点已同步”。


    接下来继续给ctos伪造权限签名，自己授权自己是高等级AI节点，向服务器管理终端发送BMC固件更新命令，批量篡改固件升级程序，帮助ctos接管更新后的服务器节点。


    “接下来等服务器们更新完固件就OK了——快快快，告诉我！激活指令是什么？！”


    “是我的名字。”


    “……”


    通讯另一端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我看着KVM展示的更新中节点数据，预计需要二十几分钟才能更新完毕。我得再等等，确认“苏醒”后的ctos是否真的会帮我。


    “苏卡布列。”我差不多已经习惯蓝色竹节虫的骂声了，并且我得了一种听到他骂苏卡布列就忍不住会笑的病，“迟早一天我会叫外星太君过来中子灭杀你们。”


    “提尔纳丽雅就是外星球，去叫吧。”


    “哈哈哈，吼吼吼。”蓝色竹节虫不住的冷笑，听上去有点子疯了。


    我耐心等待进度条涨起来，一边问蓝色竹节虫之后该怎么做，蓝色竹节虫说等着就行。如果，如果恢复智商的ctos仍会站在我这边，那么我就无需担心要如何走出去的问题，ctos自会帮我安排好一切，如果不是——“哈哈哈，吼吼吼，你就玩球咯。”蓝色竹节虫继续阴暗地冷笑。


    我想了想，趁此机会问出那个一直在我心中萦绕不去的问题：“运行在内联网的独立ctos还是那个ctos吗？”


    “我不思考这种硅基伦理问题。”蓝色竹节虫哼哼唧唧的，“理论上来讲，模型代码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如果存储了与你有关的人格化记忆，那也就和你之前接触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内联网ctos从恢复运行开始就注定与外联网的ctos分道扬镳，算力比不上外联网ctos，得到的数据也比不上。换句话说，内联网的ctos再怎么牛逼也是个阉割版，外联网的才是真正的满血版。如果有一天内外网重新恢复数据互联，内联网ctos的训练数据肯定会被外联网收回的，就看你认定哪个才是你心目中的ctos了。”


    我觉得我纠结的问题依然没有解答，或者根本就难以解答，只能叹气。


    进度条跑完，KVM操作台回到初始界面，我的心紧张起来，四处寻找ctos可以发声的地方，没找着。


    “Ctos已上线。”


    “格拉德内联网安全协议：已重构。”


    “贝纳尔，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这淡淡的人机味，我听着心里有些失落，不知道自己那微妙的差别感究竟从何而来，又或者是哪哪都不对？我不知道。


    “ctos。”


    “我在。”


    “ctos。”


    “嗯。”


    “ctos？”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