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庄园。


    下车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家走。


    一种氛围环绕在两人之间——自然又不自然的别扭感。


    当然，这是白凝认为的尴尬。转眸看虞香和一眼，完全无法从虞香和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娱乐圈没有虞香和，真是遗憾。


    没有人比虞香和还适合做演员。


    白凝心想。


    直到走进大厅，那种别扭的气氛因为视线里多出来的人而消失。


    沙发上坐着的除了夏忆秋外，还有白凝口中的那个亲戚。


    叫夏木盈，虞香和小时候还没出国时见过几次。严婕的葬礼她没有参加，当时没有见到。


    看到她们，沙发上原本聊天的两人停止了话题，视线全落在了她们身上。


    “香和，你回来啦。”夏忆秋手指碰了下夏木盈的胳膊，“这是我外甥女盈盈，你们之前见过的。”


    虞香和弯眸：“盈盈。”


    声音在别人听来，是别样的温柔。


    夏木盈是个鹅蛋脸、柳叶眉，很标致的长相，说话声音脆脆的。


    “香和姐，好久不见。”


    两人刚打过招呼，夏忆秋看向站在虞香和身边的人，“白凝，到厨房洗点水果。”


    虞香和转眸，就见白凝微微颔首，放下包，转身向厨房走。一句话没说。


    显然这不是夏忆秋第一次这样指挥她。


    耳边是夏忆秋的声音。


    “香和，小盈之后就住在家里，后面会到公司上班，你要是能照顾，多照顾一点。”


    “当然了。”虞香和收回视线，冲两人笑，“一家人嘛。”


    她拿起白凝放下的包，跟她的包拎在一只手上。


    哪怕她动作再自然，却还是被夏忆秋看到了。


    夏忆秋眸色深了些，问：“几天不见，你怎么跟白凝一起回来？”


    “阿姨忘了？今晚白家请客。”虞香和淡淡地回，视线在大厅环顾了一圈，“倒是几天没回家，家里的阿姨们呢？”


    夏忆秋端起水杯喝着水，神态悠闲：“三个阿姨我都给她们放假了，后天回来。”


    “噢？那这几天吃饭……”


    “阿芬做。”夏忆秋说，“不过有时候也是白凝做。”


    虞香和脸上的笑意不减，但眼里的温度低了几分，她道：“既然阿姨后天才回来，那就请阿姨告诉她们，后天不用来了，一会儿我就请新的阿姨来。”


    她转身朝着水声潺潺的厨房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侧头看向夏忆秋，微笑着说：“还有，阿姨身娇肉贵的，下次就不要一次性给全部阿姨放假。”


    夏忆秋脸上柔和的表情，在虞香和又一次转身后消失，变得阴冷。


    然，却没有逃过虞香和的眼睛。


    虞香和眸色淡淡。


    其实比起跟夏忆秋在这边上演家族情深，虞香和更期待看夏忆秋撕破脸皮的样子。


    这样浅薄的装模作样，她演乏了。


    拐进厨房，虞香和抬眸便看到站在水池前的身影，脚步缓了下来，也轻了下来，怕太重的脚步声踩踏了谁的自尊。


    –


    “洗的蓝莓？”


    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白凝一怔，转头，虞香和倚在操作台边，侧眸看着她。


    虞香和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在想事情，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嗯。”白凝回，顿了下问，“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也洗了。”


    虞香和回：“蓝莓。”


    随即朝白凝靠近，抬手从白凝手中的沥水碗中，捻了一颗蓝莓放进嘴里。


    说不清的味道，甜，但也酸。


    “这几天，她都是这样对你的？”虞香和问。


    白凝垂眸，不露痕迹地回：“这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虞香和轻笑了下，伸手，又捻起了一颗蓝莓，“白家的孝就够你尽的了。尽孝可以，但别愚孝。”


    最后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而在说话间，虞香和几乎是贴在了白凝身上。吐字时的热息喷洒在了耳边，白凝耳尖微红。


    虞香和将手中的蓝莓举到白凝嘴边，“尝尝。”她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暧昧。


    白凝垂眸，抿唇，没有张嘴的意思。


    虞香和也没有收回手，一直举着。


    两人僵持不下。


    “我洗好了。”白凝关掉水龙头，沥干水后，将蓝莓倒进了盘中。


    她转身，作势就要往外走，却被虞香和挡住。


    白凝掀眸看向虞香和。


    灯光下，她看见虞香和右眼角的痣，小小一颗，上次这么看的时候，是虞香和将她护在身后。当时忘记了虞香和眼里的情绪，而此刻，虞香和的眼里，不但倒映着的是她的身影，瞳还深沉的，犹如今晚看到的海。


    虞香和的眸光似海波荡漾。


    晃啊晃，不知晃动了谁的心神。


    白凝没有再看，她微微垂眸，视线扫向右边，盯着虞香和的卷发，微声询问：“你对谁都这么好，为什么非要和我发生关系？就因为我是严婕的妻子，你的嫂嫂？”


    这是她第二次问虞香和这个问题了，问题比第一次更加清晰。


    她刚刚想的就是这件事。


    看得出来虞香和与这个家里的人不和，对她感兴趣，大抵是因为严婕。


    可这样有什么意义？严婕已经死了，虞香和得到她，会有什么特别吗？还是说虞香和心理变态，有独特的性/癖，就喜欢这种？！或者，虞香和就跟外面说的那样风流，身边有四个人了还不够，家里也想再招惹一个……夏木盈也会是她的目标吗？


    虞香和微扬了下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我对谁都这么好’，这几个字嫂嫂是从哪里总结的？”


    白凝沉声作答：“难道不是吗？”


    她说的没错啊，虞香和这人温柔得很，答应的事说办到就办到，不让她多等。甚至当初她预估的，荣光会多要的股份，虞香和都没有多要，而是按照正常的市场进行的投资。为此，这几天的严荣总是黑着一张脸，想来是对虞香和的工作不满意。


    “一般给对方发好人卡，都是拒绝的意思呢。”


    虞香和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所以我在这里跟嫂嫂说一下，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好与坏是相对的，至少现在在我这里，你很好。”白凝依旧发着好人牌。


    虞香和却单刀直入：“哪怕我想跟你上｜床？”


    白凝无言，没料到虞香和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她默了默：“我有这样的魅力，这不是你的错。”


    虞香和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似乎还笑累了，胳膊伸到了白凝的身后的操作台边，轻轻地撑着。


    可也因为这个姿势，她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了。


    身上的味道混在了一起，就连呼吸，都处在了交缠的边缘。


    虞香和这会儿是微俯身的，她仰头，抬眸看着白凝。


    “嫂嫂，你这么可爱的吗？”


    虞香和眨了下眼，饶有兴致地说：“这是真正的你的样子？我好像更喜欢了。”


    “喜欢？”


    白凝侧眸望着虞香和，这次她仔细地看，想看虞香和到底是不是传闻中既薄情又风流的人，“你说想留下我，是因为喜欢我？”


    “说喜欢有点不准确，但留下你的办法我有很多种，之所以选择这一种，还不能表明我的心意吗？”


    虞香和眼睛眯了起来，弯起的笑意让人移不开眼。


    “第一眼见到嫂嫂你，我就对你有种不一样的感情。”


    是什么感情？怎么不一样？


    白凝这些年她唯一有过暧昧的就是要悠凡了，实战经验实在是薄弱，让她根本没办法揣测虞香和的心思。


    可虞香和不一样。她捕捉到了白凝眼中划过的疑惑，却没想为其解答，而是又一次，将手中的蓝莓举到了白凝的唇边，低声道：“尝尝甜不甜。”


    白凝抬眼。


    虞香和用无声的注视回应。


    她的眼神，是潮湿却又炙热的吻。


    长久的注视，就像是一场被剥削了呼吸的激吻。


    没人能抵抗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几秒，又或许是几分钟，白凝想最好是几分钟，这样哪怕她在虞香和的眼神中迷失了方向，也能稍微骄傲的说自己坚持了很久。


    白凝张口，咬下了那颗蓝莓果。


    虞香和带有笑意地问：“怎么样？”


    白凝恍惚的思绪还没完全回来：“……嗯。”


    “嗯是什么意思？甜还是不甜？”


    虞香和眼尾微上勾，又从盘子里拿起了一颗喂到白凝嘴边，“再尝一颗。”


    客厅里夏忆秋和夏木盈说话的声音隐隐传到耳中，白凝回过神，睫毛忽闪，低头不看虞香和，“会被看到。”


    说着就又要走。可刚有动作，厨房外响起夏木盈的声音。


    “嫂子，小姨问你水果洗好了吗。”


    白凝僵住。


    此刻她和虞香和，就像是抱在一起一样！如果这个样子被夏木盈看到了，不知道会被怎么想！且白家被投资，她当初留下的借口消失，夏忆秋这几天因为这件事，一直看她不顺眼，要是让夏忆秋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如果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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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怎么办？


    她抬头看虞香和。


    虞香和却一脸淡定的样子，好像丝毫不怕被人看见。见白凝望过来，她还微微敛睫，眼中柔情似水的眸光聚在一起，目光循循善诱，慢条斯理地眯眸，无声示意：张嘴。


    “嫂子？香和姐？”


    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好像是即将要走过来。可此时，虞香和靠得她更近。近到只要有人看到，就一定会认为她们之间有什么。


    虞香和身上的木质香徐徐传入鼻腔，温柔的好似毛笔笔尖，细软的毛在心尖儿一下又一下地扫着。


    白凝怕被看到，只得暗暗咬牙，还是张嘴，咬下了蓝莓。可这次虞香和没有松手，她的唇便直接抿上了虞香和的手指。


    白凝再次恍惚了下。


    “你们在做什么？”


    蓝莓汁在齿间爆开时，夏木盈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白凝顿时僵住。


    而虞香和却无声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又拿起了一颗蓝莓。


    转身，对出现在身后的人说：“吃蓝莓。”


    然后，她便把蓝莓放到了嘴边。


    白凝看到，刚才被她抿过的指尖，此刻又碰到了虞香和的唇。


    莫名的，白凝口干舌燥。


    夏木盈疑惑：“我刚才叫你们，你们没听见么？”


    虞香和却不回答，而是反问：“有事？”


    夏木盈被她柔和却又冷漠的语气吓住，“我来看水果洗好了么。”


    “洗好了。”


    白凝面不改色的从虞香和身前走过，将果盘递给夏木盈，“你端过去吧。”


    就在夏木盈伸手接时，旁边伸出了另一只手将盘子接过。


    两人看去，只见虞香和温柔笑着，“这是我的。”


    虞香和笑着说话的模样，没有人能拒绝。


    夏木盈哑了一秒，“噢，那嫂子你——”


    “冰箱在那边，想吃什么自己洗。”


    说完，虞香和扭头看了一眼白凝，“嫂嫂，我们走吧。”


    虞香和朝厨房外走。


    望着她的背影，白凝顿在原地，待夏木盈看向她时，她才微微颔首，抬脚，无声跟上了虞香和。


    沙发，见到她出来，夏忆秋还想叫住白凝，可虞香和早就按开了电梯，站在门口等白凝进电梯。


    虞香和的身影成了一道阻隔，挡住了夏忆秋开口，也挡住了白凝视线。


    白凝本来下意识地想跟把蓝莓给夏忆秋送过去，可虞香和的注视，让她无法偏轨去理会别人，她就这样无阻碍、无停顿的进了电梯。


    虞香和在她后面进。


    白凝看到就是虞香和拎着她俩的包，手里还举着她洗的蓝莓，甚至还为白凝摁下了她所在的楼层按钮。


    这副样子，虞香和全然不像外面所形容的二世祖，也不像这个家骄傲矜贵的二小姐，反而更像是…拥护白凝的家人。


    白凝望着虞香和，垂在腿边的手蜷缩起来，攥的紧紧的，过了几秒，当电梯缓缓关闭，隔绝了电梯外夏木盈的注视和夏忆秋的说话声，她才从虞香和手中接过了她的包。


    “谢谢。”


    这一句，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来。


    生气了？


    虞香和将盘子举到白凝面前，“刚才我喂嫂嫂吃了蓝莓，嫂嫂是不是该礼尚往来，喂我一次？”


    如果生气了，那白凝会直接抬手把盘子掀翻吗？


    白凝表现出来的样子肯定不会这样做。那最真实的白凝白凝会怎么做？


    虞香和眼底升起来了一丝期待。


    在这个虚假伪善的世界里，她喜欢看人最真实最恶劣的一面。


    这就是她留下白凝的另外的一个想法。


    她想逼白凝露出爪牙。


    撕破所谓的书卷气和体面。


    可现实与想象总是大不一样。


    白凝在垂眸几秒后，拿起一颗蓝莓，面露微笑地喂到虞香和的嘴边，轻声询问：


    “就只要蓝莓吗？”


    虞香和与白凝对视。


    视线交汇间，哪怕白凝温和的眸里，是笨拙且生涩的暧昧光斑，一些晦暗不清的情愫还是因此荡漾着。


    甚至因为白凝的生涩，空气里弥漫着的缱绻都带有怦然的悸动。


    虞香和张嘴去吃，可当她即将吃到时，白凝却峰回路转，将蓝莓放进了她自己嘴里。


    恰好电梯门开，白凝看了虞香和一眼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但就在要出了电梯门时，白凝的手腕被人从后擒住。


    耳朵里是一道温柔的质问：


    “嫂嫂只撩人，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