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波折

作品:《亡国后的第十六年

    第二日清晨,火势扑灭已久,添香楼前仍围着不少人,官差与卫兵穿梭其中,清点死伤、维持秩序。


    “这具好像还在动!”一名年纪不大的小卫兵突然惊叫出声,俯下身去,试探地伸出手放在那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鼻端。


    “快,他还有气!”他大喊一声。


    一旁的领头卫将立刻走过来查看,见那人伤重至极,却确实还有微弱的呼吸,顿时神色一凝,“快抬出去,叫个大夫来!治得一命是一命。”


    两日后,城南一处破旧小院。


    吴九躺在床榻上,脸上和身上敷着厚厚的草药,胸口还一抽一抽地起伏着。他伤得极重,能活下来几乎是个奇迹。


    另一边,景玉独坐于书案前,指尖缓慢翻着一页密信。


    “巫医已除,干净利落。”


    景玉松了一口气,不枉费他死了一场。


    他正想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穆安,却听得家丁来通报,屋外来了人求见。


    阿寿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找了辆破旧的牛车,将伤势未愈的吴九扶上车,一路缓缓驶向尚书府。


    他上前叩门,门房打开门一看,见是个穿着寒酸的小子,还拉着个烧得半死不活的人,不由得皱了眉。


    “你找谁?”


    “我是来找韩大人的。”阿寿赶忙拱手,“这位是……吴九,他说自己是你们府里的人。”


    “你等着。”家丁抛下这么一句话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景玉便出来了,他一眼看见破车板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人,很是惊讶。


    景玉捂了捂鼻子,一时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对着身旁的人道:“抬去庄子吧,不要告诉大人。”


    又转而道:“快去请个大夫,要最好的。”


    阿寿听了,脸上满是感激,见事情办妥了,他正欲离开,却被景玉叫住。


    “等等!”景玉眼尖瞄到一个东西,快步走到阿寿面前,扯出他挂在胸口的铜锁,“这是你的东西?”


    阿寿疑惑,“自小带着,应该是家里的东西,可惜和家里走散了。”


    景玉仔细端详着这枚铜锁,又看向阿寿。


    “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


    阿寿有些不喜这个人,只冷哼道:“关你什么事?”


    他转身欲走,景玉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小公子不妨在尚书府住一段日子吧,你的朋友我也会请人尽心为他医治的。”


    景玉礼貌一笑,话语里透着不容拒绝。


    两日后,正是帝后前往香山祈福的日子。


    韩秋明生产在即,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即便除去巫医,宣珲找不到皇帝被控制的证据,但他仍不可能就此罢手。


    宫中仪仗自京而来,浩浩荡荡。


    穆安与宣珑同乘一车,行在前列。她悄悄望去,韩秋明已临产在即,脸色苍白,一双手紧紧握着佛珠,虽强撑着气度,却已显吃力。


    钟鼓齐鸣,众人齐声诵经,场面庄严肃穆。


    穆安悄悄看向宣珲,只见对方神色淡然,平日里那般急躁冲动的一个人,此刻竟波澜不惊,连喜怒都藏得极深。


    她一颗心始终高悬着,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好在一整场仪式有惊无险地结束了,眼见人群将散,穆安才终于悄然吐出一口气,掌心已沁了薄汗。


    “有忧心事?”宣珑从来不过问穆安的事,如今这一问反倒像是安慰。


    穆安摇摇头,小声道:“平王总是觐见陛下,我担心平王看出了什么。”


    宣珑也压低了声音,“平王与五公主最是要好,如今五公主正在我府上小住。”


    穆安有些惊讶,没想到居然把宣环扯了进来。她眼眸低垂,从来皇权之争,难有哪个皇子公主能置身事外。


    正思索间,耳边传来一声唤:“国舅爷留步。”


    穆安与宣珑一同回头,只见宣珲大步而来,眼神沉沉,气势逼人,显然来者不善。


    宣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一转,正欲退开,宣珲却出声阻止:“皇姐不妨也听听我们要说什么。”


    穆安眉头微蹙,挡在宣珑身前,“王爷可是有要事?”


    宣珲嘴角含笑,身上的气压却是低的。


    他缓缓道:“我昨日梦见父皇了。”


    穆安嘴唇微抿,老皇帝已死,她亲自下的手,如今她已不再恐惧。


    只见宣珲又上前两步,压低嗓音贴近她耳畔,却又恰到好处地让三人都能听清。


    “他说,他忧心怡太妃。”


    穆安心中一震,屏住了呼吸,这个称呼太过久远。


    她僵在原地,眼神微闪,身形也有些颤抖,不敢与宣珲对视。


    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宣珲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我与他说,怡太妃如今可真是不得了了,将他的儿子耍得团团转。”


    穆安后退半步,眼中满是戒备:“你是如何得知的?”


    此前她以为还能和宣珲分个高低,如今自己最大的把柄落在他手上,却是不同了。


    “皇弟想要如何?”宣珑目光并无惧色,她轻抚高高隆起的肚子,“韩稷如今是我的丈夫,你和环儿应该称一声姐夫才是。”


    宣珑提到五公主宣环,宣珲却是不以为意,他几乎掩盖不住自己的愤恨,“宣珑,我叫你一声皇姐,难道你真的要帮着外人来窃夺我召国的江山吗?”


    宣珑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扯出一个轻蔑的笑,“你既叫我一声皇姐,我劝你适可而止。”


    穆安冷眼看着宣珲步步紧逼,忽而将他一把推开,挡在宣珑前面,语气冷硬:“恭送平王。”


    宣珲目光锐利,扫过她们二人,忽而轻笑一声,甩袖而去,衣袍翻飞。


    穆安盯住宣珲的背影,他既沉不住气,将底牌亮出,他们也好提前布下对策。


    与宣珑告别后,穆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见一见韩秋明。


    宫人领着穆安进了禅房,韩秋明正素衣披发,一手敲着木鱼,嘴中颂着经书。


    穆安等了好一会儿,宫女才扶着韩秋明落座。


    “皇后娘娘……”如今私下一见面,穆安才发现韩秋明的模样甚是憔悴,不由地有些担心。


    妇人生子本就要在鬼门关走一遭,若是再知道宣珲得知自己身份的事,岂不是徒增她思虑。


    思量了片刻,穆安还是决定先瞒着韩秋明。


    “我正有事想找你呢。”韩秋明慢悠悠地饮着茶,“我那个继母的儿子,这几天成了京城的笑话,你多与他走动走动吧,朝堂上也多替他争辩几句。”


    “是。”穆安随口应下,韩秋明就算与娘家关系再不好,如今韩稼惹了祸事,倒底是一损俱损,岂能真的放任不管。


    两人说了些闲话,见韩秋明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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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兴致缺缺,穆安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娘娘可是身子欠安?”


    韩秋明抚着肚子,“我这一胎怀相不好,整日里寝食难安,只盼着能早点诞下麟儿。”


    “娘娘且宽心,只等太子继位,娘娘的忧虑尽可消了。”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却都带了几分疲乏。


    穆安刚一出门,便与宣璨撞了个满怀。


    穆安踉跄了一步,宣璨赶忙扶住她,道:“国舅是去看望皇后了吗?”


    “正是。”穆安答道,却不看和宣璨对视,连忙急匆匆告退。


    宣璨的目光却紧紧追随着穆安的背影。


    一处偏远的别庄内,灯火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景玉负手而立,眼神阴沉,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裹满草药的吴九。


    他抬脚踩在吴九完好的右手上,微微使力,便传来一阵阵痛呼声。


    “你是韩夫人送来的,却是高太傅先在路边发现的你,你与高家是什么关系?”


    吴九嘴唇发白,额角渗出冷汗,眼神却满是惊恐和迷茫,“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景玉弯下腰,目光锐利得像刀锋,“还有你那个叫阿寿的朋友,他不是中原人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吴九痛苦地左右摆着头。


    景玉闻言冷哼一声,终于松开了脚,踱步几步,面无表情地道:“你命大,烧成这样都不死。既然活着,就别再妄想做个糊涂鬼,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


    “我说,我说……”吴九气若游丝地喘着,终于妥协。


    景玉停下脚步,偏头看他。


    “是高太傅,把我引荐给韩夫人。吩咐说让我取得韩稷信任,趁人不注意,放些人进来。”


    “什么人?”景玉的声音一瞬冷得几乎结冰。


    吴九语带哭腔,“我不知道,计划还没有成功,我就成了这幅样子……我只是个跑腿的,连他们长什么样都没见清……”


    “那你知道什么?你给我说干净了,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吴九压低了声音:“我、我还发现了国舅大人,是、是女儿身……”


    “你!”景玉的音量高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你告诉高家了?”


    吴九哆嗦起来,“我还有爹娘,还有弟妹,他们还在等我回家……”


    景玉沉默片刻,又冷声道:“那个叫阿寿的呢?”


    “他是我在街头卖菜时认识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我从没问过他的底细,真的不知道……”吴九哆嗦着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景玉不置可否,见吴九确实没有要说的了,才趁着夜色匆匆离开。


    他带着一身寒气入门,却见穆安正闲坐在庭院中。


    月色如水,清辉洒落,她神情专注,十指在琴弦上轻拨,弹的是不知名的曲子。


    景玉从未见过穆安抚琴,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余音未散,穆安听见动静,微微偏头,眸光清亮地望向他,“回来了?”


    景玉朝她一笑随即点点头。


    他本想将今日事一五一十告知,如今瞧见穆安,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他方才一刀刺入吴九胸口,了结了他的痛苦,如今衣摆上血迹未干。


    他一直知道,穆安喜欢的是窦怀那样的君子,可他实在是个满手血腥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