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把键盘


    端午那天飘起了小雨，细雨千丝万缕，满城弥散，成功冲刷掉连日来的热气。


    江溪竹开了一夜空调，早上醒来才关。


    难得的休息日，不用早起上班，她醒了也不愿意起来，靠在床头玩手机。


    微信点开一刷，第一条就是闺蜜宋元音五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分明是她吃不到的江记汤圆。


    照片里汤圆刚出锅，袅袅雾气蒸腾，洁白如玉，圆润饱满，一个个挤在碗里跟个白瓷娃娃似的。


    江溪竹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出来了。


    若不是和卖家约好了下午提键盘，昨晚她高低得打个顺风车回老家吃汤圆。青陵到明州开车也才两个多小时。


    眼下只能看看照片解解馋，委实虐心呐！


    她只能安慰自己键盘更重要，等中秋放假再去江记吃汤圆。


    每日清晨固定的仪式感，各个社交软件刷一遍，江溪竹才起床。


    早餐没吃，必须先填饱肚子。打开冰箱一看，粮草告急，只剩下一袋速冻汤圆。


    她掂着这袋汤圆思考要不要煮它。冰箱里冷冻了这么久，汤圆煮起来乌突突的，颜色还带着点惨白，味道一点都不好。还不如点外卖。


    可外卖配送又需要时间，等外卖送到，她早饿晕了。


    几经权衡，煮汤圆是她唯一的选择。


    江溪竹打开橱柜，从诸多厨具中翻出一只刚拆封的汤锅。


    公司包午餐和晚餐，她平时很少开火，家里的锅碗瓢盆还是簇新簇新的，亮得能照出人影。


    拧开水龙头，往汤锅里灌满水，放到燃气灶上烧。


    她慵懒地靠着厨台的边沿，注视着蓝色小火苗不断舔舐锅底，安静的等水开。


    锅里的水刚开始冒热气，一串急促的门铃声在耳旁突兀炸响，江溪竹不由一怔。


    她以为是快递，踩着拖鞋小跑着去开门。


    防盗门一开，一道高大人影立在门外，扯着嗓子喊：“老姐，求收留！”


    江溪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溪竹的堂弟江溪树。


    江家两兄弟，老大江远舟只生了江溪竹一个女儿。老二江远川也只有一个儿子江溪树。虽说是堂姐弟，可两人自小亲厚，和亲姐弟也没什么两样。


    不速之客来访，江溪竹眉毛一拧，不假思索道：“又跟你妈吵架了啊？”


    一边说，一边侧开身子让堂弟进屋。


    少年黑衣黑裤，个子高瘦抽条，跟竹竿似的。他长手长脚，登堂入室，感觉整间屋子都变得逼仄了。


    “今天不是端午嘛，我妈非得让我去我外婆家过节，我不愿去，我俩就吵起来了。我妈让我滚，我就滚了。”江溪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江溪竹：“……”


    半大的孩子，正是叛逆期，这对母子时常吵吵闹闹的。江溪树这小子只要跟他妈吵架，每回都往她家跑。


    江溪竹忍不住数落他：“你说说你，一年到头能去你外婆家几次？你就不能顺着你点你妈，非得跟她杠？”


    江溪树：“我外公外婆偏心的要死，只疼他的孙子孙女，我才不去讨人嫌呢！再说了，青陵去饶州要开四个多小时的车，屁股都坐痛了，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臭小子一进屋就赤喇喇往沙发一躺，跟个大爷似的开始吆喝：“姐，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江溪竹看着厨房方向，“我正在煮汤圆，等会儿就能吃。”


    “那玩意儿甜腻腻的，我不爱吃，有没有别的？”


    江溪竹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爱吃不吃。”


    江溪树一秒变脸，狗腿道：“吃吃吃，我不挑食！”


    这家伙前脚刚到，后脚他妈的语音电话就打来了。


    江溪竹当着他面接电话，开了外放，“喂，小婶？”


    “阿竹呐，小树是在你家吧？”


    “他刚到。”


    “先让他在你家待着，我晚点叫你小叔过去接他。”


    “好的，小婶。”


    被这么一耽搁，江溪竹差点忘记灶上还烧着水。她匆忙跑进厨房，锅里的水早开了，咕咕冒泡。


    她赶紧把汤圆倒下去，盖上锅盖让它煮。


    煮了十来分钟出锅。


    姐弟俩一人一碗汤圆。


    速冻汤圆跟江记的汤圆完全没法比，又甜又腻，江溪树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姐，我还是点外卖吧！”


    “随你。”


    江溪竹将自己那碗吃完，起身收拾碗筷。


    等她从厨房出来，江溪树正兴冲冲拆外卖。


    女人的眼底飘过一丝惊讶，“外卖这么快就送来了？”


    “楼下饭店叫的水饺。”


    她看一眼打包盒上的logo，面露嫌弃，“他家的饺子还不如速冻汤圆呢！”


    江溪树：“……”


    江溪树这会儿倒是不挑了。他打开装蘸料的小碟子，夹起饺子蘸下去，“青陵可是美食荒漠，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囫囵啃完一份水饺，将打包袋丢进垃圾桶，满足地揉了揉肚皮。


    吃货刚解决掉早餐，他立马惦记上了午餐。


    他凑到江溪竹跟前，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姐，今天过节，咱俩中午出门吃顿好的呗！”


    江溪竹想起家里早已弹尽粮绝，确实有必要出门采购物资，填补冰箱了。


    ——


    江溪竹家两公里外就是精言大厦，姐弟俩打车出门觅食。


    今天过节，精言大厦非常热闹。加之618临近，各大专柜都在搞促销，力度很大，吸引了一大波人。


    精言大厦的应援大屏平时一般都会滚动切换当红明星。而今天却一改常态出现了一张江溪竹不熟悉的面孔。


    【云神6.8生日快乐！】


    荧幕上方是一位年轻的男人，身穿RK战队的战服，笑得自信又从容。


    江溪竹抬头打量一眼，下意识问：“这人谁啊？”


    江溪树的视线越过姐姐，远远投向对面，轻声回答：“云神，穆流云，电竞圈的大神。”


    “你的偶像？”


    “No No No。”江溪树直摇头，“我偶像是since大神。”


    since，不算陌生的名字。


    川河大神的直播间粉丝天天提这个名字。


    江溪竹不玩游戏，不混电竞圈，这些大神的名字听过就忘。


    她的目光在荧幕上稍作停留，即刻挪开，转头研究起中午吃什么。


    这些大人物离她的生活太远了。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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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大事莫过于一日三餐，吃饱穿暖。


    大环境不好，经济下沉，各大餐厅的生意很惨淡。哪怕是节假日，食客也不算多。


    姐弟俩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


    家里粮草告急，江溪竹又领着弟弟去超市采购。


    各个货架逛过去，购物车装了一大堆。


    最后买了两大袋回家。


    到家后，江溪竹将食材一样一样拿出来，归置到冰箱。


    看到满满一冰箱食物，她的内心无比满足。


    食物能给予人极大的充实感。


    做完这些，她一下子清闲了下来。


    她躺到沙发上，拿了瓶冰镇豆奶喝。


    江溪树坐在她对面，抱着手机打游戏，眉飞色舞，神情激动，满嘴都是国粹。看样子战况不容乐观，双方厮杀得很厉害。


    江溪竹看过很多男生打游戏，十个有九个满嘴国粹。骂得狠的，问候祖宗十八代。


    唯独川河大神，他打游戏时一句粗口都不爆。被傻逼气得七窍生烟，他最多说一句：“菜鸡别打游戏！”


    网上有很多大神的直播切片，逐帧拆分过去，也听不见一句脏话。


    像他这么文明的游戏主播还真是少见。堪称直播界的一股清流。


    江溪竹登上咸鱼，再度欣赏了一番Y75的逆天颜值。她现在平心静气，一门心思等着提货。


    卖家给她发了定位，揽月阁小区，就在二中附近。从她家蹬个小黄车过去，最多二十分钟。


    提个键盘而已，又不是去见心上人，江溪竹懒得倒腾自己。她没化妆，随便套了件白T，素面朝天出门。


    ——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天放开了一些，远处云层炸出一圈金边。


    热浪被清洗了一波，空气变得沁凉舒爽。


    江溪竹踩小黄车也不会觉得热了。微风迎头直吹，路旁粉红花枝摇曳，携裹来一丝丝馥郁的花香。


    她心情很好，不自觉跟着耳机哼起了歌儿。


    像夏天的可乐  像冬天的可可


    你是对的时间对的角色 【注】


    ……


    揽月阁是十多年前的楼盘，正儿八经的学区房，至今依然被很多家长盯着。小区的二手房格外抢手，一挂牌就秒没。也有许多家长在这里租房陪读。


    端午节二中放假，小区门口学生进进出出的，全是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


    江溪竹顺着定位找到16幢一单元801。


    乘电梯到八楼。801正对着电梯门，她一眼就看到了。


    门上贴着对联和福字，还挂了艾草和菖蒲，绿油油一大串，看上去特养眼。


    常言道：“清明插柳，端午挂艾。”


    端午节这天南方人一般都会在门上挂艾草和菖蒲，驱虫辟邪的。


    江溪竹迫不及待要和Y75见面，不再耽搁，果断摁响门铃。


    一串清脆急促的铃声，持续不到三秒，她听见咔嚓一声，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她不由抬眸，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副美男出浴图。


    年轻的男人裹着松垮的白色浴袍，露出块状分明的胸腹，身材精瘦健壮，线条性感而紧致，简直是能让人血脉喷张，当场流鼻血的节奏。


    “你找谁？”


    江溪竹脑子一晕，差点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