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巴正站在他的房间里。


    作为一家之主，席巴经常是作为决策者，除非在吃饭的时候，否则很少看见。


    而家里的教育基本是交给伊尔迷的，只有奇犽才能让他亲力亲为，所以对伊洛林来说，席巴是具有威严的，这个威严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就种下，只是那个时候的记忆大部分都被模糊了，伊洛林记不起来，可那种尊敬还刻在骨子里。


    席巴竟然，因为他而离开了，家？是出任务经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伊洛林收敛了笑意，立刻关门，走到父亲面前。


    “爸爸，您怎么来了？”


    望着伊洛林依旧惨白的脸，席巴思量着自己说话的语气，尽量委婉了一些：“我听说，伊尔迷强行为你开念。”


    只是过去了不到五个小时，他就知道了？


    伊洛林心下一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害怕席巴会觉得自己的天赋潜力太差，有些着急起来，张了张嘴却始终什么都没有去解释，只是嗫嚅着唇瓣，说着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我太差劲了……我没办法为柯特做好榜样，也做不到和奇犽哥一样强…我甚至，没办法很快的开念……”


    “除此之外呢？”


    “……我、请爸爸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席巴叹了口气，他坐在伊洛林的床上，冲他招了招手：“过来，伊洛林，到爸爸身边来。”


    席巴一直没有亲近这个孩子，哪怕他表现出来的纯粹足够让人动容，哪怕他从来不曾怨恨，不曾有过不一样的眼神。揍敌客家是以家人为主要中心的家族，血浓于水的方针是他们最本质的行动信仰，当初伊尔迷想要伊洛林，他可以认同伊尔迷想要养育写着自己姓氏的小宠物，但后来伊洛林真的成为了家人。


    他必须警惕，必须保护自己的家族。


    伊洛林没有犹豫，他走了过来，乖巧的被父亲抱进怀里，由于是第一次，他很快就小声地啜泣起来。虽然一直叫着爸爸，却有一种隔阂感，他不敢像别的兄弟姐妹一样，对着父亲有撒娇的意思，更何况揍敌客基本不会撒娇。


    “抱歉，伊洛林，爸爸从来没有抱过你。”


    他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


    其实早就该改变一下的，不是吗？伊洛林能够在基裘身侧睡着，证明他对妈妈的信任程度十分高，否则在伊尔迷念针的干扰下，应该不可能那么轻松。基裘遗憾过他不是自己生的，养了十年，也不可能做到翻脸无情，他与糜稽、奇犽和柯特三个人的互动，自己也看在眼里。


    他不是个合格的揍敌客，但是个合格的儿子、弟弟、哥哥。


    毕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伊洛林摇头，他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感觉自己被接纳的时候，就觉得好幸福。哪怕做了很多不喜欢的事，哪怕受了很多伤，疼过很久，苦了很久，他始终都觉得这是为了家人。所以不需要父亲的道歉，他只是太高兴了，他只是……高兴。


    “我、我知道，爸爸一直在看着……我会努力的，我已经会念了，所以我以后一定会和大哥一起……”


    “你大哥，也做错了。”


    席巴打断了他急切的言语，他赶过来的原因是要看伊洛林的态度，看他说的话，做的事，才真正放下心来。他在伊洛林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恨，任何的怨，他和柯特他们通电话的时候，也被实时监听。伊洛林有资格了，真正的，作为他的儿子的资格。


    揍敌客家没有废物，但孩子如果资质不够，也没问题，是揍敌客家的孩子就足够了，向着揍敌客家就足够了。


    父母永远爱孩子。


    他们永远爱着孩子们。


    “他不应该用你的命来赌，所以这次历练回去以后，他要接受惩罚。”


    伊尔迷从十六岁后就再也没有接受过惩罚，他一直做得很对，但是这一次他不应该拿伊洛林的命开玩笑，哪怕是有充足的准备，拿家人的命来赌这一点，是不应该存在的。伊尔迷听闻时本身还有些疑惑，直到席巴问他，是否并没有真正将伊洛林视作家人，所以才会觉得他的命是可以被押上赌注？那么换句话说，糜稽的命呢，柯特的命呢，又比如……奇犽的命呢？


    “伊尔迷，他曾经是你的宠物，但那只是曾经。”


    你年少一时兴起，我就对你说过，养宠物这件事情会带来的后果，你说你能够养好，但是宠物养久了也会变成家人，更何况，伊洛林他真的是个人呢。


    伊洛林怔愣了几秒，他擦干了眼泪，声音也急促了几分。


    “不是，大哥是为了我好，不是伤害我……我，我太慢了，我根本不能做好那些事，是大哥为了我才……”


    席巴拍了拍他的手背，阻止了伊洛林继续说下去。


    他很会反省自己，这是好事，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是家里唯一一个不需要别人看着就会自己准时准点去训练的人，甚至加训也不在话下，不睡觉的时间里仆人汇报时他总是在健身，锻炼。但他太会反省自己，这就让他没有自己主见，过分信任兄长的安排，信任他的长辈做出的一切决定。这是正确的也是他们喜欢的，但是，他必须有自己的主见，也是确定的。


    “有空的话，打个电话给妈妈吧，她也很挂念你。”


    “……好的，爸爸。”


    席巴离开了。


    他并不会离开揍敌客家太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这次有个好结果，是不错的。


    伊洛林会继续在天空竞技场训练，伊尔迷也会陪着他，直到他们回家之后，伊尔迷才去接受惩罚，不过如果中间有空，伊尔迷应该会先行回去接受惩罚再来就是了。


    送走了席巴，伊洛林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回家。


    “妈妈！我是伊洛林……”


    话音未落，基裘的声音就炸得电话都要爆音了，他情不自禁挪远了一些，高分贝的尖叫声突破新上限：“伊洛林——！！妈妈的伊洛林，你现在怎么样？居然强行开念了，怎么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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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危险的事情！！下次绝对不可以！但是伊洛林你居然也能够成功，妈妈太开心了——！”


    “妈妈……”


    伊洛林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好像自己以前真的许愿过，想要爱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现在算不算是，愿望成真呢？哪怕他们家这样的扭曲，这样的不一般，他都还是如此的愿意沉沦在里面。


    早已习惯了基裘这样的说话方式，伊洛林很耐心地和她聊了十多分钟，直到席巴已经到家才挂断电话。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强迫开念是好的。


    他有爸爸妈妈爱着了……他不是没人爱的小孩不需要再为此而痛苦了……但是，好奇怪，为什么他会，为此而痛苦呢。伊洛林觉得自己还是不清醒，脑子里总是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记忆，除了顾深深的事情以外，其他的东西他才不想记着！


    都是会痛苦的话，还是这边比较好一点吧！


    伊洛林让自己在浴池里泡了半个多小时，热乎乎地爬出来，吹头发，喝冰饮料，才发现自己今天还没有吃过饭。想了想他还是发了条消息问伊尔迷，他现在在哪里。伊尔迷回复得很快，接了一单在附近的生意，刚刚完成。


    十分钟后，他们在餐厅碰面。


    伊洛林点了一份小牛排，伊尔迷则要了一份套餐，今天的伊洛林胃口不错，小牛排只剩下了两口，伊尔迷帮着吃掉了，喂了他一颗小番茄做餐后水果，招手再点了两份柠檬塔做甜点。


    “哥哥，对不起，我害得你要接受惩罚……”


    伊洛林还是于心难安，毕竟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记得伊尔迷的强大和无所不能，在他眼里，伊尔迷就是站在顶端的男人，他仰望着这个人，就像仰望高山之巅。


    “不哦，爸爸说得没错。”伊尔迷想到今天和父亲的对话，久违地觉得自己是应该清醒一下了，如果伊洛林出了意外，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做出这种事的自己吧？哪怕他不可能让伊洛林出意外。家人是最重要的，他真正把他当家人了吗？所有物的味道更强烈一些吧。


    “伊洛林，哥哥也是人，也会做错事，所以不用说这个。是哥哥要说对不起才对。”


    伊尔迷是这样的人。


    他总是这样的……明明看着不讲道理，实际上却很有道理，只不过是他自己的道理而已。伊洛林摇摇头，他觉得柠檬塔的味道太酸了，否则自己怎么又模糊了视线。


    “不要对哥哥撒娇了。”伊尔迷伸手，擦去了伊洛林的眼泪，他的拇指指腹摩挲着伊洛林小巧的泪痣，望着他小狗似的圆润的下垂眼，他叹息：“今晚，哥哥要住在你房间了。”


    伊洛林当然不介意。


    他早就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睡。


    另一张桌子上的格蕾西：呜哇，这两兄弟，真是gay的不行啊……但是她瞥了一眼笑眯眯的西索，对方正用土豆泥堆爱心企图给她吃掉，格蕾西面不改色，一脚在桌子底下痛踩西索的小脚趾。


    死变态，吃饭都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