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洛坐在屋顶上吹着风。


    这里的风很大，森林茂密，树木繁盛，一座座山连在一起，夜里寂静，显得幽深而美丽。他抚上心口，感受心脏跳动的频率，因为这夜色在逐渐加快。


    他失去的记忆里，是否有这样的地方，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像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困兽，生出无限的退意与不可自拔的不安。他的脑海里像是有人在说，如果遇到困难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哥哥呢？他这么爱你，绝对会为你解决任何事情的。


    打电话给哥哥吧。


    打电话，给哥哥吧。


    零洛犹豫了许久，站起身望了一眼下方黑暗的房间，他跳出十多米外，来到了森林里，被黑夜包裹下，竟然觉得安心了一些。他犹豫着拿起手机，不太能下定决心。


    真的要打电话过去吗？


    因为这种小事……前几天才刚刚发过脾气，现在就要打过去吗？


    睡不着，第一次在格蕾西身边，自己却睡不着，这个地方带给自己的不安太大了，他难以克制心跳的加快，哪怕因为米特阿姨和格蕾西而稍微平静了，却还是会在夜里翻涌。深夜的山像是一座深渊，深渊张开了嘴，他太弱小，太渺小……所以他、逃得出这座山吗？


    手机微微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伊尔迷。


    哥哥为什么能知道呢？带着这种疑惑，零洛接起了电话，伊尔迷的声音带有平复心情的魔力，好像那些情绪都随之而远离了躯体。他坐在树梢上，望着夜色下的湖水，波光粼粼的湖面泛着月亮的光泽，是淡而虚无的莹白。


    “晚上好。”


    “……大哥，为什么会……”


    伊尔迷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因为装置了能监听你心跳的配件，糜稽也算是拥有不错的天赋——所以这么晚，你的心跳一直在加快，所以我想，你应该会需要和我聊聊。”


    “……我回家会受到惩罚吗？”


    “当然了。爸爸可是很难过呢，你，竟然在骗他。”伊尔迷像是坐了下来，声音很轻：“不过没关系，你想的只是偶尔回家，不长期在家里住，所以他没有告诉妈妈这件事。所以，你只需要回家接受惩罚，修改你的想法，爸爸就会原谅你。”


    零洛沉默了许久，他艰难开口：“那，大哥你呢？”


    “嗯……真难办呢，我的话，只要伊洛林你承诺和我两情相悦就可以了哦。”


    不，这才是最糟糕的。


    “大哥，你到底是喜欢我什么呢？”


    零洛不懂。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爱上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又或者说，爱？真的吗。伊尔迷，你真的会爱上一个人吗？零洛才发现自己对伊尔迷的不确信，他的爱，更像是控制欲的集合体，拥有不确定性。哪怕长久，也让人害怕，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情。


    “那伊洛林喜欢大哥什么？”伊尔迷轻而易举地抛出这个问题，他很清楚零洛的变化，毕竟这么多年，他把零洛从头到脚的掌控了。零洛哑然，他纠正了伊尔迷：“我曾经喜欢过你。”


    “现在也爱我，说说理由？”


    “……好吧。”零洛懒得跟他辩解了：“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哥哥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会给我一切我想要的，会永远在我身边，会一辈子地守着我，死也不会把我松开。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大哥。”


    “现在的大哥不是这样吗？”


    “是因为我变了。”


    “啊，我还以为是因为格蕾西出现了呢。”


    伊尔迷总是能够一下子击破重点，零洛无法反驳，只能沉默，而伊尔迷则表示无所谓。毕竟格蕾西现在对他而言不是一种妨碍，相反，他可以靠格蕾西挖掘更多东西，还有，只要格蕾西在，零洛就永远不能做出太大的反抗。


    “我想恢复记忆。”


    “嗯……可以哦，不过这是你和亚路嘉的交易，哥哥无权干涉。”


    所以也没办法帮助你。


    “是和记忆有关吗？今晚你的心情。”


    伊尔迷总是如此敏锐。


    零洛稍微解释了一下，他胸口闷，总是呼吸不过来，他好像天然地害怕这样的山村，害怕这里的氛围，哪怕看起来亲切友好，哪怕山清水秀。伊尔迷的话很直白，他直接问上辈子是不是死村子里了。话糙理不糙，但是这话也太糙了。零洛虽然很想说你怎么觉得我上辈子就是死了呢，想一想伊尔迷自己清楚他不是普通小孩，又没这么说，只是解释自己的记忆里，最后的有关于格蕾西的记忆是他们吃蛋糕许愿，没有这种的山村。


    “为什么格蕾西不告诉你？”


    “……大概那不是好记忆，又或者是其实她也只是知道一点，或者说，我大概没有准确地和她说过。”零洛从树上跳下来，他脱去那双凉鞋，将双腿浸泡在湖水里，坐在石头上，随着夜风晃晃悠悠地踢了踢水：“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遇见格蕾西的时候，我已经十二三岁了。”


    “哥哥很嫉妒哦，格蕾西能陪你这么长的时间。”


    伊尔迷像是才想起来刚刚的问题，给了零洛准确的答复：“哥哥对你的感情，其实要说起来的话，还是占有欲更多一点吧，毕竟你是哥哥从小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希望你被别人抢走呢？但是，你和奇犽不一样，奇犽也是哥哥养大的嘛，可是哥哥对奇犽没有那种想法。”


    零洛微微一僵，手机那一头，伊尔迷像在轻笑。


    声音钻入耳朵里，引发一阵意动。


    “想要吻你，看你变得越来越……”


    “等下！等一下！！”零洛立刻打断了他的发言，太糟糕了，这种事情根本不应该说出口，他绝对会对自己详细描述一下那些状态吧？零洛耳根子红得能滴血：“我要的是，爱，是正常的那种爱！就是……不是大哥你这样的！”


    “但是哥哥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哦？难道不正是因为如此，伊洛林你才想要离开却又无法离开哥哥吗？”


    因为他爱着零洛啊。


    永远关注他，在意他，爱护他，眼里只有他。


    零洛明明完全无法离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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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的自己，是害怕格蕾西会生气吧？真是的，哥哥可是已经很努力地做个正常人了呢。爱啊，这种事情，都是要练习才能够学会的哦。


    “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不是吗？”


    “哥哥可以做你的男人。”


    “你永远都是哥哥的，谁也无法抢走。”


    那还……挺好的。零洛被说动了，他其实真的很难抵抗住这份感情的诱惑，哪怕格蕾西说这是不正常的，他不是很懂pua是什么，以前也没有这种机会懂吧，但是他无比地想要这种，黏稠的，仿佛凝固一般的爱。


    家庭，还有爱情，都需要充足，满到溢出来或者炸开来，他才会满足的沉沦进去。


    他缺少这样的感情，他想要这样的感情。


    贪婪的，渴求着，像个……怪物。


    不行，不能答应……格蕾西会不高兴的，她说的都是正确的，她从来都是对的，她是为自己好的，全部都是，所以自己要听话，不做那些让她会觉得无可救药的事情。零洛捂住口鼻，艰难地呼吸起来，他调整自己的心跳，心情，缓慢压制住了疯涨的渴望。


    “大哥如果这么爱我，那么，获得格蕾西的同意吧。”


    “如果格蕾西答应了，我就答应大哥。”


    “……好吗？”


    好难哦。伊尔迷无可奈何，不过也不是不行，格蕾西的点在于十分在意零洛，只需要好好利用这个点，让格蕾西意识到保护零洛非常需要揍敌客家就好了，或者说，利诱一下。毕竟格蕾西看到那一个亿的支票后，表现很不错嘛……五十个亿会不会更好呢？啊，训练华石斗郎应该也能够作为一个交易的点吧。


    “好啊。”


    “那么，哥哥是不是可以先吃一点醋了？”


    水很凉，湖水也凉，更凉的是零洛。


    “你和那个云古，关系太好了，不是吗？”


    “那是老师，老师！”


    “我不管哦。”伊尔迷一本正经：“下次见面，哥哥会收取心理损失费，因为你和他走得太近，还让他看你一个人跳舞。”


    零洛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但是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要命，他居然会觉得这样的伊尔迷很可爱。零洛的笑意似乎也传递了过去，伊尔迷耐心地听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了情话：“哥哥好想你，你呢，想哥哥了吗？不要骗哥哥了，毕竟，哥哥的心里只有你，不是吗？”


    “……有一点点。”


    “才一点？”


    “……想给你打电话，想躲在你怀里，想……想只做你的弟弟，不用考虑那么多。”零洛抬头望向天空：“大哥，我迟早要恢复记忆的，那个时候，我可能不会是我，那样的话，你还会和现在一样爱我吗？”


    他不会问格蕾西这个问题，因为格蕾西的答案是绝对的。


    但他想问伊尔迷这个问题，因为他对伊尔迷，是患得患失的。


    “当然。”


    伊尔迷说道。


    “你永远，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