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叫花鸡

作品:《食为天

    大雍朝的粮食酒如今达不到现代那么高的度数,盛闻偷着喝了两回所谓的宫廷玉液酒,颇感到索然无味,像喝水一样。


    前世他偶有应酬,酒量很是不浅,对品酒酿酒都颇有些心得,于是盛闻吃着葡萄,随口纸上谈兵了一番怎么通过蒸馏提高酒精的度数。


    “你们知道怎么喝醉的最快么?”盛闻道,“喝酒最怕的就是空肚子喝,再一个就是兑着喝,比方说把香槟——香槟就是一种葡萄酒的名字,兑着白酒喝,那醉的可快了。”


    盛闻一乐,“两三杯就开始犯晕了。”


    “直儿,怎么不劝谏我不要酗酒了?”盛闻说完,半天没人搭腔,他还怪不适应的。


    “酒是百药之长,我不劝。”宁直道,当太子党好像不太靠谱,但前世的几位好像也没有特别靠谱的。


    要不,自立门户?


    “诶。”盛闻忽然一拍脑门。


    宁直真是怕了他这随时随地的一拍脑门,“别诶。”


    “现在要是有只鸡就好了。”盛闻道,“带鸡了么?”


    “谁会随身带一只鸡?”宁直道,“我劝公子现在还是不要突然天马行空。”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盛闻道,“猫会喵喵,狗会汪汪,你知道鸡会怎样吗?”


    “怎样?”


    “鸡会留给有准备的人。”盛闻道,“走,去抓鸡。”


    昌原山山脚下有一片不大的小池塘,里面零星生了几朵荷花,花没开多大,盘子大的荷叶倒是挤满了岸边的水面。


    盛闻和宁直蹲在池塘旁的草丛里,偷着看几只鸡在小池塘旁饮水。


    “凡是活物就得喝水。”盛闻道,“我说的没错吧,得去水边上找。”


    “公子,这明显是别人家散养的□□。”宁直小声道。


    那几只通体浅黄的小母鸡被喂得肥肥胖胖,低着头悠哉悠哉地在池塘里嘬水喝。


    “这是野鸡。”盛闻强调。


    宁直纠正他,“野鸡是花的,会飞。”


    “野外的鸡就是野鸡。”盛闻肯定地道。


    “那野外的人呢?”宁直问。


    “是野人。”盛闻道,“——抓那只翅膀上有花的,你左我右,声东击西,我数三二一就上。”


    “三。”


    宁直还没想明白大雍朝律法里哪条规定了帮太子偷鸡犯什么罪,盛闻已经冲了出去,直奔那只花翅膀的小母鸡而去。


    尔父的。宁直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也从另一个方向跑了出去,两人左右开弓,好容易围住了那只花翅膀鸡。


    “上。”盛闻打了个手势。


    宁直伸出手,一把按住了鸡的脖子,花翅膀不甘坐以待毙,抻着爪子疯狂地用尖嘴攻击凶手。


    宁直吃痛,手上忍不住加了点力气。花翅膀惨叫一声,脑袋一歪,再不挣扎了。


    “不是这样的。”宁直对上盛闻惊恐的眼神,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没使多大力气。”


    “不必说了。”盛闻推拒道,他记得这哥们在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全混过,历史上能叫的出名儿的刑罚宁直应该都见过用过。


    今天只是不小心掐死一只鸡而已,大概是职业病犯了。


    往后再不敢指使他跑腿了,盛闻心想,宁直掐死我应该和掐死一只鸡差不多。


    “哪有这样抓鸡的?”姚谅被留下看马车,她看着两人拎着一只脖子断了的鸡回来,都快气笑了,“应该抓翅膀啊。”


    “无碍无碍。”盛闻道,“无伤大雅,这菜简单,不用拔毛,也不用放血。”


    姚谅按盛闻说的去除鸡内脏,在腔内抹上盐巴,再用两人摘的大荷叶包起来。


    决定不再指使宁直的盛闻自己去调了黄泥,弄得满手都是,狼狈至极,他看着姚谅掏鸡内脏干脆利落的动作,忍不住又瑟瑟发抖。


    何等恐怖的夫妇两个!你们还是内部消化为妙!


    宁直不忍直视,帮着盛闻把裹上荷叶的鸡埋进了黄泥里。


    “这样就行了吗?”姚谅一边烧火一边问道,“是否太简陋了些?”


    “这道菜名为叫花鸡。”盛闻用小树枝戳弄着泥土上的火堆,“叫花子吃的,哪来那么多讲究?”


    姚谅愈发疑惑,先前的玛瑙肉还像是宫廷做派,这道毛都不拔裹在泥里的鸡,太子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宁直替姚谅问了,“公子,这道菜您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杂书上看来的。”盛闻随口道。


    “说是一小国的国主曾经当过乞丐,他年少时饥寒交加,馋的不行,只好偷别人家的鸡果腹,但烤鸡烟尘太大,容易被主人发现,只好裹着泥巴烤熟偷偷吃掉。”


    “后来这小乞丐当了皇帝,一次出宫游历不小心流落荒野,一个叫花子看他可怜,又献上了这道菜给他吃。”


    “事后,乞丐皇帝想到这种种遭遇,又给这道菜改名为富贵鸡。”


    “乞丐怎么会当皇帝?”宁直第一反应便是不信。


    “楚霸王项羽见始皇车架说彼可取而代之,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盛闻道,“既然自古有之,日后再有个乞丐当皇帝,有什么稀奇?”


    “公子以后莫要再跟别人提这些。”宁直顿了顿,提醒道。


    “我知道,只是我们三人吃鸡时说笑而已。”盛闻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宁兄。”


    “周礼中载了‘凡王之馈,食用六谷,珍用八物’。八珍中,炮豚炮牂不都是掏去内脏,再涂一层带草的泥,放在猛火中烧么。”


    “怎么古人吃得,今人不能吃了?”


    “这不一样吧。”宁直道,“炮豚选的是小乳猪,炮后还要以稻米粉裹制,于小鼎中放入油没过猪身,再将小鼎放入盛水的大鼎烧熬三天三夜。”


    他看了看地上的烤鸡,又看了看盛闻,那意思是“这俩哪一样了?”


    “想讲究自然能讲究。”盛闻动手,从熄灭了的火堆里把鸡球刨出来,用石头敲碎。


    “这鸡,我得挑黄嘴黄毛黄脚的三黄母鸡。”盛闻吹着热气,掰了两只鸡腿分别递给宁直和姚谅,“拌泥用绍兴的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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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烤之前还要腌它一天一夜,用八角豆蔻,再以两枚丁香夹在鸡的腋下。”


    “鸡肚子里要塞当年的冬菇冬笋,指头长的虾仁。”盛闻道,“这不就讲究起来了么。”


    “凡是想折腾,就必然会浪费。”盛闻道,“泡酒的泥就不珍贵吗?口腹之欲,不必那么讲究。”


    泥壳敲开,浓郁的香气四溢而出,鸡身表面油润光亮,金黄的色泽看得人食指大动。


    清晨买来新出炉的饼子,这个天气稍微热一下,鸡肉的油脂浸透了饼皮,面香混合着肉香,三人吃的速度不由得都加快了些。


    “哎,要是有三只脚的鸡就好了。”盛闻自诩半个主人,把鸡腿分给姚谅宁直品尝,他自己则吃着鸡翅膀,“传说中三足金乌,也不知好吃么?”


    宁直不接话,他把剩下的卷饼整个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假装自己被噎得说不了话。


    “如果一定要吃,我还是想吃鯈鱼,鯈(tiao)鱼你们听说过吗?山海经里一种鱼身鸡腿的鱼,可以做一盘红烧鱼再做一盘红烧鸡腿…”


    盛闻说到一半,宁直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多时,有一群举着农具的人面色不善地拨开草木,走到了三人面前。


    “有股好香的味道…”


    “就是他们偷了我们的鸡!”一个半大小孩一指,“还有我们的荷叶!”


    宁直一阵心虚,他前世最落魄的时候也没做过贼,眼下被一个小孩子指着鼻子骂自己是偷鸡贼,他还怪不痛快的。


    宁直回头一看,鸡毛都裹在了泥巴里,鸡骨头全叫盛闻踹进土坑里埋了,除了三人嘴角上的油星,他还真看不出来…


    宁直:“我们可以…”赔你们的鸡。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盛闻跳出来道,“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惹怒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殿下啊,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宁直想抱头痛哭了,真为了一只鸡把陛下牵扯进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为首的汉子拿了把镰刀,镰刀的锋刃打磨得很锋利,泛着雪亮的光,“小子,你叫什么?”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盛闻用大拇指一指自己,“姓宁单名一个直字。”


    宁直已经笑不出来了,这样牵扯的确实不是你爹,是我爹。


    不过我们不是一个爹么。


    “让你们家少爷回话。”汉子顿了顿,似乎很是思考了一番,他指着宁直道。


    “我就是少爷。”盛闻道,“怎么?我哪里不像少爷?”


    不仅亲手偷鸡,浑身是泥,还弄得满脸灰的少爷吗?汉子心说。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汉子最终一挥手,“先带走。”


    宁直瞬间摆出一个架势,他警惕地握起拳头。


    盛闻没反抗,被偷了鸡的小孩一个健步上来把盛闻按在了地上,把他两手捆在了背后,嘴里还喃喃地骂,“叫你偷我鸡,叫你偷我的鸡!”


    宁直视线动了动,盛闻对他眨了眨眼睛,他只好无奈地招架了两下,假装不敌,也被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