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金铃系红鲤

作品:《食为天

    盛闻瞥了一眼,他把一些长得实在近似的繁体字在女校的教材里改了,简写成现代简体字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民间百姓的识字率不高,为了方便,都会简写许多字,若干年后这些别字反而被大众认可,成为了官方推行的字。


    盛闻:“行行行,孤找几个人给您老人家擦那石碑上的字去行不?”


    见盛闻还是不肯承认,崔子骞又道,“文字以达意为先,这话是不是殿下写在教材里的?”


    “孤说过的话可多了。”盛闻道,“礼记有云''礼从宜,使从俗'',汉时篆书易为隶书,不正是因竹简难刻?”


    “如今纸张普及,笔墨便利,省笔连划反能让更多寒门子弟十日通经,百日习字。”


    盛闻:“这不好么?”


    盛闻装傻,现在大雍的农民占大多数,他在陈州一行,估计着大雍现在的识字率能有百分之十五就不错了。


    大雍的农民又不需要识字学习化肥和农药的使用方法,更不用说操作拖拉机等农业器械了,因此识字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必需的。


    此外,地主们也不希望佃户学会认字和算账,陈州的很多地主们利用佃户不认字的特点,在借条上制造歧义,等佃户生活好转时再霸占他们的财产。


    ?皇帝这个最大的地主也是这么干的。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会考虑民间的文化传承会不会断,只要保证朝堂上的官员前赴后继地给他干活不就成了?


    皇帝自己还要披一层天人感应的外衣装神弄鬼呢,老百姓更得陪着皇帝一起进行迷信活动了。


    “好,自然是好。”崔子骞道,“只是殿下…”


    “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崔子骞拱手行礼,“给婴儿剃头,剖疮,即使是抱在母亲的怀里,他们也不知道受一点小害会给他们带来大利,仍旧啼呼不止。”


    “让百姓识字太容易了,容易民心浮动啊。”


    盛闻挑眉,眼神多了一分惊诧,“崔大人为国子监祭酒多年,竟然学法家吗?”


    “咳。”崔子骞连忙找补,“先师亦有云,上智下愚不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盛闻转了转眼珠,女校的教材他只发给了各家贵女和自己的姊妹,崔祭酒因为一群年轻学子的乱涂乱画就来找他,还精确地说出来简体字是他发明的…


    作为当代儒家代表的崔祭酒对法家学说还能脱口而出,看来平日里没少遭荼毒啊。


    盛闻乐了,看来这崔大人家里,有个家贼啊。


    他清了清嗓子,“孔子认为上智是超常人的智力,中人是一般人的智力水平,下愚是智障。”


    崔子骞艰难点头,虽说是话糙理不糙,您这话也太糙了。


    孔子什么时候说人是智障了?


    “不移是指上智和下愚的智力位置无法改变,即上智不可成为下愚,下愚也不可成为上智。”


    “圣人以此来因材施教。”盛闻道,“崔大人,您以为,这三种人里哪个最多?”


    崔子骞答:“自然是中人最多。”


    盛闻扯来一张白纸,用铅笔画出两副图。


    “这一呢,唤作金字塔。”盛闻道,“最上面的是天子,下层依次是诸侯,士大夫,平民。”


    “这一幅呢,唤做橄榄型,占这幅图最多的,是有一定财富的小富之家。”


    “崔祭酒,您觉得哪种社会…啊,是哪幅图更稳定一些呢?”


    崔子骞冒出一头冷汗,聪慧如他,自然看得出太子不是在和他说什么建筑构造或者教育问题。


    他虽然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了,但他还不想乞骸骨呢。


    “孔夫子认为,上人不必教化,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道’和对世界的认知。”


    “下人不必教化,是因为他们实在太过愚笨,固执己见。”盛闻轻叹,“你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而如今的人呢,恨不得自己能收一个天资卓绝的弟子,略教了一段时间就洋洋得意。”


    “将一块朽木雕了两下,又觉得自己果然是贤人良师。”


    “孤以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应该换个句读。”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盛闻吧啦吧啦地说完,端起茶杯痛饮了两口,转头看见崔子骞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坐在一边,“您这是什么表情?”


    “无事。”崔子骞回过神,他叹气,“老臣只是觉得,顾青真是…太辛苦了。”


    卫二郎当年在国子监读书时,常翻墙出去偷酒喝,被崔子骞抓住时也是这样一大段的长篇大论,险些把人忽悠地以为他无罪了。


    哦,对了。盛闻一拍脑门,顾青老师被父皇关禁闭了,难怪他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呢。


    没去找老师销假啊。盛闻欲盖弥彰,我还以为老师(被动地)大发慈悲,把我的假期自动延长了呢。


    “顾少师是您什么人?”盛闻礼貌地问。


    “顾青乃是老臣的女婿。”崔子骞疲惫地叹了口气,“顾青和小女育有一女,名为和乐,年后也在女校的名单之上。”


    “老臣回去之后会转告他,他不必再当太子少师了。”


    “别呀,孤可没想开除他。”盛闻忙道,顾少师的课老催眠了,睡不着觉的时候可以叫他上自己床头念书来。


    “殿下的女校,已经有了教诸如物理化学的教师,但还缺个经学博士,顾青的才学,您和陛下是知道的。”


    “老臣恳请殿下,将顾青调去女校教学吧。”


    “好说好说。”盛闻只想了几秒就同意了,“孤会禀明父皇。”


    “孤也有事求崔祭酒帮忙。”盛闻道。


    “提不上求字。”崔子骞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殿下但说无妨。”


    “崔大人和范阳卢氏的人可熟啊?”盛闻笑眯眯地问道,“孤看上卢彦了,您帮忙问问,他可有婚配?”


    ——


    储秀宫。


    “鹅板凳鹅板凳。”盛芃芃捧着本书,在廊下来来回回地走,一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别鹅板凳了,念这些胡语有个蛋的用。”淑妃听得心烦,她抹了把泪,抓了女儿抱在怀里,哭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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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命的儿啊。”


    “你父皇和太子都忒心狠。”淑妃哭道,“你打生下来就没离开过母妃,怎么能一个人去东宫住呢?”


    “母妃。”盛芃芃无奈,“我不是一个人去东宫住,这届女校有两个班,快六十人都住在东宫。”


    “何况东宫离储秀宫也没多远,我休沐时回来住就是了。”


    淑妃挥退了下人,抱着盛芃芃道,“傻丫头,你知道什么?”


    她低声道,“你父皇和太子打算把你指给范阳卢氏的嫡孙卢彦,那是个什么人,品性一概不知。”


    “你若是出嫁,就要到幽州那苦寒之地去,母妃怎么舍得?”


    “母妃。”盛芃芃握住了母亲的手,“你信不信,这事成不了。”


    淑妃:“天子一言九鼎,说出来的事怎么可能会收回去?”


    “这事未下旨意,母妃从何处得知?”盛芃芃问。


    淑妃哑然,自然是她母族安插在前朝的探子传来了消息。


    她的母族对这事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了,可淑妃却不愿。


    她知道自己脑子不聪明,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宠爱,在盛芃芃之后再无所出。


    皇帝看在她老实的份上,又有多年情分,将她排在了四妃的位置,也算全了体面。


    她一向对母族的指示无脑执行,只有这次,淑妃终于动了自己的脑子。


    这宫廷之中掺杂了太多利益纠葛,只有她的女儿…


    不管是范阳卢氏还是她的母族,就算是皇帝和太子,谁也不能把她的女儿从她身边抢走。


    淑妃如今像只被抢了崽儿的母豹一样,疑神疑鬼地对所有接近自己的人哈气。


    “放心吧,母妃。”盛芃芃接着鹅板凳,“太子殿下问过我愿不愿意。”


    “你见过那卢彦?!”淑妃大惊,“什么时候?”


    总不能说是太子把她从东宫偷出去的吧。盛芃芃跳过这个话题,“我说了不愿,太子不会强迫我。”


    “你怎么知道?”淑妃恨铁不成钢地狂摇自己的女儿,“天家无父子,太子又是个心狠的,他在陈州杀了多少人,你信他?”


    “母妃,虽然太子杀人放火,但他是个好男孩。”


    淑妃一时无言,“芃芃,你可还记得,你四岁时在太液池捡到了一尾红鲤?”


    盛芃芃抬起头,看身后母亲的表情。


    “你非要在鱼尾系上金铃,说这样它在水里游的时候,就像披着星星,你能在鱼群中一眼找到它。”


    “鱼身上系了金铃怎么还能活呢?所以,就算是你哭闹不止,我还是阻拦了你。”


    “我们女子都像是这方大池子里养的鱼。”淑妃抚摸着女儿柔软的一头青丝,“女诫中有云,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不要系上金铃,不要让他们听到你。”


    “女子本就容易多受世人苛刻,母妃未曾盼望你事事争先,母妃反而希望你愚钝,但能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


    “母妃。”盛芃芃合上手中的教材,“若女子必以‘三从’为德,那谢道韫抗贼时,该从父还是从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