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戏班子里跟着师父学戏，一直学到十几岁，终于可以登台唱了。”


    “那天我很紧张，生怕不小心唱错了。”


    “不过底下有个很面善的老爷爷，一直说我唱的好。”


    “后来师父跟我说，那是大人物，问我愿不愿意跟老爷爷学戏。”


    “我也不懂，师父就替我做主了。”


    “从那后，我每天都会去老爷爷的园子学半天戏。”


    “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师兄。”


    “就叫他师兄吧。”


    “我们一起学戏，老爷爷还让我搭档，我们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


    “他长的好看，戏也唱的好......”


    “突然有一天，他对我说喜欢，我很震惊又很开心。”


    “因为我也喜欢他。”


    “除了唱戏，我们经常偷偷找时间出去玩。”


    “那是我人生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吧。”


    “后来突然有一天，老爷爷很严肃的把我叫到他的书房。”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谁，响当当的梨园世家，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名号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是他的孙子。”


    “他跟我明说了，他觉得我唱的不错，是个好苗子，但也仅此而已。”


    “我还没有资格和他的孙儿站在一起。”


    “师兄冲进来，和他争辩，他就用我的前途来威胁。”


    “如果师兄不和我断开，他就让我在全国都没有戏唱......”


    小凤蝶讲到这里，沉默了很久。


    安小枫呆呆的望着那套戏服，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插话。


    “我们努力过，也曾幻想只要有对方就足够了。”


    “可我们哪里来的能力抵得过现实的压力......”


    “我消沉了很久，甚至不想唱戏了。”


    “是团长找到了我，是他拉了我一把，然后有了化蝶。”


    安小枫向往道：“这不就是梁祝的故事吗？怪不得你能唱的那么好，好像就是戏中人一样。”


    “姑娘，你有心上人吗？”小凤蝶忽然发问。


    安小枫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人家都没有注意过我。”


    “你想想，有一天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你会是什么心情？”


    “我......”


    安小枫呆了一会，眼眶泛红。


    “就是这个感觉，姑娘，来跟着我唱。”戏服站起来，摆出唱戏的姿势。


    安小枫愣了愣，跟着站起来。


    伊呀呀呀的唱戏声，在排练厅回荡了一整晚。


    天亮了。


    戏服飘落在地上。


    安小枫胸膛起伏，突然一把抱起戏服，冲进团长的办公室。


    “团长，团长。”


    “怎么了，小安？”


    “团长，小凤蝶，小凤蝶......”安小枫急的语无伦次，“小凤蝶回来了......我们再努力一次吧。”


    “什么？小凤蝶回来了？”团长一惊，接着又摇摇头，“小安，小凤蝶已经不再了，她能怎么回来？”


    “不，不是的团长！她，她真的回来了，昨晚教了我怎么唱化蝶，我现在会唱了。”


    “又是梦里教你的？”


    “不是梦，昨晚她就在这个衣服里。”


    安小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把戏服套在身上。


    “团长，我唱一个给你听。”


    “小安，何必呢......”团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唱戏那是童子功。


    台上一分钟，台下一年功。


    哪有人一夜之间就能飞跃的？


    小安认认真真唱了起来。


    第一句出口，团长一愣，瞪大眼睛听完了整场戏。


    “是小凤蝶的唱法。”


    安小枫的功底虽然还有些差，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木木的，有情感了。


    而且。


    真的是小凤蝶的唱腔。


    “小凤蝶从来没有教过人，这怎么可能？”团长无法相信。


    “团长，给我一些时间吧，也给化蝶一些时间吧。我们再努力努力，也许真的可以的！就算剧团最后还是要解散，至少，至少我们唱完了最后一出戏，有一个完整的落幕。”


    安小枫噙着泪，说了这辈子最长的一句话。仟仟尛哾


    团长看着她赤诚的眼睛，许久，终于点头。


    “好！我们再努力努力！”


    团长召集所有的成员。


    愿意提前走的，他不挽留，同样会争取最大的福利。


    愿意留下来再争取最后一把的，他心里感激。


    留下来的都是老伙计。


    安小枫成为化蝶主角儿，大家紧锣密鼓的排练起来。


    夜晚。


    小凤蝶望着老旧的大厦，忧虑重重。


    “纸先生，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有机会登台演唱吗？”


    “有，不过需要那个丫头的帮忙。”陈默道。


    深夜的排练室。


    “我愿意！”


    听完小凤蝶的请求，安小枫毫不犹豫。


    “小枫，你可想好了，鬼魂上身对人体是有危害的，也许你会生病。”


    “那我也愿意！能当一次小凤蝶，我高兴的不得了！”安小枫露出大大的笑容。


    小凤蝶愣愣的看着这个女孩，眼眶热了。


    “谢谢你！”


    团长突然接到安小枫的电话，说有急事，请他来剧团一趟。


    团长担心这丫头遇到了什么麻烦，赶紧开车过来。


    “小枫？”


    排练室亮着灯，团长急急的走进去。


    “小枫，出什么事了。”


    “团长。”穿着戏服的安小枫转过身来，脸上涂着白白的油粉，化好了戏妆，对着他微微一笑。


    团长一怔。


    这声音、这笑容，怎么那么像小凤蝶？


    “团长，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


    “可以尽快安排一场化蝶吗？”


    “为什么？”


    “我，我怕我没有时间了。”


    “你不是小枫......”团长后退几步，声音颤抖的问出：“你是小凤蝶？”


    他对小凤蝶太熟悉了。


    一颦一笑，一姿一态。


    “谢谢你，团长，谢谢你还能认得我！”小凤蝶含着泪，对着团长深深鞠躬，“团长，我想最后再唱一次化蝶，能帮帮我吗？”


    “小凤蝶！你真的回来了！”团长忽然有些恍惚。


    “你是不是知道，剧团快解散了，你是特地来救我们的吗......好，明天，明天剧团就有空时间，我这就去安排！”


    第二天一早，剧团出了一条通告。


    《化蝶》于今日下午三点，正式开场。


    观众席坐满了人。


    原来，记得化蝶的人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