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杰回到金陵后，便写信给周锐，告知自己并未从师傅处得到灵魂回归本体的术法。周锐收到该信倒也没有一蹶不振，回信说自己已经能接受事实。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先试试考取功名吧——明年秋天的秋试，他一定要拿到名次。


    看到周锐在回信里显示出那么好的精神状态，凡杰也放心不少，他最近在平衡如何兼顾生意和修行，当然结果不是很让自己满意。他与香香白天要看铺子，只有在晚上才能抽出一到两个时辰修行，这点时间投入只能让他们保持水平，但是无法进步。修行路上，不进则退，很明显，他们俩现在的修行水平已经被生意耽搁。


    不过，师傅李乐辛上次说过，要找到别人未发现的立德之事，然后默默去做，也会帮助修行，于是凡杰就想，或许应该在这方面努努力。


    那日傍晚，凡杰与飞雪正在河边练习法术，突然就看到远方有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向他们走来，还未走到近处，便晕了过去，完全不省人事。


    真是个幸运的小乞丐，可是晕对了地方。


    凡杰将小乞丐扶坐起来，掐他的人中也没能让他醒过来，两人便提前结束练习，将小乞丐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凡杰给小乞丐找了点吃食，几勺鸡汤灌进去，小乞丐终于醒了——原来他是被饿晕的。


    看到眼前的陌生人，小乞丐又惊又怕，香香安慰他我们是好人，看你晕过去了才把你带回来，你要是饿的话，先吃饭，吃饱了再说其他的。


    于是小乞丐便狼吞虎咽般地吃饭，直到再也吃不下去了，才站起身来，打算要走。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用外地口音问道：“你们知道赤练山在哪里吗？”


    凡杰和香香纷纷摇头，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小乞丐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下，糊在脸上看起来更脏了。


    直到再也哭不动了，他才转为轻轻抽泣。


    凡杰从口袋摸出一些碎银子，将它放到小乞丐手里，然后说道：“哥哥姐姐都不是坏人，我们是江湖儿女。你是不是没钱了？这点钱你就拿着吧，可以在路上买饭吃。”


    “可是我找不到赤练山在哪里，我还能往哪里去啊？”小乞丐眼泪汪汪的。


    “这样吧，你先在这边住下来吧，让哥哥给你腾个房间出来。等你想清楚了自己到底要往哪里去，你再走。”香香建议道。


    这时，凡杰也发话了：“小孩，你是从哪里来的，老家应该不是苏州吧？”


    小乞丐回道：“我老家是武进的。”


    凡杰又随口说道：“你是打算一路讨饭讨到什么赤练山？”


    小乞丐反驳凡杰，说他不是要饭的乞丐。他家里有一个奶奶一个弟弟。本来家里还有个哥哥，哥哥五年前跟着外面的人走了，说是去挣大钱，一开始还会给家里寄信送钱，后来就没有了消息，于是他便让奶奶在家照顾弟弟，自己出来找哥哥。


    凡杰问道：“那你哥哥有没有和你们说他去了哪里？”


    “哥哥几年前给家里的信里面说，他现在在赤练山，还说那里比老家要暖和。我听乡里人说南方很暖和，便一直往南走，一路问，也没人知道赤练山在哪里。现在铜板用光了，也没钱吃饭，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哥哥。”


    香香于是便拍板：“这样吧，你让凡杰哥哥先带你去洗个澡，先洗干净了再说，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啊。”


    小乞丐羞怯地低下了头，过了会抬起头来，请求香香：“姐姐可以陪我去洗澡吗，其实，我是个女孩子。”


    香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早看出来你是女孩子了，虽然你打扮成了男孩，可是眉眼分明就是个小女孩。”


    之后香香便去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然后给小姑娘好好的洗了个澡，并把自己的衣服拿给她穿。当然衣服是大了点，只能先将就着穿了。


    在给小姑娘洗澡的时候，香香知道了这个小姑娘名叫宋苗，小名小豆苗。


    凡杰给小姑娘收拾了个小间出来，让她先在里面住着。


    第二天，香香去城里上工时给她买了两身新衣服——十来岁的小孩到底穿不了成人的衣服。


    小豆苗这辈子都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过过这么舒坦的日子，看到姐姐又给她买了新衣服，她既想穿合身的衣服，又不想欠人家太多人情，所以一直在那边别别扭扭的。


    香香看出了她的担心，便和她说这是姐姐送她的，将来有钱了再还也可以。


    小豆苗只能点了点头。


    只是，赤练山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小豆苗只能继续住在凡杰家里白吃白喝。小女孩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于是便提出去外面做工，补贴家用，香香看出来这个小孩心思重、心理负担大，于是便将她带到骏捷商行帮忙打下手，很快她便和柳京京也熟悉了起来。


    一来二去，柳京京也知道了小豆苗正在找一个名叫做赤练山的地方。柳京京连金陵城的城门都没有出去过，她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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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赤练山在哪里，不过，她还算有点脑子，便说，会不会是小姑娘记错了地方了呢，因为有很多不识字的人喜欢按偏旁认字，搞不好，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叫赤练山。


    小豆苗知道自己也不认识几个字，于是便凭着印象，把赤练山三个字给画了出来，柳京京看到她画出来的字，分明就是郝连山，这下坏了，真的是一群成年人被一个靠偏旁认字的小文盲给忽悠了。


    柳京京赶紧把香香和凡杰叫了过来，一通解释后，小豆苗非常紧张，以为哥哥姐姐们要责怪她。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香香和凡杰之后就又忙着查找郝连山在哪里了。


    哎，如果是乡下的夫子，这会她的手心估计都要被抽红了。


    哥哥姐姐们真的都是好人。


    当然，对她这个小文盲来说，好人就是她现阶段唯一能用得起的形容词。


    太高大上的形容词，小丫头她不会。


    而在遥远的“郝连山”，小豆苗的哥哥早就尸骨已寒。有人冒朝廷之名在民间招工，招的都是青壮年男子，名为去南洋挣大钱，实际上通过范郡马的关系，买通金矿的官员，将这些人送到官家的金矿暗中采矿。为了掩人耳目，采矿人都是在夜晚行动，白天被安排住在条件恶劣的地下室。开采出的矿石，再被送到秘密基地炼成黄金，之后就落入范郡马的私人小金库。小豆苗哥哥，就是这些被招工的青壮年之一，两年前死于恶疾。


    范郡马此人，也是个妙人，他是四王爷的二女婿。


    此人早年经历也是相当可怜。范郡马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在叔叔家长大，婶婶对他也不咋的，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幸好此人有点才华，因为文章写得好考取了功名，被皇上指婚给四王爷的女儿平阳郡主。郡主出身高贵，对平民出身的他爱理不理，岳父又是不能得罪的贵人，范郡马小心翼翼地伺候这一家子，心里日积累月积攒起来的不满，已经让他想要搞点事情出来。


    有个从西域来的巫师，向范郡马展示了自己高强的巫术，之后对着范郡马一通忽悠，让他以为自己帝星入命，可以颠覆朝廷成为未来的新帝。


    范郡马将该巫师奉为上宾，在他忽悠下干了很多中饱私囊的勾当。当然，最大的动静就是偷偷开采金矿，然后装进自己的小金库了。


    这这么三五年的时间，范郡马的私人财富已经可以抵得上江南府十年的财政收入，但是他并不满足，现在他以为自己帝星入命呢，如果要颠覆朝廷，这点钱是万万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