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熠玥很难描述复杂的心情，又看一眼驾驶位上的尹熠锐。


    尹熠锐靠着背椅，闭目养神。


    为什么始作俑者这么淡然啊！


    尹熠玥清清嗓子：“哥，如果屈轲送依寒出来怎么办？”


    尹熠锐睁开眼，斜眸淡淡扫一眼妹妹：“他能怎么样？”


    尹熠玥无话可说，又靠回原位


    事情源自于她昨天回尹宅。


    吃完饭，她回到房间休息，尹熠锐后脚就敲门走进。


    她原本以为尹熠锐要和她商讨瑞文传媒的事情，结果，尹熠锐居然翻出她前不久的朋友圈，点开一张合影的照片，问她旁边的女生是谁。


    她如实回答，是屈轲的舍友。


    结果，尹熠锐问，只是舍友吗？


    她瞬间明白了尹熠锐在想什么。


    之后，就发生了她在尹熠锐眼皮下约梅依寒吃饭的事情。


    尹熠玥无奈地看向窗外，正见梅依寒挎着包独自走来。


    尹熠玥扬起笑脸，朝窗外挥手，提声道：“依寒，这儿！”


    尹熠锐转头，目光落至从小区大门小跑来的身影。


    随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尹熠锐风一般地收回目光。


    梅依寒上车后先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尹熠锐玥转过身，笑道：“没事”，她又看向直视前方的尹熠锐：“哥，走吧。”


    梅依寒才看向驾驶位坐着的男人。


    是一位风格与屈轲完全不同的男子，与尹熠锐有三四分相像，眉眼间是与屈轲相反的沉稳。


    梅依寒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尹熠玥：“他是我哥，尹熠锐。”


    ：“这位是我朋友，梅依寒。”


    尹熠锐手心摩挲着方向盘，微微偏头：“你好。”


    尹熠玥说着构思完善的话：“我职业比较特殊，司机今天请假，我哥不太放心我独自出门，所以就开车送我。”


    梅依寒没有多想，理解地点头。


    尹熠玥松了口气，坐回原位。


    车内的氛围宛若凝固住了，悄然无声。


    尹熠玥实在难忍，扭开车载广播，调到音乐频道。


    梅依寒微微偏头，安静地看着窗外蹿过的花丛与高楼。


    倒车镜中，尹熠锐直视前方的视线偶尔偏离。


    上车时接近10点，车开过热闹的市中心，行驶的环境被绿植围绕，清脆的鸟啼一声声回荡，最终停在了一处山庄。


    此时已经接近12点。


    梅依寒与尹熠玥并排走着，尹熠锐走在前。


    尹熠玥：“这家餐厅很难预约，我试着预约了一回，没想到成功了，但是时间到了，反倒没有人陪我一起吃，怪无聊的。”


    梅依寒不由生出些许期待：“也许味道很好。”


    尹熠玥：“我同事说还不错。”


    梅依寒：“……”


    还不错？


    个人口味不同，对于还不错的定位就有差异。


    比如屈轲，他口中的还不错就让她感到怀疑。


    梅依寒默念一声但愿。


    有往前走了几十米，眼前忽然闯入一道木制建筑，门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山野居。


    餐厅内挂着排排书画，又有植被点缀。


    衣着规整的服务员在前领路，在长廊的拐角，轻声指引：“尹总，这边请。”


    梅依寒脑内某根弦跳了一下。


    订餐厅的人不是尹熠玥吗？


    尹熠玥想到什么就说：“我哥他们可能常来。”


    梅依寒顿了两秒，才点头。


    既然如此，何必费力预定呢？


    梅依寒似乎抓住了奇怪的源头。


    前后不一，说不太通。


    像是……另有隐瞒。


    梅依寒看向尹熠玥。


    尹熠玥本着演员的专业，面上露着笑，但梅依寒带着审视的目光淡淡投来时，坚固的演技此刻也岌岌可危。


    都怪尹熠锐，非得拉上她！！


    安排事情都安排不明白。


    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但是圆谎也是门技术啊！


    尹熠玥慌得咽下一口唾沫：“我不常在家，不知道这些事。”


    梅依寒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没有多说。


    前面的尹熠锐神色淡然，抬起腕表扫一眼时间，走近包间，语气不急不慢：“上菜吧。”


    稍等了片刻，菜一道一道上齐全，占满方桌。


    香气的散漫拉回梅依寒的思绪，她抬眼就对上向正前面尹熠锐的目光。


    他的目光带着思索，像扫描仪器一般，在一寸一寸地输入她的面容，从她身上搜寻着答案。


    但只是一秒，他似乎得到了答案，收回目光。


    他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夹起一条海参放入碗中。


    梅依寒无法确定是否是她的错觉，或是过度揣测正常行为。


    尹熠锐那一眼，似乎夹杂着许多东西。


    难道，这是他的习惯？


    一种对陌生人的提防？


    梅依寒自认对尹熠锐没有威胁。


    她压下心中翻涌着的种种猜想，可越是如此，那股奇怪的感觉就越发团结而起，形成涌流。


    梅依寒开始心不在焉地品尝菜色，却时不时又察觉尹熠锐投来色目光。


    她每道菜都尝了一遍，觉得满意的只有佛跳墙、冬瓜盅、金丝虾，酱油鸡。


    其余的菜，谈不上出色，水准在及格之上，但没有让人留下印象的记忆点。


    的确可以说作“还不错。”


    吃完饭，梅依寒又喝了碗鸡汤。


    尹熠玥与尹熠锐也停了筷。


    尹熠玥将戏演到底：“怎么样，还不错吧？”


    尹熠锐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唇边的油渍，回道：“还行。”


    梅依寒微微一笑：“还不错。”


    尹熠玥：“依寒喜欢口味清淡一些菜？”


    梅依寒慕然被问，愣了一下，：“都还行。”


    那就是……


    没有特别偏爱的口味。


    尹熠玥看向哥哥。


    虽然这是她吃过最安静的一顿饭，也丝毫不像约会，但“僚机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尹熠锐玥也搞不懂哥哥究竟在想什么。


    这还是之前威胁她说——


    ：“屈轲是你朋友，我是你哥，你帮谁？”的人吗？


    尹熠玥看一眼梅依寒，又眼尹熠锐。


    这能成吗？


    ＊


    晚饭，尹熠锐玥的热情打断了梅依寒想回家的心思。


    由尹熠锐请客，将用餐地点安排在了一家名叫横天云澜的私人会所。


    会所中设有电影厅、各种球场、游泳馆等娱乐专厅，凡事挂着一个圆圈的牌子，便代表着已经有人包下了房间。


    梅依寒对于这些还算熟悉。


    在启朝，王公贵族娱乐的场所远远比当下的管理更加严格，陈设也更加奢华。


    大小宴会暂且不提，譬如有一回，一位老亲王进宫，皇上特为他办的马球赛，只是宫女侍卫就不下半百，更别说那些绸缎布匹、金银器皿。


    每当这时，御膳房就格外忙碌。


    即便定好膳食单，也会因各位皇亲的随口一句话而推翻重新备膳。


    眼下这些，并不足为奇。


    梅依寒淡然地走着，时不时同尹熠玥搭一两句。


    梅依寒一路平静，尹熠玥诧异地看了她许多眼，直到坐进包间，她眼中都波澜不惊。


    梅依寒实在太平静了，就像经常来那样司空见惯。


    尹熠锐忍不住，低声问：“依寒，屈轲带你来过这儿？”


    尹熠锐扫着菜单的眼眸往旁边静静地滑过去。


    不明所以的梅依寒捏起青花瓷的茶盅，抬眼看向尹熠玥：“没有。”


    尹熠玥一愣，尴尬地提起嘴角。


    尹熠锐收回目光，告知服务员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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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色。


    菜上齐之前，尹熠玥又问了诸多问题。


    有如有没有喜欢的男明星，她喜欢风格的男人，有没有什么会被戳到的点……


    梅依寒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一切答随缘。


    一直以来默不作声的尹熠锐却说随缘是一种模糊的答法，长久且没有意义。


    梅依寒想，尹熠锐似乎认为她在敷衍他们。


    可，她并非敷衍。


    菜上齐，梅依寒硬压着吃完小半碗饭。


    她和尹熠玥不算熟悉，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与尹熠锐是完全陌生，说不上话。


    但从尹熠玥偶尔提起的工作，再到家庭，最后再到尹熠锐如何撑起家族，再到尹熠锐的复杂目光……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她们的注意都不在吃饭上，而是怀着其他心思。


    吃饭好像也成了一道向她提问的程序。


    尤其是，今天的事总让她觉得不对劲，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说来。


    这让她并不舒服，后悔起答应尹熠玥的邀约。


    吃完饭，梅依寒包里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梅依寒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屈轲。


    她绷着的思绪即刻抓住这一刻的放松。


    梅依寒起身去了包房的洗手间。


    关上门，梅依寒接起电话：“喂？”


    ：“姐姐，我今晚可能回家会晚一些。”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欢呼。


    ：“好，注意安全。”


    ：“尹熠玥送你回家了吗？”


    梅依寒无奈道：“没有，我们不在商城。”


    如果在商场，她可以打车，坐地铁，可惜，这里似乎没有任何能可供她独自回家的交通工具。


    ：“啊？”


    ：“我们在一个私人会所，还有她的哥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有了回应。


    ：“·····你们偶遇的？”


    ：“不是，尹熠锐担心她安全，送她出来。”


    屈轲笑一声：“那个会所？”


    梅依寒：“横天云澜。”


    屈轲又停了几秒：“行，等我来接你。”


    梅依寒诧异：“你不是有聚会吗？”


    ：“聚完了。”


    ：“在那个包间？”


    梅依寒想了想：“五零零一”


    ：“等我，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梅依寒握着手机，在原地愣了几秒。


    由屈轲来接她，对于尹家兄妹不太礼貌，可，她实在受不住这样被一张大网蒙住的饭局。


    她只想早些离开她们！


    梅依寒深吸一口气才拉开门，往外走去。


    屈轲口里的马上的确很快，快到梅依寒还没来得及开口，包房的门刚被敲了两声，打开门，她就见到了屈轲。


    尹熠锐蹙眉：“屈轲？”


    尹熠玥暗叹一声完蛋。


    屈轲手插裤兜，看着尹熠锐，一步一步往梅依寒的方向走。


    ：“实在抱歉，我来接人。”他礼貌地笑着道。


    尹熠锐感到太阳穴在蹦蹦跳动，心瞬间被一颗不合时宜的大石块堵住，剐蹭着薄弱的心肉。


    屈轲走到梅依寒身边，挡住尹熠锐。


    ：“姐姐，我们走吧。”


    尹熠玥惊诧地望向哥哥。


    梅依寒犹豫了几秒，站起身。


    退出餐桌，她一眼尹熠玥，又看一眼尹熠锐：“谢谢你们今天的款待，如果二位不介意，可以去春熙路的梅记小饭馆找我，我会为你们烹饪丰盛的晚饭，以此作为今天我提前离开的陪礼。”


    屈轲提起梅依寒背后的挎包，挎上肩头，咧嘴笑开：“拜拜。”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直到梅依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尹熠锐才收回无法挽留地目光。


    尹熠玥：“哥······”


    尹熠锐深吸一口气拨开负责的心绪：“不急这一时，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