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里西亚最终在白塔侍卫闻声赶到前收回了自己骇人的精神体，扶起倒在地上的芙瑞斯顺便找了个向导被突然窜出来的老鼠吓到的蹩脚理由搪塞了过去。


    抱歉了芙瑞斯，不小心以这种方式败坏了你的名声。


    第二天，白塔四楼401教室。


    "各位同学上午好，我是你们的精神力教学课的老师伊莉丝，不必客气，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讲台上，身穿白塔□□服的中年女性正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梳的整整齐齐的银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脸上挂着长辈式的慈爱的笑容。


    "妈呀，怎么起这么早，住宿条件和我家比简直是贫民窟，害的我昨晚都睡不好觉。"在讲台下嘀嘀咕咕的是昨天来校场时挑三拣四的林颂歌。


    "希里西亚表姐，你昨天放的那个真是你的精神体?这也太带劲了，和你们家的代代遗传的精神体长得好不一样啊。"看到伊莉丝对纪律并没有多加规训，芙瑞斯掩面小声对希里西亚说，"我晚上做梦都梦见被他撵着跑。"


    希里西亚看到台上伊莉丝老师扫视的目光，食指比着嘴唇示意她噤声。


    "大家的基础资料我也是略有了解，鉴于各位同学学习进度不同，我还是从最基本的知识点开始讲起，请各位务必认真听讲，不要交头接耳，这对以后你们的未来发展至关重要。"伊莉丝敲敲黑板示意大家精神集中。


    "大家都知道，第四次大灾变后，世界各地分别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与辐射，全球进化的时代拉开序幕，作为基因序列的一支，人类进化成为了哨兵与向导两类。哨兵冲锋陷阵，寻找物资，收复污染区；向导负责抚慰，缓和哨兵的先天性精神力暴动。”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力都可以按等级划分为E-S级，精神力与实力升序递增，相互之间两两配对。相互之间匹配率越高，精神抚慰成功率越大。高位向导可以抚慰低阶或平阶哨兵，但是对于高阶暴走哨兵爱莫能助，一旦发现等级比自身高或者平阶无法精神共感进入精神图景进行抚慰的哨兵，请立即拨打强制收容电话并撤离。"


    "那什么是精神图景呢?它是一种具象化的精神世界，是哨兵或者向导的真实精神状态的体现，每个人都有各式各样独一无二的样貌，并且通常和精神体种类相关。"


    "就比如我的精神体是一只海螺，"伊莉丝老师边讲授边将自己的精神体召唤出来捧在手心中给大家展示。"那我与之相关的精神图景就是一片珊瑚浅滩。"


    虽然看不见，但是众人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海风拂面，带来海水的咸香。


    "哨兵在寻求精神抚慰的时候，会把自己的精神图景毫无保留的向向导敞开，这是增大成功率的一种方式。当然我们也可以通过大面积的肢体接触，交换□□等方式增加成功率，这也是在共和制年代有大批向导与哨兵互相结为夫妻的原因。但是，如果匹配率极低，或者该哨兵畸变程度过深无法配合工作，切记请勿贸然进入对方的精神图景，过大的精神刺激不但会加速哨兵的畸变化程度变成堕落种，还会冲击自身脑域，轻者致残，重者致死。"


    底下有几个从未受过这方面教育，从出身到现在最远大的目标就是嫁个好对象的女生听到这面露难色。


    席元霜;"现在打退堂鼓回家让你们想发政治财的父亲放弃还来得及。"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常年耳提面命，席元霜深谙这次计划的重要性，不管这些核心计划以外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她决不允许动机不纯的人前来捣乱。


    尤其是那个立场不明家伙，席元霜睨了一眼侧前方和芙瑞斯坐在一起的希里西亚。手中若有若无的冰痕已经慢慢的从腕处蔓延到桌面。


    啧，看来有人杀意很重啊。


    希里西亚摸摸逐渐变凉的后脖颈，这一届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主意大。


    攻击型向导吗？有意思。


    原来改革派的世家大族这么早就在宗族里藏了一个了，要不说"地平线"计划是延续几代人的努力成果呢。


    有一就有二，那剩下几个人呢?是昨晚展示过精神体的芙瑞斯?还是那边坐着的安家二女儿安雅?


    又或者说都是?


    一个不会精神抚慰的向导，一个没有家族依靠的女孩，独自一人行走在生命禁区。


    这很难，但上辈子的希里西亚做到了。


    原因无他，因为她也是个攻击型向导。


    摸爬滚打十年风霜，从第八区杀回第十区，顺道还炸塌了一段黑铁长城。


    真是活够本了。


    唯一的意料之外就是这眼睛一闭一睁，复活赛又打赢了。


    再一次被死神拒收的希里西亚:......


    和上两次一样，随着自己的重生，这一世希里西亚的精神体依旧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自己身上。第一世她受家族灌输的观念影响，觉得自己的精神体长相过于丑陋，又与家族祖传的精神体绒山羊丝毫不相关，一直羞于见人，宁可备受流言诟病也不会用自己的力量反击。她恨透了往日怯懦无能的自己，于是第二世开始尝试自救，这个时候希里西亚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并非被世界抛弃的弃子，而是中了基因彩票的宠儿。


    但是自从第三次从这个世界上睁眼，她就觉得不是了。


    人没有莫名其妙的好运，至少她没有。希里西亚一直觉得自己过得挺命苦的，这三辈子都是。


    一次重生尚且可以成为奇迹，两次多少掺点人为水分。


    她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大到路过的神仙可以救她两次，她只是个努力苟活的命苦人，又不是什么左右逢源的大牌姐。


    污染区多次死里逃生的直觉告诉她前两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地平线"计划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所以这辈子她哪也没去，填了张报名报就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来到了第九区跟训，她想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也想拨开历史的洪流，用自己的力量，逆转未来。


    没想到第一天就有重大收获。


    “和精神图景一样，每个人的精神体也大不相同，通常以动物为主。”


    台上，伊莉丝老师依然滔滔不绝的讲着。


    “作为哨兵和向导的外在精神体现，精神体能先一步感知情绪，可以代替哨兵本人去探查未知情报。当然也会将主人隐藏的，无自觉的想法表露出来。例如，当主人暗恋一个对象时，他的精神体往往会先一步朝暗恋对象撒娇。”


    伊莉丝：“你们可以通过冥想，呼唤的方式从精神图景中召出精神体。初次召唤时可能略有难度，可以通过后期不断的练习增强对自身精神体的控制来达成秒召秒出的目的。”


    在接下去的几天里，不管是练习召出精神体还是精神抚慰教学，伊莉丝都以实操教学演示的方式事无巨细的向大家讲解。


    随堂练习期间，大家都不可避免的向其他人展示了自己的精神体，包括希里西亚。


    模样骇人的人面羊身恶魔一出，大家纷纷如鸟兽四散般逃开，精神力值低的几位已经抵挡不住冲击被掀昏了过去，同为S级的安雅和A级的席云霜好险没跟着一起厥过去，但也是如临大敌，精神体感受到威胁直接摆出了战斗姿态。只有早早见过希里西亚精神体的芙瑞斯和见多识广的伊莉丝老师表现的还算淡定，看着满地的黑雾与脓血，伊莉丝甚至还讶异的挑了挑眉，露出来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微笑。


    "表姐，快收了神通吧!"


    芙瑞斯当场滑跪，天老爷，她真的不想再做一次被羊头人追着跑的噩梦了。


    响彻满屋的诡笑来的快去的也快，芙瑞斯话音刚落希里西亚就把自己的精神体连着它带来的血脓重新收回了精神图景。


    这个老师果然知道什么。希里西亚测试完众人的反应之后满意得出结论。


    万幸的是，除了希里西亚带来的小插曲，其他人的精神体相对来说就正常许多:


    芙瑞斯捧出了她的四翼天马，这次这个小家伙倒是很安分守己，在感受到众多陌生人的目光后还害羞的用一只蹄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安雅和席云霜的精神体分别是炽日火蜥与极地冰狼，放出来直接给教室来了个冰火两重天；还有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林如歌，这个爱摆大小姐做派的家伙精神体居然是精致小巧的山野百灵，只不过这只百灵的喉咙跟灌了哑药似的，叫声嘎嘎难听。


    芙瑞斯更是当场评价比希里西亚养在宿舍的斯基渡鸦的低音炮还要难听一万倍。给林如歌气个倒仰。


    其他几位小世家的小姐也纷纷加入进了这场精神体联谊会，和前几位不同，她们的精神体都比较的普通且人畜无害，例如平常的猫猫狗狗兔兔。


    看着几个互相打成一片的女孩子，伊莉丝老师也是欣慰的叹了口气，她原本还在担心这几个孩子是否适应第九区这个基础设施落后自然环境还恶劣的地方，意外的是就连最爱挑刺的林如歌在最开始的抱怨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她们课间在讲台下叽叽喳喳的样子伊莉丝最后的担忧也放下了。


    女孩子的友谊真是纯粹啊。


    真想回到年轻的时候。


    "咳咳，好了课间时间结束，各位同学们，我们要开始学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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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课程的最后一堂课了。"伊莉丝看了一眼讲台上放着的钟表指针，催促着女孩们赶紧落座。


    伊莉丝:"孩子们，请听好我接下去要给你们讲述的内容，这将直接关系到你们接下对人生做出的选择。"


    来了，"地平线"计划的内幕。希里西亚没由来的，坐姿都端正了些。


    "大家都知道，按常理来说，我们身边都是男哨女，从来没有女哨男向。"


    "但现在没有不代表着他不存在。"伊莉丝的神色逐渐严肃，与前些日子的亲切形象判若两人。


    平地一声惊雷，底下众人哗然一片。


    "诸位不必惊讶，这种情况早在共和国时期就有出现，但随着帝制改革，似乎受女性地位下降影响，分化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人为或自然选择因素的影响，使这一情况逐渐匿迹。"


    林颂歌:"老师，你的意思是，我们本来有机会可以成为带把的哨兵?结果被喂药影响成为了向导?"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姑娘真敢说。脸上表现惊讶实则内心淡定的希里西亚心想，真给她猜对了。


    "是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骗局。"


    伊莉丝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暴论发言，在场除了早已知晓内幕的几人，其余皆是瞳孔地震。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讲台左侧，一位出生小世家的女生举起了手小声提问。


    希里西亚看了她一眼，没记错的话，她叫沈青。


    "你们忘了当今陛下的祖父辈是如何建国的吗?"伊莉丝说道。


    "在发现向导对哨兵奇迹般的抚慰与治愈作用后，第一时间将大量向导通过收买的方式归于麾下，在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手段逐渐控制她们，直到垄断共和国境内的所有向导。"说话的是芙瑞斯，她并不介意自揭老底和大家讲述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芙瑞斯点头:"是的"


    "向导就是他们收买民心，控制军权的饵。"


    "出于哨兵对向导的刚需，当时的军部明知是陷阱却依然不断放权往下跳，造成一个巨大的恶性循环。"


    "哨兵依赖向导，政府依赖贵族，当免费的精神抚慰次数与党派选票，军部实权挂钩，一切都由不得你了。"


    "这是一场造神再弑神的狂欢，是处心积虑的旧贵族给向导们编制的甜梦。"


    "我们为我们的贪婪付出了代价，上帝赋予我们拯救世人的能力，大多数人却选择抛弃真理与虎谋皮。"


    "你们知道那年过劳致死的向导有多少吗?"伊莉丝老师站在讲台上，伸出两只手指头，在空中神情悲怆的比了个数。


    "这是我们应有的惩罚。是鲜血凝成的教训。"


    "但事情并未到此结束，这才刚刚开始。"伊莉丝深吸一口气继续讲道。


    "幡然醒悟的前辈们想要挽回自己铸下的大错，却因元气大伤连一点谈判的资格也无。"


    "众所周知女性自然孕育的孩子比"工厂哨兵"计划所诞生的男婴拥有更稳定的基因，概率更低的精神力暴动。对于家族延续无疑是一种极好的助力。"


    "我们再一次被盯上。"伊莉丝咬牙切齿，捏着粉笔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骨节都开始泛白。


    "他们通过发布各种污染区探索的政令让军部及各处优秀的女性合理合法的"牺牲"在那里，否定女性的能力，把她们定义为不适合外出探索的弱势群体。伪善的"保护"起来，在通过一系列的人员变动把他们的人替换上去，里应外合打压降低女性的社会地位，使其完全困于宅院，沦为任人操控的玩物。"


    "为了斩草除根，彻底断送女性在军部重新立足的可能，旧贵族联合研究院秘密进行了丧心病狂的基因改造计划。"


    希里西亚挑眉，此话确实不假。


    第一世的希里西亚可是亲身经历过这种人为筛选，旧贵族与研究院相互勾结，通过基因诱导来加大XX染色体胚胎将来成为女性向导的可能，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基因筛选，自然遗传就会自己趋利避害的进化，变成政客想要的模样。


    这是一个狂妄至极，延续几代的基因工程。


    可笑的是，还真给他们做成了。


    甚至自己就是这个计划下完美的科学杰作。


    想通其中的关键，所有人皆是脊背发寒。


    "由此，"地平线"计划运应而生。"伊莉丝转身一拉抽绳，写满文字，贴满照片的巨大的幕布从天花板上重重落下，一如这项计划在这个时代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