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并不遥远，也使得凌无契心生动摇，人心之贪婪超出了他的预计，能触碰不能满足，互相喜欢不能满足，非要占有和控制才能满足吗？


    不，不一定，短暂的满足后很可能会生出更多的不满足。


    人是很难被定义的，他越来越像人，也意味着人的黑暗的一面也在他的心底蔓延，爱意某种程度上助长了私心。


    他或许不再是理智的优秀系统了，凌无契叹了口气，缓步从她的房门前离开，他来到客厅，开始设计招人的宣传单。


    一个人单干不符合创业的原则，他需要找些人来，分出去一部分工作顺便装一下门面，毕竟一个人的公司怎么可能获得其他人的信任。


    投资和风险管控方面，虽说他一个人就可以胜任了，但毕竟是投资服务公司，这方面得多几个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团队，凌无契想了想，先凑个三到五个人。


    其次就是市场营销和宣传方面的人才，因他本人对这个书世界的投资了解得较为熟悉了，营销和宣传反而是重中之重，要拉到给客户，并提供投资意见和替他们管理资产等之类的服务，就必须先有名气。


    投资水平不错的情况下，要打出名气，得依靠优秀的宣传和营销的手段。


    市场营销也得凑出一个团队来，尽可能地多招一些人。


    起步的初段，除了财务外，其他人员都不可以先不管，而财务，凌无契想着跟沈桑柔商量一下，看她有没有兴趣，或者她想做别的，投资、风险管控或者营销也都可以让她挑选，反正剩余的工作他都能兼任。


    宣传单设计好了之后，凌无契还打算借助学校举办的一些创业活动，学校提供的资金支持他就不要了，那点前期提供的钱根本就不够看，他主要是用这些机会来招人。


    用这种委婉的方式也是因为现阶段凌无契能招到的人大概也只有同校的学生，即使以后招进来的同学们很多都是抱着好奇或是锻炼一下自己的心态，不过后续真的赚到了钱，还是能留下不少的人。


    凌无契开始计划创业的具体过程，屋内的沈桑柔整理完后走到客厅，见他在忙，也没有打扰，自己坐到沙发的另一边，等着他忙完。


    她坐下还没三分钟，凌无契将电脑递到她的跟前，主动把自己的规划都说给了她听。


    客厅内，是凌无契低沉有磁性的说话声，沈桑柔静静地听着，渐渐入了迷，不光是他这个人，还有充斥着疑似他梦想的未来。


    屏幕上的文字和图形，以及他有条理有规划的诉说，认真起来的男人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沈桑柔心忽而底燃起了一小撮的火苗。


    [好，我愿意来管财务，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兼任投资组的工作。]


    她想加入其中，她想找寻到自己的价值和兴趣，未来于她而言太遥远了，那就缩短一点，毕业前的时光，她要尝试着成为他的助力。


    凌无契自然不会拒绝：“好，以后就要拜托你了。”


    做出了决定后，两人来不及享受同居生活的悠闲美好生活，就投入到了忙碌的创业工作里。


    凌无契参加的校园创业活动，他的策划和理念并没有得到学校和老师们的看好，他的投资收益高到令人怀疑他是作假的程度，创业活动里，他一个奖项都没有拿到。


    但这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少影响，他的本意是来招人的，他跟沈桑柔两人在这个过程中，了解到了所有的参加团队的人员，然后从其中挑选出他们看好的人才。


    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后，接下来就是挖人，这个过程也不是十分地顺利，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被丰厚的工资吸引，他们看中的人选里还有一部分为了团队之间的情谊不肯加入，以及一部分理念不同的学生，凌无契摆出的理由再充分，他们也固执不肯认同。


    遇到的问题不少，其实也没大多的关系，凌无契还是招齐了十个人，分成以齐旋为首的投资组，和以何蕙雪为首的营销组。


    租的公寓里变得热闹起来，根据每个人的课表来安排到公寓里工作的人，当然，投资组的人即便是要上课，手机也必须保持随时能联系的状态，尤其是在工作日进行了投资理财的人，股票、期货等的界面得时不时的盯着，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是几千或者几万的损失。


    齐旋在他的电脑前揉了揉额角跳动的青筋，屏幕上的曲线简直能用来形容他的心跳了，这项工作对还在上学的他，压力可真不小，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没有什么表情的凌无契，心想着，要是没有这个人坐镇，恐怕投资组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坚持到现在。


    齐旋用纸擦着手心里的汗水，本来是觉得自己太紧张有点丢脸，但看到他旁边的沈桑柔已经紧张地手都发抖了，忍不住安慰她道：“别担心，有赢就有亏，这都很正常，再说了，有咱们老大在，就算亏了一笔也不妨事，你就看成是一种经验的积累吧。”


    沈桑柔目光从屏幕上撕下来，手很不稳地在纸上留下几个字。


    [没亏，赚了一笔。]


    齐旋探过头去，看到她屏幕上的内容，惊呼道：“我的天，你这不是赚了一笔，是赚了一大笔，真厉害，不愧是学金融的。”


    沈桑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张感和兴奋感逐渐平复下来，[是我运气好。]


    齐旋开朗地笑道：“别妄自菲薄，咱们是基于分析和各种信息整合而做出的投资，又不是赌|博，这就是你的实力，自信点，照这个趋势，你今天就是我们组收益最高的了。”


    一个说，一个写，交流得很顺利，而对面办公桌的凌无契紧握着拳头，始终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的交流。


    这是对的，也是他想要的效果，他希望沈桑柔不困囿于因失语而隔断跟他人交流的处境，她应该有朋友，应该和其他人正常的来往。


    他在做正确的事情，但心口还是会忍不住泛酸，凌无契垂眸，避开着眼前很和谐又很刺眼的画面。


    不要太小心眼了，他暗自提醒自己。


    “交谈的两位，看一下镜头，分享一下今日的创业心得吧。”


    营销组的何蕙雪跟另外两个组员正在进行每天的创业直播，展示一些创业趣事，同时也是为了暗戳戳地向公众展示他们投资收益。


    流量是流量，名气还是得靠他们高投资回报来打响。


    那边何蕙雪和她的组员正在兴致高昂地说着一些小趣事和介绍他们的业务，凌无契看着沈桑柔和齐旋的互动，终于忍不住，起身横插在两人中间，主动成为了镜头的焦点，还成为了沈桑柔的嘴替。


    他侃侃而谈，拉着沈桑柔在镜头前互动，慢慢将齐旋挤出了镜头。


    齐旋是个聪明人，凌无契跟沈桑柔是男女朋友的事，大家早就知道了，这会儿识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空间留给某个吃飞醋的家伙。


    直播结束后，何蕙雪的营销小组继续开展下一个工作，凌无契看了眼沈桑柔的电脑，留下一句，“做的不错”后，才缓步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桑柔耳朵一红，为他的那句肯定而高兴不已，她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创业团队里的大家都很好，是凌无契跟她一个一个地面谈后招进来的，他们对不会说话的她很照顾。


    在这群充满善意的人群里，沈桑柔对跟人交谈的恐惧感消了一半，她是可以跟别人正常的交流，她也能创造出价值，世界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她偷偷看了一眼凌无契，不，应该说有他在的世界并不可怕，有时候，沈桑柔真的觉得如今这个凌无契是上天对她的赏赐，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以前的凌无契了，也十分清楚，如果是以前的凌无契，她不可能会有眼下这种生活。


    可她还是怕的，怕他消失，怕以前的他回来，这种想法显然对以前的他来说，是很自私，也很不恰当的，然而心偏了就是偏了，基本是回不去了，所以就让她自私这一回，她祈求上天，把这个凌无契一直地留在她的身边吧。


    **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到了期末，凌无契的“心恒”创业团队开始放长假，热闹的公寓内短暂地恢复了安静，两人独处的时光变得温馨起来。


    沈桑柔复习完了之后，发现凌无契跟前摆着书，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你复习好了吗？]


    凌无契诚实地回道：“我不用复习，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课堂上听一次就都记下了。”


    好厉害，沈桑柔不禁感慨，一个人怎么能优秀成这样，学习好，人品好，能力好，长得好，连身材都很好。


    她阖上书，走到凌无契的跟前，问了一句，[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当然了，为什么这么问，我最近有对你不好的地方吗？”凌无契开始反省。


    并没有，每天的生活很充实了，工作、生活、和创业团队的成员们成为朋友，他让她的日常变得丰富多彩，但也是从创业计划开始逐步进行后，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少了很多。


    有其他人在的不方便，也有凌无契很尊重她的原因，他从不主动要求进入她的房间。


    [有。]


    她跟他之间的距离，生疏到不像是热恋中的男女朋友。


    沈桑柔点头不够，还用手语特意地再重复一遍。


    凌无契皱眉，他想了好半会，也没能找出问题的所在，“抱歉，是我太迟钝了，没体谅到你的心情，给我一点提示吧，我会做的更好。”


    他道歉了，沈桑柔眉头皱得更深，他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她，他不该道歉。


    她忽然凑到他的面前，闭上眼，心一狠就吻了上去，亲完后，她顶着一张红透的脸，慌里慌张地跟他比划道，[这方面，你做得不好。]


    凌无契扶额，沉默片刻后，沉声说道：“小柔，我说过了，不要煽动我。”


    他在克制人性里阴暗的那一面，那些不好的，负面的情绪，他不希望将那些东西释放出来，理智优秀的系统懂得克制，他不想做出过分的事情来。


    [可是，我一次都没有煽动过你。]


    沈桑柔不由感到低落，是她的魅力不够，对他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吗？她相信凌无契喜欢她，但，她希望自己偶尔也能迷住他，就像他工作时、健身时以及平常的时候能迷住她一样。


    她犹豫着，犹豫着，然后伸手搂住了凌无契的脖子，她吻了吻他的眼睛，她希望在他的眸中，看到他对她的意乱情迷，她希望他渴求她，也希望他看到她对他的意乱情迷。


    吻毫无章法地落在脸上，凌无契整个人都僵硬得动不了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要把他千辛万苦的忍耐碎成粉末吗？


    “小柔，还不到时候。”


    她还没有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心恒”创业团队仅仅是很小的一个圈子，至少得等到她能毫无芥蒂地跟不是他筛选的人，能进行顺畅且和谐的来往后，她有了健全的性格，他才能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不然，凌无契总觉得自己有趁人之危，以及欺负她的意味在里头。


    他的轻声提醒并没能阻止沈桑柔的动作，她身体微微发抖，却也还是坚定地去解开他的纽扣，她又紧张又慌乱，解了半天才解了三颗纽扣。


    凌无契握着拳的手松了又握紧，她的力气小的可怜，明明他一只手就可以制止她的全部动作，明明他的语气稍微严厉一点，就可以把这只眼睛红红的小兔子给吓住，让她不敢再继续有别的动作，可他什么都没做，就仍由她坐在他的腿上，颤颤发抖。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她可爱极了。


    不，这是不对的，他得阻止她。


    两种不同的念头在凌无契的脑海里争吵，理智和感性在互相拉扯，情与欲在相互交织，他迟疑着，等待着，颇有种把事态的发展全部交到沈桑柔手里的架势。


    体温一点一点地上什，她笨拙的动作是绝佳的诱|惑，忍耐的同时何尝又不是一种享受。


    衣衫大开，轻柔的吻在他的脖子上游移，她眼中蓄满了泪，要落不落的，抬头的一瞬间，凌无契的心口的跳动明显快了一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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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柔，听话，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沈桑柔忍着泪，脸上的神情仍是不甘，可也该放弃了，到这一步已经是她的极限，她再没有气力做其他的了，她落寞地低头，泛红的唇擦过他滚动的喉结，她支着胳膊起身，下一秒，天地一阵旋转，她被凌无契压在了沙发上。


    急切的，凶狠的，强势的吻席卷向了她，突然的变故让她无法思考，只能紧紧地抓着他凌乱的衣角，仍由他攻城略地。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凌无契松开了她，他依旧将她困在身下，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处，恶狠狠地说：“明天还有考试，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沈桑柔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她真的是……课本阖上还没一个小时，她怎么就……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考试不能耽误，他说的对，不急在这一时，沈桑柔清醒过来，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放开自己。


    凌无契不干了，重重地亲了她一下说：“不放，勾得我五迷三道的就想跑，哪那么容易，你得负责到底。”


    轰的一下，沈桑柔的脸红成了番茄，她又不是不想负责，可明天有考试，她有心也无力，总不能图一时欢愉把期末考试抛之脑后吧，她摇了摇头，又拍了一下凌无契结实有力的胳膊。


    “撩完就走，你不厚道。”


    凌无契继续调侃她，继续是肯定不能继续了，他遭这么一回罪，多少得捞的好处才行。


    [考试后，好不好？]


    凌无契失笑，他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将人也拉起来，叹气道：“这个不急，我有一个愿望，想让你帮我实现一下。”


    沈桑柔好奇问他，[是什么愿望？我会努力的。]


    她都不知道他还有他自己办不成的事情，这样的事，她真的能帮上多少忙吗？


    “是需要你努力。”凌无契心情不错，提出了他的要求，“我还从来没有收到过情书，这种桥段，在校园爱情故事里很常见，我很羡慕，所以，你会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对吗？”


    她是失语者，在这个书世界里是不可能听到她亲口诉说他对她的爱意，不能亲耳听到，一字一句看到也很不错，而且还能保存下来。


    沈桑柔的视线在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上扫了一眼，他都放开她了，这时候提意见不是给了她拒绝的余地吗？他对她真的太心软了，不过她也没打算拒绝他就是了。


    [对，考试之后，我会好好写情书的。]


    她没有写过情书，应该不会太难吧。


    **


    回家的车票在沈桑柔期末考试结束的三天后，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因为凌无契他们专业的考试有一门考的很晚，她要等他考完。


    而在等待凌无契考完的时间内，沈桑柔坐在书桌前，盯着堆了很多纸团的桌面发愁。


    她小瞧情书了，一些文字写出来问题还不大，可一想到凌无契会逐字逐句地阅览，她便觉得每一句话都有问题了。


    太矫情不行，太热烈很尴尬，更重要的是，心里想的某些话，根本害羞地写不到纸上，情书真的好难写。


    她纠结了两天。


    凌无契在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收获了一封情意满满的情书，和看到了一只脸和脖子都红透了的小兔子。


    考试前的那个晚上，她都没有害羞成这样，这样的忍耐力考验多来几次，或许也挺有意思的。


    回到公寓的他开始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回去了，他买了一大堆的礼品，准备送给沈家父母和沈奶奶。


    还在襁褓里的沈桑柔是被沈奶奶捡到的，沈奶奶的二儿子夫妇因不孕没有孩子，沈奶奶就将沈桑柔交给沈家父母养，沈家父母一开始很高兴，后来发现她是个女孩就心生嫌弃。


    在沈桑柔三岁的时候，沈家父母做生意挣了一笔小钱，做试管婴儿生了一个女孩，沈桑柔就又丢给沈奶奶养了。


    凌无契不喜欢沈家父母，不过为了沈桑柔的心情着想，以及看在沈家父母是沈奶奶的亲人份上，也就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晚上，沈桑柔跟凌无契商量事，[我给凌叔叔和凌婶婶买了礼物，是我亲自去送好，还是你转交比较好？]


    得益于凌无契，他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和创业团队的工资，她攒了一点钱，给沈家人准备礼物的同时，也给凌家父母买了一份。


    怎么送却让她为难了，因为凌父凌母不大喜欢她，不乐意他们优秀的儿子跟一个哑巴有过多的感情。


    “我们一起去送，交往的事还没有跟他们说，也一并说清楚。”


    凌无契虽有原身的记忆，也经常跟凌家父母电话交流，但实际相处起来会如何，他也没有多少把握，父母和儿女之间的羁绊和相处，他是第一次经历，也不是很能理解，毕竟上一个书世界里，她的父母都没有给他留下过多少好印象。


    [他们会同意吗？]


    沈桑柔很不安，回家对她而言，并不是多么温馨的词汇，老实说，比起回家，她还是更乐意更创业团队的成员相处。


    不仅是家，连家所在的那个小县城对她这样的失语者都不是很温柔，长辈们和同龄人的开玩笑的话里，她根本分不清是无意还是恶意。


    “小哑巴，没人要……”


    “好好的孩子怎么是个哑巴，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小哑巴，实在嫁不出去，要不要来给我家当媳妇啊……”


    “不要跟她玩，这哑巴看起来是个傻的……”


    “这孩子真可怜，要不是个哑巴就好了……”


    分不分得清没多大区别，无心也好，故意也罢，她都要受着，连一句“不要在我面前说‘哑巴’这个词”的话都传达不出去。


    那些“玩笑话”，她躲都躲不掉。


    凌无契感知到了她的情绪，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说：“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会同意的。”


    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碍他和她在一起了，凌无契早就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