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房间，为客厅笼上一层金纱。


    走出浴室的简希，先是闻到了饭菜香，随之便是纪景走过去带起一阵洗衣液的香味。


    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这种生活气息混杂的味道，让刚刚泡完澡解除全身疲乏的简希，懒懒地站在浴室门前不想再做一个动作。


    简希想到了结婚后第一次来林栖园。


    她刚结婚，一时换了新环境，旁边还有陌生的张姨，左右都不习惯。


    那几日，她总是推脱晚上加班，每次都在外面吃完夜宵才回来，带着一身烧烤、火锅、麻辣烫各种味道。


    等她休息，在家里吃张姨做的饭菜，食量便特别小。


    纪景观察了两周，有一天给她发消息，来接她下班。


    简希和一起出来的同事挥手告别，又左右看了一眼，没人注意，才小跑着上了他的车。


    车开十分钟后，简希才问道：“要去哪里？”


    这不是回婚房的方向。


    纪景回她：“以后周末住这边，不上班也不用考虑通勤问题。”


    纪景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碌，她新奇地打量着这套大平层。起居空间十分宽敞，还配了一左一右两个衣帽间。有些衣服还零落地在行李箱里，有她的，也有纪景的。


    纪景进来的时候，她正将衣服一件件撑起来，挂好。


    纪景从背后抱住她，轻声问：“以后我们周末来这里过好不好？”


    第一次欢爱也在这里。


    浴室热气蒸腾，纪景赤着身，为她遮去大半水流，简希被身前瓷砖激得一颤，纪景动作随之停顿，随后吻得更深。


    那时她才知道，纪景为了让她适应纪太太这个身份，是忍耐了许久的。


    主卧也是整面落地窗，薄纱拉上，外面城市的夜景便只有灯光能透进来。屋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在墙上映出交缠的姿势，最情动时，纪景将肩头送去她唇边，那个牙印等次日才隐约褪成红点。


    简单冲洗后的纪景赤着上身，将饭菜又热过，哄着她吃下。


    ·


    门铃响，纪景再回来手上多了一捧花。


    简希仍旧只靠在浴室门边，一步未动，打量着他手里的花，脑子里的齿轮才重获新转动起来。


    今天是情人节。


    早上被空运来的新鲜玫瑰，本来以为会送不出去，没想到兜兜转转，两人回到了林栖园，在这里过完这一天。


    “还好，今天还没结束。”


    穿着长袖睡衣的简希被花塞了满怀，她半干的头发披在身后，一张被热水氤氲的脸庞和这捧自由女神相得益彰。


    简希将手肘用力一抵，身体站直，她抱着这捧花提醒对面的人：“我们在离婚。”


    “我知道。”纪景回她。


    简希多疑，又问他：“难不成你今天在这里佳人有约，我出现坏了计划？”


    林栖园她已有一年没来，可这里窗明几净，生活用品充足，更不用说那刚开封的精油球，应该不是纪景会用的。


    刚刚纪景还特地换了床单。


    简希心里还有想法，没转完，就被纪景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脑袋，“成日谂埋晒啲无聊嘢做咩啊？”


    以简希非常普通的粤语水平，听出来他在说自己是胡思乱想。


    纪景一如从前每一次，准备翻过这篇，招呼简希坐下吃饭。


    简希将怀中的花束放去茶几上，又低着头慢吞吞地朝餐厅挪去。


    她还没想明白纪景为何会出现在去景苑的路上，遇见她并将她带回来，也没想明白刚才他说的“胡思乱想”是字面意思还是遮掩的借口。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等吃完饭收拾好，简希想起来再次打印好的离婚协会，翻出来递给纪景。


    纪景刚刚切好水果放下，接过离婚协议看了一眼，是按他说过的都改了，只不过婚内财产部分，简希还是坚持了最初的。


    “不能明天再签吗？”纪景问。


    简希：“既然已经考虑好了，早签晚签都是一样的。”


    纪景又看了两眼，拿出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两份，简希收好自己的那份，“既然签好了，我今晚就不打扰你了……”


    没说完就被纪景打断，“不要再说搬出去那种话。本来房子就是你的，不然住在婚房那边，张姨照顾你方便，也有地铁。不然就住在这里，给你请保姆，再买辆小车。”


    简希顿了下，没和他争执，回了卧室休息。


    她思绪重，昨天没休息好，今天又吹风，不一会儿体温便升了上来。


    她脸色酡红，脑袋里像有人在拿绳子一圈圈绕住、拉紧，密密麻麻地疼。


    纪景不放心进卧室看她一次，果然烧起来了。又把买好的药，找出风寒感冒的、退烧的，拿了水给她吃药。


    简希说话有了鼻音：“谢谢，我睡一会儿。”


    她整个人钻进刚洗好烘干的被子里，妄图能减轻一点头痛。


    纪景见状，把水杯放在一旁，将被子轻柔地拉下，露出简希的脑袋。


    简希还没来得及抗议，纪景的拇指便按上了她的前额，边揉边推，从印堂穴到发际。几个来回之后又按上了她的百会穴。


    纪景力度适中，按的她酸酸胀胀，倒真缓解了一些头疼。


    简希昏昏欲睡，朦胧中听到纪景开口：“我说过很多次，有很多事情是你回头看一眼、问一句，就能知道真相的，但你每次都不问，我便觉得你能理解，也没解释。”


    “今天我才想明白，为什么不能是我多说一句……花是我一周前就定的，昨天上午还预定了餐厅，但下午你就逼着我要签离婚协议。我很生气，今天早上拎了行李准备来林栖园住几天，又听小周说在景苑碰到了你……”


    简希只觉得自己在做梦，浑身暖洋洋的，脑袋的紧绷也缓解了不少，加上药物助眠，一觉竟睡到了半夜。


    简希睁开眼，看着卧室的陈设，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林栖园。


    今天一天发生的的事情便如倒带般在脑海里又飞速过了一遍。


    体温过高带来的口干，让她想一口气喝一瓶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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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退烧也出了不少汗，整个后背也汗津津的。


    简希想起来，稍微一动，纪景便睁开了眼。


    “还烧吗？”纪景问。


    “不烧了。”简希说完愣住了。


    纪景更清醒了点，没听到她的回答，便坐起身来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恢复正常了。


    “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拿杯温水。”纪景翻身下床，可下一秒他的睡衣便被简希紧紧拽住了。


    “我没有声音了。”简希又说了一句。


    屋内只有一盏落地灯，纪景依稀能看到简希说话了，但还是没有声音。


    纪景瞬间无比清醒，掀亮了大灯，刺目的灯光在深夜里让人不适，简希眨了眨眼睛才勉强没让眼泪流出来。


    “再说一句。”纪景让她说话。


    简希依旧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凌晨两点钟，在简希喝了两杯温水，确定还是没办法发出声音后，纪景立刻带她去了医院。


    穆鑫今天正好夜班，后半夜不太忙，刚迷糊倒下，就被电话吵醒，听完始末后立刻给耳鼻喉科打了个电话。


    穆鑫简单说了情况，便急匆匆地向急诊走来，刚出电梯就看到了坐在等候椅上的简希，她仰着头看显示屏，上面正在叫候诊人的名字。


    “阿希。”穆鑫脚步放慢，叫她名字。


    简希看见他，先指了指自己喉咙，又指了指身后，纪景正在跟医生说话。


    医生初步判断是感冒引起的病毒感染，需要等感冒好了，炎症下去才能发声，建议先挂水消炎。


    急诊这边都是急症、重症病人，简希这种症状，不上不下。值班医生正为难怎么安排，看见穆鑫后眼睛都亮了。


    穆鑫看着诊断单，看上面写着简希十个小时前刚刚吃过退烧药。


    “病毒感染的可能性很大。”穆鑫也这样说，“你不要太着急，挂水、吃药，一般一到两周就能恢复了。”


    等挂水结束，已经快七点，穆鑫也到了要交班时间。


    临走穆鑫还安慰简希：“多休息，别太大压力，病毒感染这种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简希笑着冲他点点头。


    纪景打电话给张姨让做一些清淡的早餐，张姨听说两人都在家吃早餐后，乐得连连说好。


    简希犹豫，在手机上打字给他看：已经签了协议，我就不回去了。


    纪景正等缴费道闸升起，一眼扫完她写的，道：“别说那个协议我回去就能撕了，再退一步，就算是办了手续，我也不可能让你生着病自己一个人住外面。”


    简希被他语气弄得一愣，打字速度慢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纪景：“你想离婚可以，我签字配合你。但简希，只要你不是爱上别人了，在我心里这个婚就没离。”


    混蛋，就知道他配合是假象。


    简希在心里骂他，气不过抬手对着他胳膊锤了一拳，但纪景常年健身，胳膊上的肌肉硬的像砖。


    难得看见她又使小性子，刚才对她嗓子的担心退了些，纪景声音里含着笑，“多打几下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