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希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问道：“妈妈，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程静澜欲端茶杯的动作一顿。


    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她觉得简希和未出嫁前是一样的，温柔有礼，会在谈话的时候看向自己，也会轻声说某道菜她不喜欢的原因。


    虽然说是不喜欢，但听的人却不会觉得冒犯，厨师还主动为她调整了几道菜的配料。


    可也就是这几十分钟下来，程静澜才发觉简希早已不是简希。


    这两年多她未深入接触的时间，足以让她以为是在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孩子变一个人。


    简希变成了大人，嘴角会带着最得体的微笑来应付她这个母亲。


    是的，是应付。


    那些流于表面的说话技巧，被她用的炉火纯青，但恰好能让程静澜察觉到，她是在对自己客气。


    程静澜敛眉，看向桌上已经空了的餐盘，微微苦笑了一下：“妈妈，好像不了解你了，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的人。”


    简希握着杯子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但很快释然，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提出离婚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为了离婚后，和你们这些所有的过往一刀斩断吗？但我好像又是一个懦弱的人，离婚后有一天晚上我嗓子失声说不出话，有个快递电话进来，我竟然有一瞬间反问自己为什么要离婚，选择一个人生活。”


    程静澜满眼都是心疼，是她和简敬之失败的婚姻导致简希变得如此敏感，但他们却又都各自为了婚姻，将简希丢在原地，让她独自一人成长。


    简希避过她的目光，继续道：”但我本来就是一个懦弱的人不是吗？不然当初不会因为自己的处境，就选择一个只见了三次面的人结婚。”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梳理自己的心情，“妈妈，已经过了三年混沌时光了。他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只是我们在一起了。”


    错在那些时光里，骄傲又敏感的我，已经不能自处。


    程静澜最后和她一起走出日料店。


    冬末的风已经变得温柔了起来，吹动简希耳边的发丝，程静澜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


    她眼眶还有点红，对简希说：“之后我们多多见面吧。”


    简希笑着点了点头。


    可程静澜知道那依旧是在职场的惯用客气姿态。


    等送走程静澜，简希在楼下小花园散了会儿步，用来平静自己的心情。


    小花园的物业管理很好，在这个季节各种花也能开得争奇斗艳。


    小花园正对面是整个BCD最大的一面立体大屏，它上面投放广告的受众群体是包括小花园以及整座办公楼的人群。


    简希到的时候，大屏刚好整个翻转换了内容，玫红色的大字占据左半边屏幕——最大港超入驻宁市，总有一款是你的最爱！


    左半边是一个女孩子的卡通形象，下面黑色标注着地址。


    简希盯了一会儿，直到大屏再次切换到了其他页面。


    ·


    今天简希和潘一天的任务完成顺利，准时下班。


    潘一天第一次正式将候选人推给企业，进店日还在问：“简希姐，一般多长时间会有回复？”


    简希笑笑：“没有可以参考的时间。你不要太紧张，说不准明天一睁开眼就收到面试邀约了。”


    简希在潘一天后面驶出地库，趁晚高峰还没到来，一脚油门驶向宠物医院。


    简希到了以后，护士笑眯眯地带她去监护区，还称赞先一步到来的纪景：“您先生太细心了，把小猫要用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简希只能暂时接下这赞美。等她真的看到之后，才知道护士夸赞的有多含蓄。


    看着被摆了一桌的小零食，以及正在笼子前逗猫的纪景。


    简希：“……”


    纪景听到脚步声，回头和她的眼神对视上：“我带了一些东西，护士说它现在可以吃流食，没有需要忌口的。”


    简希拿起一袋肉泥，看了眼放下，又拿起一罐洁齿棒，看了眼放下。动作反复几次，才将桌面的东西都一一看过。


    简希：“你太破费了。”


    纪景逗猫的过程中不忘反驳道：“这么客气做什么，虽说是在你小区捡到的，但好歹是我先看到的。”


    但显然小橘猫并不给他面子，看见简希之后，立刻对他手里的逗猫棒失去了兴趣，嗷嗷叫着前爪并用攀上笼子，和简希亲昵。


    简希伸手摸了下它的脑袋，小橘猫立刻顺从地用自己的脑袋在她手指上使劲蹭了一下，仿佛生怕她摸不到。


    纪景看着手里的逗猫棒，叹口气：“它也太区别对待了。”


    简希压下嘴角笑意，道：“去问一下出院手续，之后的注意事项。”


    纪景正学着她的模样，伸手指去蹭猫的脑袋，但猫一点不给他面子，敷衍地让他摸了一下，又攀着笼子蹭去了简希面前。


    纪景自讨了个没趣，出门去找护士了。


    护士给小橘猫办了出院手续，又开了一瓶消炎膏给他，让每天涂抹两次在小猫的伤口处。因为刚做了小手术，暂时不建议猫咪打疫苗，可以等七天后拆线的时候再准备驱虫、打疫苗等日常护理。


    纪景带着一堆叮嘱，和护士回到监护室，接上简希和小猫，又一起到了简希车前。


    纪景：“我让李时送我过来的，我蹭你车过去吧。”


    简希疑惑，他不是说把东西都装车上了吗？李时把车开走，那她今天晚上是不是还要临时先买些东西备用？


    简希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想再回去消费。


    纪景：“李时先开车去你家了。”


    简希动作一顿：“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纪景：“不觉得，不然你不肯带我。”


    简希：“……？？？”


    最后纪景上了副驾驶，暂时代替了猫包，将小橘猫抱在自己怀里，托着它看外面飞速后掠的风景，还问她：“你妈妈车技挺好吧？”


    小橘猫眼睛快不够用了，勉力支撑着后腿，去看外面。


    简希分神看了它一眼，道：“猫！坐好，妈妈车技能摔你一个大跟头。”


    不知道小橘猫是不是听懂了，居然真的乖乖握了下来。


    纪景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询问她的意见：“真的就叫它猫？”


    简希点点头，又看了小橘一眼，问道：“喜欢你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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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吗？猫？”


    这次小橘没在有动作。


    喜欢还是不喜欢？


    简希摇摇头也笑了。


    等到了云栖澜邸，李时果然已经登记进门，将车停在了车位上。


    等简希车一停下，劳模李时立刻下车迎接，为她打开了一侧车门，还笑嘻嘻地打招呼道：“太太，好久不见！”


    简希瞥了一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李时，提醒他：“前几天刚见过的。”


    简希看了满后备箱的东西，只好又借了物业的小推车。


    这次还是上次那位物业经理，“哐当哐当”地拉着小车将东西装好，等进电梯后又把自己致力于当成没有存在感的背景板。


    纪景看着面板上楼层数跳跃，突然想起来，问道：“和你邻居见过面了吗？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简希：“已经见过了。”


    物业经理还有点儿心理准备，他没有陆明远想这么多，但还是被简希的嗓音震惊了一下。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电梯里的人，之前9楼的人只有陆明远一个人，和他们物业都称兄道弟的，熟得很。


    等简女士搬过来之后，他她都是一个人匆匆来去。前几天帮忙简希搬东西的就是他，还听到陆明远问简希有没有男朋友。


    这不，今天就看到简女士抱着一只小流浪猫，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管家不着痕迹地找话题：“这小猫是在楼下收养的吗？”


    简希听他问，先抬头和他对视了一下，才点点头：“昨天晚上它不知道怎么划破腿了，一直在叫，它是小区的流浪猫吗？”


    “是的。”物业应道，“之前它妈妈是大家一起救助的，但好景不长，在生它这一窝的时候，猫妈妈的地盘被一只外来公猫抢占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发现猫妈妈已经带着孩子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只猫大概是因为身体原因被放弃了，前几天被公猫逼着上了阳台，我们才刚把它救下来，还正说今天没看见它呢。”


    简希有些不好意思：“是大家的团宠吗？我是不是不该抱回家？”


    物业管家连连摆手：“您千万别这么说，它跟着您那才是真的改变命运了。”


    说话间，电梯到了九楼，简希先出去按住开门键，物业管家搬着车往外挪，纪景在最后，等他出去之后，才一抬把手，将小车的后半部分送了出去。


    电梯门在身后合上，简希和纪景将小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物业管家也伸手逗了逗小猫，又拉着他“哐当哐当”的车走了。


    纪景看着眼前的满屋狼藉，对简希道：“你指挥我放去哪里。”


    简希也还没把屋子收拾出来头绪，只点点次卧道：“都放去那里。”


    说完她自己弯腰将一箱猫粮搬了过去。


    纪景见状，把重的东西自己承包了。剩下的轻一点的，简希便拿出来了一个收纳盒，坐在客厅地板上分门别类的放好。


    小猫便如同监工一样，坐在简希旁边，脑袋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


    纪景搬完最后一趟，也凑去了简希身边。


    简希给他一个眼神。


    纪景意会到了，但仍旧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装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