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差点害死我。”通风管道里，灰烬的刀刃抵住裴余喉咙，盯着她迟疑了片刻：“你是谁？”


    裴余没管他，视线下移，透过通风口看到光头清了俱乐部的场，正带着人一寸一寸地检查，一副抓不到她寝食难安的样子。


    “你杀了三个人才触发道德检测系统。”裴余没回答他的话，顺手把刀拿过来，贴在他冰凉的面具上，灰烬的腰上的电击棍在她另一只手上，尖端正好贴着他的腰椎骨：“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走了，现在要么合作找路出去，要么我杀了你我自己找路出去，要么我把你交给教会换一条命，你选？”


    教会会回收所有因触犯法律被强行抹除意识的人改造成教会傀儡，比如刚刚见过的那只机械猎犬。


    这是人尽皆知的。


    灰烬没说话，又摸出一把刀，稍稍后退了一些，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爬，行动默认了他的选择：“这里通向俱乐部地下禁区，可能有出去的路。”


    裴余在他身后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向前爬了一会，看到灰烬撬开了一扇通风口。


    “下面有扫描网。”灰烬的声音闷在面具里：“把你的员工编号投影到左上方管道。”


    工牌被裴余扯下来，扫描光束反复三轮，才响起慢吞吞的电子音：“扫描已通过，E-0146号正式员工，已赋予访客权限，请尽快完成您的工作。”


    灰烬轻笑一声：“看来你运气还不错。”


    “不见得。”


    裴余面无表情，心说遇到了你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不然她现在应该在床上睡觉，而不是在这里钻狗洞。


    地下禁区的空气粘稠如液态氮，每口呼吸都让裴余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她杵了一下灰烬：“有口罩吗？”


    灰烬：……


    “没有。太抱歉了。”


    走廊两侧排列着圆柱形培养舱，半透明的舱体内漂浮着人形黑影。


    “虽然俱乐部非法提取玩家情感制造仿生人也不是一两天了，可游戏根本没开服多久，已经有这么多了？”灰烬用刀尖挑起一根脱落的数据线：“这些是失败品？”


    裴余实在不想说话，说实话她对玩家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法没有丝毫兴趣，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升职加薪，从NPC数据库里把自己删掉。


    看着裴余无动于衷的表情，灰烬突然笑了一下：“看样子你不知道？“


    “这算是游戏隐藏任务，表面纸醉灯谜的俱乐部偷偷做着猎取人类情感记忆的违法交易，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裴余觉得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还不敢确定。


    “记忆被俱乐部用来制造仿生人，躯壳被教会炼化成工具傀儡，从古至今，上层人吃人的方式一点没变。”


    “知道为什么低人种抗体太低吗，当然有一部分是基因和防具——”


    裴余瞬间捂住耳朵。


    “你干什么？”灰烬疑惑地真情实感，他是开服玩家，已经感受过这里的NPC各有各的个性，但像裴余这么抽象的，确实只有她一个。


    裴余见他没有继续说，才缓缓把手放下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我还懂。”


    灰烬：……


    灰烬触碰最近的舱体，表面霎时亮起全息标签，他眼神一亮：“这里或许会有锈脑的消息。”


    “锈脑是谁？”裴余问完就有些后悔，但又觉得或许和她的任务会有什么关联。


    灰烬从培养舱标签上一行一行看过去，看起来没有对裴余的话起疑：“终极boss吧，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蓝色月亮公司首席工程师，哦，蓝色月亮公司就是联邦AI和教会控制系统的开发公司，但她在三年前突然失踪，官方说法是她卷款潜逃，但......”


    他向裴余耸了耸肩，举起废弃培养舱底部发现的纸条，纸条上有一行小字——不要相信蓝色月亮。


    “这些遗物证明她在调查某些见不得光的事。”


    裴余哦了一声，转身试图从培养舱控制台中下载数据，警报器制止了她的行为并开始大声嘶鸣。


    门外传来光头等人气压低沉的搜查声，灰烬突然扯下面具扣在控制台上，露出冰蓝色的眼眸和顺滑的下颌线条：“你还没发现吗？他们给我们准备了情侣包厢。”


    “没发现。”控制台的按钮被灰烬的面具按得凹陷，却没有任何反应。


    裴余看不懂他在干什么，盯着他的时候才发现灰烬的眼睛漂亮的出奇，清澈的蓝色像一片流动的汪洋，和裴余在旧时代纪录片里看到的一样。


    握着合金长矛的安防机器人从走廊涌入，裴余都跑出去几步，回头看到灰烬仍然在对着没反应的中控台沉思。


    裴余：“？”


    “你过来试试？”灰烬抬头看她。


    裴余婉拒：“我惜命。”


    她迅速翻过中控台向另一侧跑，做好了随时把灰烬推出去帮她挡刀的准备。


    “你干什么？！”手腕又被灰烬捉住，拉得她一个踉跄扑在中控台上，警报器又开始滋儿哇乱叫：“你有病啊？”


    灰烬突然发出释然的笑声。


    裴余甩开他，迅速和神经病划清界限。


    “你们小玩具怕这个。“灰烬扔来一支偷藏的香槟，“往三点钟方向跑！”


    “你才是小玩具。”裴余砸碎酒瓶，液体接触空气后汽化成白烟，安防机器人动作迟钝了一瞬，她趁机向后跑。


    逃生梯的尽头是堵死墙，墙面上用蓝色颜料画着巨大双月符号，追兵脚步声逼近时，灰烬突然将裴余推向符号中心：“跳！”


    *


    下坠持续了214秒。


    当她重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由电子屏幕围合的密室。


    灰烬的碎发遮住了一只眼，露出左眼蓝的发黑的义眼：“欢迎来到人格副本，NPC小姐。”


    人格副本，是个新词，任务面板刷新，新任务让裴余无伤通关副本并拿到锈脑的钥匙。


    裴余烦得想给灰烬两拳。


    毕竟按照她的经验来看，游戏会给玩家设置各种挑战，而非炮灰类npc却可以活得很好，而副本显然不是能让人活得很好的地方。


    “你早知道这里有陷阱。”小刀被她抵在灰烬喉管处：“你算计我？”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需要有人触发锈脑的防御协议，你不跟我进来也是在外面被教会抓走啊。”


    看裴余神色冷凝，他换了个语气：“别动手，这是双人副本，杀了我你永远都出不去。”


    灰烬敲了敲太阳穴，他的脑机接口闪烁着裴余不认识的电子纹章，“再顺便验证下，你是不是游戏手册里那个能■■...”


    听觉传感器的杂音吞没了他最后几个字。


    “人格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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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死亡者最后的浪漫，你完全不好奇？这个由记忆组成的盛大牢笼？”灰烬的声音像是在引诱：“通关后可以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金属缝刀刃映出头顶旋转的齿轮状穹顶，这座由全息屏与青铜管道构成的实验室，正在不断重组，裴余收了武器，她是个识趣的人：“我要钱。”


    “成交，但你最好祈祷这个陷阱里有我们要的答案。“灰烬晃了晃手里的副本芯片，他花重金购买的隐藏副本‘万能’钥匙，义眼扫过电子屏上的时间——2062年9月15日，蓝色月亮公司成立三周年庆典倒计时前两天，游戏世界内核爆发生的前82年。


    *


    裴余的指尖划过屏幕，手套在屏幕表面留下类似于指纹的痕迹。


    “第七次尝试，失败。”她收回手指，手套下的皮肤传来细微的灼痛感：“这涂层的修复太快了，没办法破解。”


    “因为你在用蛮力对抗设计者最得意的作品。”灰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半跪着，能量刃锋抵着泛着蓝光的电子屏，刀尖与屏幕摩擦迸发出橙色火花，一道深深的十字刻痕逐渐成型，但仅仅三秒后，裂痕边缘便开始蠕动愈合：“看见了吗？锈脑的人格副本里，连一道划痕都会自我修正。”


    裴余瞥了眼他脖颈处的刺青，那个像两条交叠在一起的蛇的图腾正在渗出微光：“既然你这么了解副本设计，不如解释下为什么通风系统要装粒子过滤器？”


    空气中漂浮着淡金色的尘埃，在通风气流的吹拂下形成诡异的静态漩涡。


    灰烬看着屏幕，额头突然渗出冷汗：“难怪教会拼死要封锁这个副本......”


    裴余侧身蹲去他身旁，皮肤擦过对方冰冷的护甲：“所以你选择用教会技术刻记号？”


    她指了指刻痕中心残留的纹路：“你不是教会的人吧，会的还蛮多？”


    “总比某些人硬闯强。”灰烬收起刀。


    “呵呵。”裴余掏出刚刚泼光头剩下的清洁液泼向电子屏，这次没有攻击涂层，而是顺着纹理扩散成蛛网状观测窗。


    透过网格，二人看到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们正在全息沙盘前激烈争论，其中一人摘下口罩擦拭额头，露出年轻女人的面容，裴余比对里外景象：“看起来她在复刻入职初期的实验室，连空气中的辐射尘浓度都精准还原。”


    “这就是锈脑。”灰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指向观测窗外尘埃组成的数字：00:14:56。


    “副本重置倒计时。”裴余快速心算：“但我们坠入这里已经过了两分三十秒，你不是说15分钟？”


    “爹的，游戏公司还藏着这种隐藏规则，所以时间轴重置周期不是固定的十五分钟！”灰烬拆下能量刃的电池组，裸露的电线在手中跳跃：“而是取决于粒子过滤器的负载状态。”


    他将改装后的电磁脉冲探测器贴在屏幕上，干扰器放在脚边，屏幕顿时爬满数据流：“过滤器每处理3克辐射尘，就会向主控系统发送一次心跳信号，副本根据信号间隔重置环境参数。”


    “如果我们让过滤器‘心脏骤停’呢？”裴余耸肩，摇了摇手里的清洁液瓶子：“这玩意好像能渗透这个东西。”


    “你会需要这个。”灰烬轻笑，抛来一枚纽扣大小的装置，表面刻着双月图腾：“教会的情报干扰器，能让系统短暂过载瘫痪安防模块，但最多撑三十秒，省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