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缓缓停下，两人走出了车厢。


    滨江路是一个小站，平时人流量不算太大。刚从地铁下来，凌婧宜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站台角落里的女生。


    “抱歉，我来晚了！”凌婧宜快步走上前。


    赵梓茵转向她，刚想开口又有些错愕地看向跟在她身后的那个高大的男生。两人虽然拉开了一段距离，但男生很显然是跟着她来的，还和自己对上了视线。


    “他是？”


    “哦……他是我朋友，之前我把电话卡交给他保管了。”凌婧宜朝她笑笑，让她别太担心。


    “但是……有些事我只想告诉你。”


    “当然。”凌婧宜坐在她旁边，然后冲面前的男生摇了摇头，让他别再上前。


    时曜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转过了身，往旁边走去。


    “那些人怎么又找到你了？”


    “我自用的手机号，我早就拉黑他们了。但是今天我收到陌生人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里面是我自己的背影，那应该是我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拍的。那个陌生电话还给我留了言，说我永远都躲不掉，他们会一直盯着我，让我好好表现……”


    “他们知道你的学校？”


    “知道……有时候他们会来学校接我。”赵梓茵看着地面，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我记得你跟我说的，我们签的那些协议是违法的，所以我就想拿这个去警察局报警。如果我再什么都不做，我也怕自己会像你同学一样，最后被逼到那样的境地……”


    “嗯，你放心，不会这样的……”凌婧宜温声安慰，“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警察局。你把协议带来了吗？”


    “带来了。”赵梓茵翻了一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就是这个。”


    “好了，别拿出来。先收好，不要声张。”凌婧宜把她的手压下去，把协议重新塞进书包里，“我们走吧。”


    走到地铁站口，天已经全黑了。外面正下着淅淅小雨。


    赵梓茵带了伞，凌婧宜把自己的伞给了时曜，又走上前跟她走在了一起。


    或许是察觉出赵梓茵对自己仍然有防备之意，时曜撑着伞，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与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雨下得比之前更大了些，丝丝寒意扑面而来，接触到肌肤的水汽更是凉得直接把冷意传到了骨头似的。或许是天气太冷，路上的行人压根就没有几个，马路上甚至连车都很少。这条路一边是公园，另一边是江边，路上并没有商铺，此时更显寂静。


    “凌婧宜，你说等下警察会不会不信我？毕竟这种事说出来好像还挺扯的。”赵梓茵撇了撇嘴，“我想也只有你愿意相信了。”


    “你就把自己发生的和看到的如实说出来就行，警察一定会调查的。”凌婧宜朝她点点头，“我相信你，警察也一定会信。”


    “嗯……我们走吧。”赵梓茵嘴角划出笑意。


    雨越下越大，虽然伞足够遮挡两个女生，但路面湿滑，她们也不敢走得太快。目之所及四周好像蒙了一层模糊的水雾，两人只能互相搀扶着慢慢向前走。


    虽然已经走得很小心，两人踩在水上的鞋子发出“哒哒哒”的水声，凌婧宜的鞋子也不免被雨水打湿。


    “你还没有跟我说过，这个兼职你是怎么找到的？”


    “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就是这样找上门的。”


    “他们主动找你的？为什么？”


    赵梓茵皱眉，在努力地思考着，“我也不确定为什么……前阵子我爸爸生病了，要动一个手术。我们家正愁没钱付手术费呢。结果路上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人来问我要不要做兼职了。本来我也半信半疑的，想着试试吧……但没想到他们付钱还挺爽快的。就是要我签了一大堆的协议。”


    她还想继续问下去，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凌婧宜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提示，竟然是时曜打来的。


    “喂？你怎么……”她尝试着回头，但雨夜的能见度很低，时曜距离她们大概有五六米远，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身影。


    “不要回头。”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刻意在压低。


    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他的话，她立马把头转过去，心中一凛。


    “你听我说，不要把头转过来。”混杂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声，他的声音也让人有些听不清楚了，“带着那个女生往前走，越快越好，立马赶去警察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凌婧宜正好走到一个路口，那里竖着一面转弯镜，她下意识地把目光转过去看。


    在镜子里，她看到了时曜的身影，更看到了他身后跟了几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


    “时曜，发生了什么事？”凌婧宜握紧手机，声音也不觉变了调，“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怎么了？”赵梓茵担忧地侧过头看她。


    “声音低一点。”他的说话声接近耳语，凌婧宜不得不用手机紧紧贴着耳朵，“你不要管我，你拉着她往前走。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凌婧宜握紧手机，她感觉自己心跳得飞快，只是被这雨声掩盖了，“不行！那你怎么办？”


    “不用你担心，保护好自己，带你朋友去警察局……小婧，如果你再犹豫，我们就一个都走不了了……”


    还没等她答话，电话就被挂断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思考太多，凌婧宜咬着牙，突然抓住赵梓茵的手，脚步加快，“你听我说……现在有人在跟踪我们，我看到了大概两三个人，更远的地方我就看不清楚了。”


    “那怎么办？”赵梓茵的手忍不住地颤抖。


    “警察局还有多远？”


    “应……应该不远了，前面拐个弯就到了！大、大概四五百米？”她的声音也有些哆嗦，“我们会不会在这里死掉？”


    “不会。我们向前走，稍微快一点，但不要让他们看出来。”心在砰砰直跳，凌婧宜深呼吸了一口气，湿冷的雨雾顺着鼻子钻进身体，让她打了一个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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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人也变得更加清醒。


    “哒哒哒”……两人快步在雨中穿行，脚步踩在水里发出重重的响声。虽然她们已经尽力地快走，但这样的雨夜本就难行，就算再怎么加快，也及不上平时的速度。


    几百米的距离，凌婧宜感觉自己走了好久，这条路怎么这么长，一直都走不到尽头？


    寂静的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更别提其他行人了。赵梓茵只能靠着路灯微弱的光线照亮黑漆漆的前路。她本来就心慌意乱，走起路来更是不知深浅，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积水，一脚踩了进去，加上鞋子不防滑，赵梓茵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往下摔倒。


    “小心！”凌婧宜反应很快，立马想要扶起她。然而力度不够，只能被她拉着弯下了腰，差点跟她一起倒下。


    “快跑！”身后突然传来时曜的声音，即便是雨夜中也分外清晰。他的声音仿佛是一柄利刃，终于划开了这雨夜中藏匿许久的躁动与不安。


    黑暗与疯狂顷刻间倾泻而出，这一瞬间，凌婧宜来不及思考，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力拽起赵梓茵。


    伞被她丢到一边，她拉着赵梓茵没命地向前跑。


    “快跑啊！”凌婧宜咬牙，拉着她飞快地向前狂奔，大雨瞬间就浇透了她全身。


    “你朋友怎么办？他在后面帮我们拦住那些人吗？”赵梓茵跌跌撞撞地跟在她后面。


    “去警察局，去了警察局才能救他！”凌婧宜感觉眼睛湿湿的，但她分不清那是打在她脸上的雨水，还是眼里流出的泪水。


    “我跑不动了！我喘不上气啦！”赵梓茵被大雨打得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到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标志，凌婧宜跑得更快了。


    一走进警察局，赵梓茵整个人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凌婧宜扑向前面的柜台，“救命啊……我朋友在外面被打了！”


    值班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女警随手拿起一把伞，但凌婧宜已经一股脑地跑了出去。


    “小姑娘！你好歹撑个伞吧！”外面雨势很大，女警大声叫她，但并没有叫住。


    外面的雨已经变成倾盆大雨了，凌婧宜踉踉跄跄地重新跑到刚才那个地方，但那里却什么人都没有。


    “时曜！”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这一刻如同晴天霹雳，凌婧宜任由密集的雨点打在她身上，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他们都想错了？那几个人并不是冲着赵梓茵来的？而是时曜……


    阵阵的疲惫和酸痛从小腿传来，快速奔跑着的凌婧宜突然脚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地。


    “时曜！你去哪里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无助地大喊，瓢泼大雨早已将人浇得湿透，也将她的心浇得湿透。


    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心中升腾而起，凌婧宜扶着路灯杆，脚步不稳地站了起来，也不顾身后的女警在呼喊，就要继续向前跑。


    不可以……不可原谅！刚才自己怎么就能放他一个人面对那些人呢？


    自己怎么能丢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