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钢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所在的位置是整个健身房最核心的区域，从不对外开放，想要进入这里，需要经过特定服务人员的审核以及人脸识别、指纹确认等复杂程序。


    而且是必须在特殊的日子才能进入。


    当然，他这个当老板的除外。


    这里平时就是他的直播间，那些砸钱从来不手软的大哥大姐就喜欢看他深蹲、卧推、高抬腿，要是够壕还能指定主播做什么样的动作或姿势，用哪种镜头角度直播。


    某种程度来说，只要足够有钱在这个直播间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这里就好比是他的私人办公室，闲杂人等不要说入内，就是靠近都非常困难，何况现在还是他的直播时间，这里除了他连只蚊子都没有。


    哪里来的“你们”？


    李钢只当她把窗户上的影子认成了人，一边觉得这女的眼神不好，一边冲何语灵坏笑道：“怎么，不好意思看啊？”


    也是，他这发达的肱二头肌和胸肌，哪个女人看了不迷糊.......夏凡晨那种弱鸡的身板怎么能跟他比？


    李钢还在沾沾自喜，何语灵已经捂着眼准备断掉连麦：“不好意思啊，这麦我不连了，五个华子等会儿退给你.......”


    【什么情况，灵妹妹你看到了什么这么害怕？？】


    【难道牛哥也杀人了.......？】


    【等等，为什么要用‘也’？？】


    【前面肯定是新来的，鉴定完毕。】


    【切，我们灵妹妹什么场面没见过，之前那个变态杀人魔秦天够凶残吧，灵妹妹直播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心态稳如老狗~】


    【这不很明显吗，被我牛哥的超模身材给整害羞了呗[点烟][点烟]】


    【老实说，灵妹妹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李钢正开屏开到兴头上，哪肯罢休：“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好的五个华子连麦，你不能因为我身材太好给你看害羞了就想跑啊——”


    哇靠，这死牛蛙还挺自信。


    但何语灵现在没心情跟他掰扯这些，因为她听到了吸气声，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再——”


    “哦，我懂了，你是想涨价对吧？要不我再给你送五个华子，你们这些小主播也不容易，看到条件好的想坐地起价也能理解，只是我没想到你跟他说的......嗯，不太一样”李钢故意停顿了几秒，上下打量了一眼何语灵，笑得意味深长：“哈哈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比他说的还要漂亮~”


    【‘他’？谁，头牌吗？？】


    【他俩关系听起来不错啊，都讨论这种话题了[奸笑][吃瓜]】


    【不信谣不传谣，人家没带大名有些人能不能别帮头牌对号入座啊，抱走头牌不约哈~】


    【我怎么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的，灵妹妹啥也没说他自己在那脑补一堆，看谁都跟他同行似的[无语]】


    【牛哥说得也没问题啊，说好的事儿临时反悔，搁谁谁心里都不舒服啊！再说了人牛哥大气不计较，还要再送礼物，灵妹妹见好就收吧，别太作了。】


    何语灵本来还觉得连麦一分钟就要人家五个华子属实有点过分，但奈何对方太过嘴欠，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五秒：不要跟垃圾人计较，不要跟垃圾人计较.......


    “行啊！你什么时候给我送，现在吗？三秒内没收到你就滚出前十榜，怎么样？”


    忍什么忍，人生短短几十年，她才不受垃圾人的鸟气！


    不是想彰显自己大方吗，可以，她就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既然已经被人污蔑坐地起价，那就不妨让她坐实了这个言论。


    脏水已经泼到她身上了，那她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李钢被何语灵呛了两句，也不恼，只是露出个“果然是我想得那样”的表情，笑道：“妹妹赚钱可真够积极的啊。”


    何语灵闭着眼哼了一声：“就你这个直播间，是我见过最脏的一个，我赚的不是钱，是工伤赔偿费，十个华子都不够我洗眼睛的，亏死了！”


    脏？？


    他这个健身房可是每天都要专门的保洁员来打扫的，地板拖得光可鉴人，各种健身器材更是一天擦三遍，别说灰尘，连个卫生死角都没有，整个午夜场比他干净的直播间恐怕都没几个，她居然说脏？！


    李钢当即变了脸色：“别人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妹妹你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啊，看都没看就说我这脏，怎么，你来检查过？”


    【牛哥你平时连热搜都不看的吗，灵妹妹说得‘脏’跟你的‘脏’不是一个意思啊.......】


    【好奇，这是‘脏’成什么样才能让灵妹妹都没眼看？】


    【这个地方据说一般人不给进，难道牛哥在里面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坏事？？】


    “我才不去，”何语灵满脸嫌弃：“阳气过剩，污秽不堪，空气中病毒量都超标了吧，跟个病毒培养皿似的，谁爱去谁去！”


    这话彻底把李钢惹毛了。


    “你是不是欠抽啊？！我这的健身房都是配备新风系统，空气质量不知道比外面好多少倍，还病毒，我看是你脑子有病吧！”


    一个区区百万粉的女主播也敢骑到他头上耀武扬威、胡说八道，真是反了天了！


    他这个健身房的盈利大头可是全靠午夜场的粉丝们氪金充卡，要是被何语灵三言两语坏了招牌，那他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钱了........


    李钢深吸一口气：“我看在跟阿晨哥们的份上给他个面子，你现在道歉我就当刚刚的话没听过，懂、吗？”


    他不怕何语灵不低头，毕竟得罪他对何语灵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虽然不能在午夜场一手遮天，但是三五不时的给小主播找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何语灵沉默了两秒，缓缓开口：“夏凡晨真是你哥们？”


    李钢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的用意是什么，愣了愣：“当然........”


    “那夏凡晨知道你开趴不带他吗？”


    李钢彻底愣住：“.......什、什么？”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既然你都卡性别了，长相身材能不能也卡一卡，不要什么歪瓜裂枣都放进来。”何语灵想到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就忍不住吐槽：“五个月大的啤酒肚和浑身的老人斑是戳中了你的哪个小癖好？还有那个穿着袈裟的光头，满脸都是世俗的欲望，装什么得道高僧不入红尘呢？？”


    真是癞蛤蟆找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何语灵一阵恶寒。


    “你，你瞎说什么呢！”李钢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逆流直冲脑门——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个房间只有为他豪掷百万以上的粉丝才有资格进来，而且就是这些人也要经过他的层层筛选，通过考验才能参加那项特殊的“活动”，保密工作更是做到滴水不漏，她又是从什么渠道什么人那里知道的？！


    还知道的这么详细，居然连普发大师这么秘密的顾客都知道，那，那.......她还知道些什么？？


    “是不是瞎说你自己清楚，友情提示，多人运动容易得病，建议你和你的‘玩伴们’定期去医院做身体检查，免得将来后悔。”


    何语灵好心提醒，却忘了这话里的信息量有多重磅，砸得直播间里的粉丝晕头转向。


    【我的妈呀我听到了什么？？！】


    【多人运动！！卧槽牛哥我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吐了][吐了]】


    【好炸裂的直播，灵妹妹不会被牛哥暗杀吧？】


    【头牌不可能和他是哥们！！别来沾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头牌洁身自好，绝不接受多人运动！】


    【还卡性别，真没想到我关注了这么久的健身主播居然是个同[点烟][惆怅]】


    【我知道午夜场玩的花，但没想到玩得这么花，牛哥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啊？[吃瓜][吃瓜]】


    【不对啊，灵妹妹看到的不是人，所以牛哥是跟鬼........哇塞.......】


    【牛哥你不怕被吸干吗........】


    “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想要那五个华子！她就是想要钱！”


    李钢面上镇定，其实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他的直播间弹幕比他那一锅粥还乱，全是根据何语灵的话在猜是哪位大哥大姐，这个时候的粉丝堪比福尔摩斯附体，很快就扒出了好几个“候选人”。


    李钢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边否认他们的猜测，一边控诉何语灵造谣诽谤想讹他钱。


    在他逐渐气急败坏的怒吼里，一道略显粗犷的娇媚嗓音冷不丁的钻入何语灵耳中。


    “宝贝，再快一点！”


    何语灵被这个中年男人的夹子音给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等她捂住耳朵，她的噩梦就开始了——


    “哦~亲爱的，你真棒!”


    “再来一次，好吗宝宝？”


    “老公，不要嘛——”


    “张嘴，我要@#￥里面！”


    .......


    .......


    “闭嘴啊啊啊啊啊！！！！！！！！”


    何语灵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要裂开了，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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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污言秽语、虎狼之词！


    她在极度崩溃中无意识的睁开眼，就见那些镜头里的健身器材上，一个个光着屁股的男人正趴着、吊着、挂着，占满了整个空间，高难度动作简直震碎了何语灵的三观。


    她目瞪口呆。


    原来，健身器材是这么用的啊........


    何语灵这一嗓子把直播间里的粉丝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们灵妹妹这么失控的表情，而李钢则以为她心虚，冷笑道：“被我说中了？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李钢现在恨不得活吞了何语灵，就因为她的几句话，他直播间里的粉丝都在质疑他搞多人运动以及隐瞒自己是同的事情，特别是那些向来出手阔绰的女粉丝，一个个的跳出来说自己被他骗了，要退钱！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叫李钢怎能不恨！


    “我说你一个没背景的小主播怎么热度这么高，搞多人运动的人应该是你吧，也不知道伺候了几个老男人才把你捧到这个高度，有空呢去检查检查身体，别到时候一身菜花连老男人的脚趾头都舔不到。”


    还沉浸在“我的眼睛不干净了呜呜呜”的悲伤情绪中的何语灵听到李钢一阵狗叫，怒从心头起，“你很喜欢舔老男人的脚趾头吗？那你就去舔啊！”


    “你这个破房间哪个地方没被污染过，那些健身器材上面都不知道沾了多少脏东西，就那个手臂上纹产品码的，跑步机都快散架了能别晃了吗！还有那个地中海，被绑在龙门架上的滋味一定很好吧，四五个人的高强度‘训练’相信将来你会是肛肠科的常驻嘉宾！还有那个披着袈裟的假和尚，你眼光是真的差，对着一只人形牛蛙也能流口水，吃点好的吧你！”


    何语灵一一指过那些健身器材，仿佛真的看到那上面有人在做什么事情，最后一脸嫌弃地扫了李钢一眼。


    【跑步机都晃散架了，卧槽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得吗？？】


    【居然还有捆绑！！五对一，这么生猛不怕把自己玩死啊？】


    【咦~~怪不得灵妹妹要捂眼睛，这跟看现场有什么区别[裂开][裂开]】


    【主要是人不行，能做出在手臂上纹产品码的奇葩能好看到哪里去......】


    【之前看过一个八卦，说牛哥有个榜一大哥对他是真爱，把他的名字和生日弄成一个条形码给纹在了手臂上，砸钱特爽快，八位数眼都不带眨的~】


    【八位数而已，我还听过一个大佬喜欢他头发多，说他那方面肯定很猛，哐哐砸钱，当时直播牛哥笑得那叫一个娇羞[吃瓜][吃瓜]】


    【牛蛙哈哈哈哈哈灵妹妹这个形容也太到位了，牛哥你别叫钢铁牛牛了，改名叫钢铁牛蛙吧哈哈哈哈哈哈】


    李钢还在震惊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就好像是她本人就在现场，又被她的眼神给深深刺了一下，一张脸涨的红中带紫，却见何语灵的手指定定落在他的右手边。


    健身房里的灯光莫名闪了一下。


    李钢咽了咽口水。


    他这才想起这个女主播在午夜场里吸引流量的噱头——见鬼。


    李钢不信这些，他走到今天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都是炒作的手段罢了，但——


    昨天是“活动日”，约好要来的一百个会员没有一个到场，就连次次不落的普发大师也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到来。


    李钢以为是天气太糟糕的原因，但他在几个小时前收到了好多会员的死讯，都是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人当场就没了，其中就包括何语灵说的那三个人。


    如果，如果她真能见鬼，那是不是就说明那些死掉的人不是没来，而是以一种他看不到的方式准时赴了约。


    或许，“活动”其实早就开始。


    并且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噼啪——”


    头顶上的灯突然灭了一个。


    李钢被吓得一哆嗦。


    “你、你少装神弄鬼的！”他结结巴巴的吼了一句。


    被冤枉的何语灵无语望天：“........行，你待会别求我。”


    “你也配我求你，我——艹！”


    李钢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背压上来一个重物，还不等他回头，身体就被强硬的掰转了一个方向，两只手被迫高举，踉跄几步后，整个人被压在了巨大的玻璃窗上。


    那窗户被擦得纤尘不染，倒映出李钢惊愕的样子，但很快，惊愕就被极度的恐惧给取代——


    玻璃上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身披袈裟，手拿佛珠，一双眼睛冒着莹莹绿光。


    赫然是已经死掉的普发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