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高三年级进行文化课的月考。


    龙桑桑全力以赴答题。


    午间放学，她留在教室复习。翻到之前做过的习题，她不禁想起做题时和顾雪州玩的猜真假游戏。


    她无奈一笑。


    做游戏的效果不错，让她牢记正确的解题方式。


    可惜和她做游戏的室友不回来了，回来的那个要形同陌路。


    她的内心落空空的，像一个灌风的窗框。


    下午考两科，考完提前放学。


    龙桑桑提早回到寝室，瞧见两个行李箱放在空置的床边。她大吃一惊，急忙凑过去看清楚床头的卡片写谁的姓名——


    傅青聿。


    仔细再看一次。


    还是傅青聿。


    是他的行李箱？他搬回402？


    思绪万千的龙桑桑不知所措，搞不懂他的葫芦卖什么药。


    砰砰砰……


    糟了，她是太紧张所以心跳加速吗？


    隐隐夹杂的期待是怎么回事？


    疯了，她疯了！她连忙揉太阳穴，试图平复激动的情绪。


    嚓——


    身后的寝室门从外面打开，她与进来的男生碰个正着——对方的头顶悬浮纯黑色灵魂，是他没错。


    而错愕的傅青聿，打量站在他的床边的龙桑桑。“你好，请——”


    龙桑桑蓦地甩他一张冷脸，走去阳台，不搭理他。


    傅青聿：“？”


    她是担心露出太过开心的表情所以害羞？他会心一笑。


    斜阳照耀阳台，照耀躲在落地玻璃窗后面的龙桑桑。她背贴玻璃，可能因为丢脸，心跳比刚才更快。


    站在他的床边，被他碰个正着，她猜测他以为自己想偷东西？


    她侧耳偷听室内的窸窸窣窣，是打开行李箱收拾的声音。


    他没有在意？


    好啊，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对方。


    她若无其事地收起晾干的衣物进屋。


    正在整理的傅青聿瞥见她抱着衣服回来，从容不迫地放下衣物，去抽出酒精湿巾。


    龙桑桑驻足侧目。


    但见他从床下拿出白色的皮质板鞋，用酒精湿巾仔细擦拭鞋面。


    龙桑桑瞠目结舌。


    他要不要这么粗心大意！


    不对，可能他换身份之前也日常擦鞋，没必要惊讶。


    她转眼面无表情地走过，自顾自折叠衣服。


    傅青聿难以置信，他的举动如此明显她也毫无反应，难道她其实没有认出来？


    可是他隐隐觉得这个猜想不正确。


    他灵机一闪，加速擦完鞋面，从行李箱拿出自己的马克杯。


    桌面的一根纤细的三八线分出楚河汉界，他打趣笑道：“这根三八线还在。”


    龙桑桑停下叠衣服的动作，随即置若罔闻，抱着折叠好的半高领打底衫，掩饰失措。“上一任室友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物品。”


    她真想揪他的衣领大吼：谨慎点行不行！你是傅家的继承人不是傻白甜！


    然而傅青聿不死心：“那我的杯子和热水壶还是放这边吧。”


    他摆放马克杯的位置，正好是以前顾雪州占用的那一边。


    不吭声的龙桑桑心累，搞不清楚他是不在意身份泄露，还是故意试探她有没有发现。她干脆不接茬，还他晾干的西服外套。


    “我已经洗干净，还你。还有，昨天谢谢你。”


    她似乎刀枪不入，傅青聿在社交方面首次感到挫败，接过阳光残留暖意的西服外套。“不用客气。”


    两人无言至傍晚，傅青聿见她要出门，立刻上前一步。“你去哪里？”


    “食堂。”


    他喜笑颜开：“正好我也是，一起吧。”


    龙桑桑没法拒绝，开门出去。


    不料下一秒，傅青聿的笑容消失，龙桑桑则颇感意外。


    “段子麒？”


    “嗨喽——”段子麒坐在行李箱上面，双脚滑动而来，投向傅青聿的目光充满挑衅。


    “是你的行李箱？”龙桑桑问。


    “对呀，我搬到你们对面。好巧，401也是二人间。”


    “401有空床？”


    “没，不过热心的同学愿意和我换寝室。”


    “……”


    “你搬来C栋做什么？”有人探头探脑地看热闹，傅青聿压低声线质问段子麒。


    他冷笑：“我说过了，保护要保护的人。”


    傅青聿眼底冰冷。


    段子麒熟视无睹，问龙桑桑：“你们要去哪里？”


    “去食堂吃饭。”


    “加上我，一起吧！”


    三个人的晚餐最终变成四个人的，龙桑桑不想当一对死对头的夹心，喊上卫少延一起吃饭。


    她和卫少延相对而坐，一对死对头则坐在对方的对面。


    暗流汹涌。


    活久见的场面被人拍下，放在论坛聊八卦。


    【这是我们能看的吗？势不两立的会长和副会长一起吃饭？坐对面？】


    【瞧段哥不爽的表情，他一定是被迫的。】


    【楼上幽默，段哥不愿意谁能逼他？他连傅家也不放在眼里。】


    【你们的眼界真小，只看见两位会长，看不见同桌吃饭的龙桑吗？】


    【操啊！龙桑到底何方神圣，搭上段哥又搭上会长？】


    ……


    段子麒确实很不爽，因为龙桑的邻座被傅青聿抢先一步占据。这人虚伪到如此地步，拉上室友陪他上演“友善会长”的戏码。


    作呕。


    “龙桑，如果你被绑架就眨一下左眼，我会帮你的。”


    龙桑：“？”


    她旁边的傅青聿气定神闲地用餐，当段子麒是空气。


    “麻辣香锅很好吃，你要尝尝吗？”卫少延无视两位会长之间的暗流，真诚地问龙桑桑。


    “可以吗？”她两眼放光。


    “你自己夹。”


    “我要肉丸子。”


    两位会长眼看龙桑桑从卫少延的餐盘夹肉丸子，脸色变了。


    肉丸子很滑，她一下没夹住。


    卫少延提醒她用勺子。


    “对哦……”她狡黠一笑：“用勺子的话，我要顺便舀烤肠。”


    傅青聿捏紧筷子。


    段子麒的表情快要裂开。


    “没关系，你舀吧。”


    龙桑桑不客气，勺子和筷子并用，舀走他的肉丸子和烤肠。“……真的好香，够辣！我的柠檬鸭也好吃，你尝尝。”


    “好啊。”


    柠檬鸭的酸味仿佛隔空染段子麒的味蕾，从头酸到脚。“龙桑，我也想尝柠檬鸭。”


    她面露难色：“我没剩多少块鸭肉，你下次点吧。”


    段子麒受到一万点暴击。


    傅青聿扬起唇角：“我用黄焖鸡换你一块柠檬鸭，可以吗？”


    龙桑桑咽口水。


    “我拿我的红烧排骨和你换。”段子麒还没说完，就往傅青聿的黄焖鸡夹去。


    傅青聿飞快地用手推开他。“抱歉，我对你的红烧排骨没兴趣。”


    “没关系，我还有土豆丝或者青椒鱿鱼和你换。”


    “不需要，我对你盘里的菜都没兴趣。”


    “哟，这么挑食，不像是会长你。”


    “我对于脑袋用来显高的人的口味非常谨慎，担心传染。”


    段子麒顿时黑脸。“傅青聿！你阴阳怪气说谁！”


    龙桑桑无奈：“你们能不能小声一点，别人都在看我们。”


    两位会长同时噤声，不爽地互瞟对方。


    【妈呀，两位会长果然吵起来。】


    【吵起来不奇怪，但龙桑说了什么让他们停下来安静吃饭才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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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攀龙附凤的小人】


    ……


    龙桑桑暗叹：无论换什么身份，毒舌果然是他的本性。


    吃饭的小插曲只在论坛引起小小的波澜，晚自习照常进行。


    夜深，龙桑桑查完房才回402，紧闭的卫生间门让她产生顾雪州回来泡澡的错觉。


    她凝视卫生间门好一会儿，悻悻地倒水喝。


    先洗澡的室友没有耽搁太久，傅青聿挟带一阵水汽，端着洗好的衣服走出来。


    龙桑桑看着他到阳台，把衣服晾晒在原来的右边。她沉默着翻出要换的衣服，轮到她洗澡。


    阳台的傅青聿苦恼。


    她并不是没有发现，相反，她故意无视他异常的行为。


    她还生他的气？


    若隐若现的甜味渗出卫生间的门缝，坐在床上看书的傅青聿不敢细嗅像哪一种甜味。忽而他觉得脸庞紧巴巴的，拿起手机的自拍界面当镜子用。


    糟糕，脸庞浮现青色的鳞片——一格一格的，泛着玉器般的光泽，为他俊美的面容增添魅惑的妖冶。


    赶紧退去！他慌忙继续看书，试图借助转移注意力阻止鳞片蔓延，压抑雄性兽人的求偶本能。


    兽人对雌性的气味最敏感，更何况是他在意的女生的气味，体内的兽人基因蠢蠢欲动，叫嚣兽化成美丽的完全体给雌性展示，叫嚣占她为己有，震耳欲聋。


    哪知，书中的文字自动组成帮她解衣上药的画面。


    要命了。


    轮到胸口的皮肤紧巴巴，透出的滚烫体温蔓延到耳根，傅青聿浑身热乎乎。


    可惜淡淡的甜味维持不久，被雄性荷尔蒙的气味掩盖，他烦躁不已。


    龙桑桑借着用毛巾擦湿发，偷看傅青聿的反应，担心她洗澡时泄露女生的气味。


    幸好他聚精会神地看书，应该没有闻到。


    一夜无言，两人的心事藏在梦乡。


    后半夜，龙桑桑半梦半醒，隐约听见似曾相识的粗喘。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想掀开被子下床。


    顷刻，她停下来。


    对面床的室友不是叫顾雪州，这个时候她装作没听见才是最恰当的。


    “……唔……”


    对面的粗喘变成被捂口鼻般，闷闷的声音，龙桑桑生怕他透不过气，掀开被子下床。


    双眼紧闭的傅青聿抓紧被子，眉头深锁，很痛苦的样子。


    龙桑桑连忙给她的手机插上耳机，找出流水白噪音的音频播放。


    一对白色耳机放进他的耳中，陪伴他到闹钟响起的一刻。


    天没全亮。


    傅青聿醒来时，耳里盘旋悦耳的流水声，他恍惚片刻，震惊地摘下一双白色耳机。


    昨夜的噩梦中，他又听见隐隐约约的流水声，甩开追赶的怪物。而且在噩梦的后半段，居然变成普通的梦境。


    打哈欠的龙桑桑经过他的床边，到卫生间洗漱。


    现在才清晨五点多，她依旧在这个时间起床。


    傅青聿握紧一双耳机，终于确认她早已发现他更换身份的秘密。


    她没有揭穿，没有当面质问，反而装作没有发现。


    他深深地感觉到她在保护自己的心意。


    傅青聿如鲠在喉，多么想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手机和白色耳机安静地躺在她的床上，她听见对面床的新室友轻声说：“谢谢你。”


    “不客气。”


    今天是周五，上午考完文化课便公布下午的对战名单。


    龙桑桑作为插班生，学号排在最后一个，她的对手名字令全班低气压。


    “假的吧，哪有这么巧的事。”


    “电脑和龙桑你有仇吧？”


    林嘉叙和王飞星忧心忡忡地看向龙桑桑。


    而她看到对手的名字时，心情凝重——


    傅青聿，高三（5）班，传奇级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