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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养大的反派疯魔了》 第141章
姬时语十足后悔、万分后悔。
隔日睡醒起来时,总觉着双腿酸疼发软,而腰肢更是饱受摧折,几近要折断。
昨夜她取来红绸自己绑起自己,是真令江曜把持不住将她摁在榻上,反复折腾。
更过分的是,江曜自后拥住她,哄骗她再多支撑一会儿,便抱她去床上歇息。
他口里的“一会儿”,姬时语总不知道是多久。
只因后来她又昏睡了过去。
好在两人胡闹一夜,江曜尚存有几分良知。
她虽陷入昏睡,但依稀记得夜里江曜去烧了热水,将她抱去清洗一番。
洗罢后,两人便未睡在暗室,而是在别庄的正屋歇下。
姬时语醒来,眼前是生着火盆的内室,房中干净整洁,书案空无一物,唯有一只青玉花瓶。
她曾与江曜说过,别庄该添几样物什。
江曜总不以为然,说两人鲜少去到别庄,又有何妨。
姬时语这会儿想着脸红,两人确实很少来别庄,每回前来,还都是入暗室,从未在外间歇息过。
眼下江曜不在,姬时语便起身下床。
昨夜江曜为她身上换了一身亵衣,床头的木凳摆着一件藕粉袄裙,姬时语拾起便穿戴上身。
她才穿好衣裳,外室便有了响动。
江曜大步入内,在他身后,是跟随而来的萍亭与萍柳,江曜见姬时语醒来,笑喊:“阿锁,过来用早膳。”
萍亭、萍柳得了林一的命令,得知姬时语和江曜会在别庄留宿几日,两个丫鬟便自告奋勇,前来帮衬。
早膳盛上,两人服侍姬时语用早膳。
姬时语是真饿得前胸压后背,她捻着酸豇豆,与喧软的肉包一道,吃下三个大包子。
江曜打量睨眼:“你很喜欢祖父腌的酸菜?”
“味道是很不错呢。”
“祖父若听了你这话,定喜不胜收,他老人家巴不得人人同他讨要瓜果蔬菜,日日吃上他种的菜才好。”
江曜说起楚王府的亲眷,已去了几分拘束,是愈发坦然能接受自己是楚王府血脉这件事。
姬时语为此感到开怀,她捻起一个放入江曜的碗,“哥哥,你尝尝看?”
江曜顺着姬时语的手,吃了一口。
姬时语笑问:“如何?”
“还成。”
“真是的,不会多夸两句。”
江曜却勾住她的手腕,薄唇笑意很浅,只是说:“你喜欢便多用些。”
“好嘛。”
姬时语对此没辙。
江曜总是一副冷脸,好像对世事并无所谓的样子,然姬时语是见过他为所动时。
当两人行亲密之举,他那张冷漠脸却总布着潮红,墨瞳震荡,是一下比一下有力。
每回还非要她看着他,不准闭眼。
因而抱怨归抱怨,姬时语小口咀嚼用饭,不时提溜眼珠子,瞄江曜两眼。
那面的江曜捕捉到她的目光,狐狸眼抬起,便问话道:“总看我作甚?”
姬时语端详他那张清冷的脸,是天人之姿,又不动声色,让人总想摆弄出别样的模样,她心头痒痒的不行。
捧着脸,便俏生生笑道:“夫君,我想到一桩事。”
“你说。”
“那你先应我,可好?”
姬时语眼眸灵动,三分狡黠,闪过时江曜洞穿个正着。
但他并未说何,反镇定道:“我应你便是。”
“那敢情好!”
姬时语等的便是他这句话。
江曜挑眉,追问道:“所以究竟是何事?”
“你等着瞧嘛。”
姬时语转身便去喊萍亭和萍柳,命两人跑一趟王府,将箱笼之中杜南霜送来的包裹取来。
萍亭应了是。
江曜听得这话,眼眸幽深,“杜南霜给你送了何物?”
“哼哼!”
姬时语终于趾高气昂了一回,她环臂立在江曜身前,拿胳膊肘顶他的肩膀,“夫君,你害怕吗?”
两人换了位,从前是江曜总欺负她,问她“怕不怕”,而今姬时语问出这句话时,心头那叫一个爽快。
原来欺负人是这样快活啊!
姬时语还想多欺负江曜,她捧起江曜的脸,“好啦,你应过我的,今日便得听我的喔。”
江曜未语,他双手握住姬时语的芊芊细腰,摩挲了两下。
两人等候了近半个时辰,终得到了萍亭与萍柳的折返。
“王妃,您要的包裹。”
萍亭将物什交到姬时语的手上,包裹系的不紧,微微开了一丝缝隙。
姬时语抱在怀里,瞅见里头的绒毛,一张小脸是霎时变得通红。
江曜喊她:“阿锁。”
姬时语惊慌失措地差点将包裹抖落在地,她强行镇静下来,咳嗽两声,便牵起江曜的手。
两人再度往内室之中的暗室而去。
姬时语示意江曜开门。
江曜垂眸瞥眼她怀中之物,问:“你确定要进去?”
“去,必须去!”
姬时语这回咬了牙,莹白小脸忿忿,“只准你将我锁在暗室,不准我来一回?”
“哦?”
江曜恍然大悟,“阿锁要锁住我啊。”
“不是,才不是呢!”
姬时语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不迭捂嘴,摇头改道:“我是说,在里头好行事,外头若旁人知道了,羞死人啦,快开门,我要进屋!”
她是真急切,江曜便随她心愿,开启暗室的机关。
等屋门轰隆隆闭合起时,两人便身处于昏暗的暗室之中。
屋里已被江曜清洗一遍,两人昨夜留下的痕迹仿若消散,微有淡淡的玉兰花香充斥。
是姬时语身上的味道。
姬时语嗅到了,又是一阵面红耳赤,她抱紧怀中的包裹,朝江曜哼哼。
“你快过去,去床榻上坐好。”
姬时语推搡着江曜,无法,江曜只得乖顺听她话,端坐在了床上。
“还要怎么样?”他问。
姬时语苦恼地拾起镣扣,想系上江曜的手腕,可左右摆弄之下,镣扣太小,怎样也系不住他。
江曜笑道:“这是为你做的,大小只合你的身。”
“你!你!”
姬时语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满脸通红,她还想质问呢,江曜却提了一句。
“你想绑我,可以用红绸。”
他此点甚妙,姬时语当即便拿起一根长长的红绸,将江曜的手腕并起,绑于身后。
因在别庄,两人穿着极为轻便,皆身系一件外衫,并不繁琐。
而江曜今日一袭墨黑流云金纹的外袍,显得人颀长冷漠。
江曜坐于榻上,静静注视她,一双狐狸眼阴郁且温情,手腕被绑起在身后,他却不恼。
好似在静候她的动作,一动不动。
姬时语握住他外衫的衣襟,一点一点拨弄开,先褪去他的外衣,再又是里衣。
江曜的手腕被系着,衣物褪不下去,只得袒_露洁白的胸/膛,旁的衣物挂在手臂间。
他的胸/膛一览无遗,随着大力的呼吸,起伏不平,那处线条极好的肌/肉,引人垂涎。
姬时语情不自禁看了好久,脸上烧得更烫。
她是真的好喜欢,江曜的身/体啊。
江曜不是没留意姬时语恍惚的眼神,光是看着他,她便眼波荡漾。
他恶劣的心思又压不住,想欺负眼前的人儿。
“阿锁,该做什么了?”
“对喔。”
姬时语想起那只包裹,赶忙翻开,从中取出一对毛茸茸的狼耳,与一条宽大的狼尾巴。
江曜瞳孔一缩,“原来阿锁喜欢这个啊。”
“你闭嘴!”
姬时语绝不想暴露自己的小心思,她羞愤地喝令江曜不准说话,双手又将狼耳系在江曜的头顶。
而那只狼尾巴,她摸出里头的系带,便盘上江曜劲瘦的腰身,将带子扣上。
江曜晃动了一下脑袋,耳朵微微动。
姬时语见到,心砰砰直跳,脸红的不行。
江曜是彻底看穿她的心思。
小姑娘面色飞红,双眼迷乱,眼珠子凝在他身上还不肯挪开,分明就是垂涎他。
啧,他还要扮成狼,供给她玩。
不过,罢了,阿锁喜欢他的皮囊也好。
“喜欢吗?”
江曜不动,只用声音勾她靠近,“阿锁,过来,摸/摸我。”
“这样好吗?”
姬时语迟疑了。
“你将我绑起来,不就是怕我反客为主?”
江曜笑道:“来吧,现在我是你的,任你处置。”
这句话太过于诱人了。
而当江曜坐直身体时,他胸/膛之上的青筋,瞬间暴起,盘虬而下,一点点没入亵裤。
姬时语不敢呼吸,她爬上江曜的身,一双手便尽情随心所欲。
她一贴过来,便清楚的听见了江曜唇中溢出的微喘。
也是这个时候,姬时语察觉自己坐着的,有些咯人。
耳尖滚烫,手心之下的肌肤,更是满满热气。
“阿锁就这么喜欢。”
“我可不是喜欢,我是想知道你在岭西那五年日复一日的苦楚,我没陪你走过的那些路。”
“那你还揪着我不放?”
“才没有!是手自己抓的!”
“来吧,给你咬,好不好?”
姬时语的唇角翘得老高。
江曜低沉暗哑地唤她:“阿锁,帮我解开。”
“不要。”
姬时语太痛快了。
曾几何时,她也能在江曜跟前说出这句硬气话。
因而她哼着,一只手抚在他胸膛作乱,故意让江曜喘得更厉害。
另一只手,捉住了自己的衣襟带子,登时便缓缓拨弄解开。
“何时解开,是我说了算,而不是你。”
江曜的狐狸眼十
分热烈,他看着她,她坐在他怀里,自顾自地褪去衣裙。
一层一层地慢慢拨。
他知道,她故意在折磨他。
江曜便顺着她意,渴求于她,说着:“阿锁,亲吻我,嗯?”
姬时语心满意足,见他难耐,便凑过来,捧住他微凉的脸颊,将自己的唇瓣覆了上去。
江曜不能扭转手臂抱她,唇上便狠狠用了力,含着她不放。
不一会儿,姬时语便软软瘫下,趴在他肩窝。
她嗅到江曜身上的气味,干净清冽,如屋外冬日的风雪。
她喜爱的不行,贴上他胸膛,再度亲吻住他。
她终于替江曜解开了最后一层束缚。
而也如姬时语所说,两人之间,今日该由她说了算一回。
姬时语将江曜的狼尾巴,缠上了自己的腰。
狼尾巴里被串有铁丝,随意弯折,而这般之下,好似将两人齐齐禁锢住。
她主动拱过来蹭他的脖子,江曜没忍住全身猛地颤了一下。
“夫君……”
姬时语全靠自己摆布,江曜真听从于她的,以她欢欣雀跃为重。
“喜欢……夫君,喜欢你……”
江曜紧盯着她微红的脸蛋,眼尾春/潮荡漾,他隐忍压抑挣扎的冲动,只能抬/起令她更为舒服。
姬时语抱着江曜的脖子,柔肤摩挲他的胸/膛,小脸主动蹭蹭他冰凉的脸。
不停地哼。
“哼哼,好好啊……”
“阿锁,玩的就这么开心?”
姬时语很少能主动到这个地步。
江曜仅仅是望着她愉悦的模样,眼中炙热如一团火,灭不掉,止不尽。
他喜欢她到发紧,但也真的是难以忍耐。
“夫君,哥哥……”
“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
江曜的纵容,令姬时语倍感愉悦。
一旦陷入欢_愉,姬时语便情不自禁喊江曜的名字,她的娇嗔,勾缠着江曜。
他没法放手的,想给她更多。
不到一会儿,姬时语玩累了,软乎乎地圈住江曜的脖子。
她白玉似得肌肤生起一层薄汗,细细的汗擦拭上江曜的身,光滑不已。
他的心尖发颤。
“累了?”
“好累啊。”
姬时语低低的撒娇,江曜笑着啄她的唇角,心觉她还是太娇气了,“那你给我解开。”
“不要。”
姬时语又一次拒了他的话,她点着他的唇,哼道:“我若给你解开,你又要不知节制的。”
“那可不行,阿锁玩够了就将我甩开,我可不准啊。”
江曜那双阴沉的眼顿时暗下来,他咬上姬时语的唇,道:“也该轮到我了。”
在姬时语的惊呼之中,扼制江曜手腕的缎带,“撕拉”便被大力扯开。
双手再无束缚,江曜提起姬时语,翻身将她抱去了床榻。
姬时语已无半分力气,但一见江曜的那根狼尾巴还卷着自己的腰,她瞬间慌乱。
“江曜,别……”
“晚了。”
江曜捉起她一双腿,垮上肩膀,紧张之下,她五根脚趾绷得紧紧的,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侧过头,唇落在她雪白的脚背。
他吮了一口。
“阿锁喜欢让我当一只狼,那我便满足你。”
姬时语仰躺着,再忍不住哭出声。
压着那根毛茸茸的狼尾巴,毛发粗粝,每一回都会重重摩挲她娇嫩的肌肤,微微生疼。
姬时语满脑子都是。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为了将江曜绑起来,自己爽快一回便就此作罢的,怎又被他逃脱,反客为主?
姬时语晃动的眼里,江曜头顶那双狼耳朵,欢快的抖动。
“阿锁,喜不喜欢?”
姬时语说不出“喜欢”二字。
上回在暗室,屋外的雨水未止,细雨溟濛,而今冬日大雪霏霏,堆积的冰绡可会渗透暗室的砖缝。
姬时语不知道。
待冬日升起的艳阳天化去冰屑,融化了的雪,淅沥的水声终会被淹没。
她知道的是,今日的雪会停歇的。
第142章
听到耳边江曜说着雪已停,姬时语缓缓苏醒睁眼。
她浑浑噩噩地问:“何时了?”
“戌时。”
再醒来时已近黄昏,姬时语忽的忆起来这竟已是在别庄暗室的第三日,她还窝在他怀中,百般依偎。
江曜在她发顶轻声问:“可是饿了?我去让人布菜。”
“好。”
江曜一动身子,姬时语才惊诧两人的腰上竟还被那条狼尾巴缠绕着。
他挪开狼尾时,毛茸茸的刺拉感拂过她的肌肤,引得她不自觉嗯了出声。
“你若是这般喜欢的话。”
江曜回身俯首,在她唇角印下一个吻,狐狸眼眯起笑笑:“那下回我们还戴这个。”
姬时语被他说得脸登时红了,她扁嘴立即回:“不要了……”
江曜笑而不语,抬手将狼耳摘下,起身穿戴好衣物,离了暗室。
壁炉的火已燃至了星星点点,姬时语翻身下床,双腿踩在冰凉的石面地上,冰得打颤。
腿间微痛,随之而来的是发软,她叹口气,搀扶于木椅将自己站稳。
这还能怪谁呢?
只能怪她一时兴起,偏要强摁着江曜陪她胡闹。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激起了江曜恶劣的性子,可劲儿地折腾她。
折腾她足有一整日。
姬时语磨磨蹭蹭将衣裳穿好,江曜在这时也已折返。
他大步走来,长臂一伸,便穿过她的腿窝一把抱起她。
是瞧出姬时语行走不便,江曜抱着她去外室用饭。
一整日滴水未进,姬时语饿的饥肠辘辘,坐在桌边,萍亭端来一碗米饭,她不一会儿便吃下去半碗。
江曜为她盛来一碗汤,“慢点儿,没你和你抢。”
姬时语没好气怒瞪他一眼,无声控诉:是谁害的她没进午膳的?
江曜只当看不见她怒视而来的眼瞳。
今夜别庄厨娘炖上一锅乌鸡山药汤,是为给姬时语滋补,她抿了一小口,汤汁醇厚,便捧着碗慢慢咽下。
“阿锁,明日可要回王府?”
江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些日子我都会待在府上陪你。”
“你不是只休沐三日?”
姬时语微微茫然。
“白家这案子一经彻查,我是不好出面。”
江曜朝屋外瞥眼,神色不明,“江承德那日亦有这个意思,他会安插人手暗地辅佐,让我不要正面插手。”
原来那日在二皇子府,江承德已背地调动他的人,在朝中传递风声。
白家案能如此之顺的被提及,是二皇子的推波
助澜。
江承德说,明眼人能看出,有人要暗中补刀,杀江曜于不见血。
那么他便顺应姬时语铺设的路,为洗清江曜之名,尽力翻案。
不论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何。
白家的辛秘能被有心人挖出,那些人便不愿轻易放过江曜。
因此,江曜决意暂且避其锋芒,厚积薄发。
而隔日,姬时语在别庄便等来了林一从楚王府带来的消息。
弘文帝命曹云过府传话,皇帝下令,给江曜批准一个月的休沐,留待府上。
这堪比软禁的皇命,是要江曜远离这一个月朝中的任何动向。
姬时语对此笑道:“看来你还只能呆在王府了。”
“那便休沐。”
江曜牵起姬时语的手,面色坦然。
别庄的雪停歇,院中堆积的雪层经一夜后稍稍融化,屋檐偶有嘀嗒的水声。
两人便在这一日乘车归于楚王府。
刚折返寻阳院,灵犀与巧儿迎来时,却是满脸焦急之色,见到姬时语,两人忙来禀报。
“王妃,周管事留了话,说明光书肆的陆掌柜有要事求见您。”
“去传话吧。”
灵犀应是,赶忙奔离寻阳院去找周管事。
不过一刻钟,周管事便领着明光书肆的陆掌柜一同入了寻阳院,陆掌柜神色急切,恭敬先拜礼。
“老奴参见王妃娘娘。”
“掌柜的,何事这样慌张?”
姬时语定睛一瞧,出乎预料的,在陆掌柜身后望见一位生人的面孔,她指着便问:“这是……”
那男人眼角一道刀疤沿着额头,直落在唇角,模样骇人无比,可完好的半张面容却显得憨厚。
“王妃,老奴正是要将此人交给您。”
陆掌柜一番奔波,累得喘气,他换过劲便回道:“这人大雪时分倒在了明光书肆的门前,老奴让人将他安置在书院,后来京中白家旧案闹得沸沸扬扬,他得知小王爷便是白家后裔,磕求要见您一面。”
名唤石勇的男人扑通便跪在了姬时语的跟前,“草民叩见小王爷与王妃娘娘。”
姬时语察觉此人怕与白家有关系,当即给江曜睇眼,让他来问话。
江曜道:“起来吧,事关白家之事,你知晓多少?”
“小王爷!”
石勇并不起身,满是悲切,“白家是冤枉的,受人栽赃陷害了!”
此言一出,他一个八尺大汉扑在地上嚎啕大哭,话语是泣不成声。
姬时语与江曜互换一个眼神,姬时语当即便喊陆掌柜,“将人扶起来,萍亭,给两人看座。”
萍亭和萍柳想搀起痛哭的石勇,但石勇不肯,执意跪着,他连磕三个响头,个个响亮。
江曜沉声:“你说白家受冤,要我如何信你的话?”
“小王爷,白家上下一百号人,无一人生还,草民乃是白家当年的管事,最后的小儿子。当年草民的亲爹以死明志,在白家府门前自刎,才换得草民逃出生天。”
石勇哭得悲痛,脸上那道刀疤去了两分惊骇。
这刀疤是他为改头换面,以存活至今,迫不得已想出的法子。
“这已是第二十年,若再说冤枉,平白无证,便只能算是死无对证。”
江曜说的轻,姬时语听得却很沉重,他道:“即便是我,也左右不了陛下的皇命。”
“小王爷,草民手里有样东西,您看可能用上?”
石勇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
这东西已草绳系扎,陈年之下,黄土覆盖,早已失了原貌。
但却被石勇珍重的放在心口之处,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它重现天日。
江曜接过在手中。
姬时语看得心头泛起疼楚,她不敢细想。
连白家一介奴仆,都能为白家当年的冤屈,苦心隐忍二十年载,当年的白家该有多受人敬仰。
而这样的将门之家,又怎会犯下通敌叛国之事。
姬时语的思绪飘忽地远了,身边江曜掀开草绳之中的黄布,他的嘴霎时牵动,“这……”
待姬时语再看去,江曜手中赫然是几封发黄的信纸。
信中是买通白家下人,伙同内_奸,在白家家主白斩霍的书房私藏通敌书信一密事。
为商议此事,而万无一失,来来往往的信纸竟多达十余封。
姬时语惊魂未定,嘴唇发颤,“夫君,这事当真有鬼。”
江曜缄默着,狐狸眼微微抖动,心中亦是不平静。
这份书信,来的太是时候了,足以作证当年白家是被暗箭中人,创巨痛深。
江曜闭合起眼,良久,他复而睁开时,已然恢复安定之色。
姬时语问询道:“我们不能插手,这事可要告知我爹,让他想个法子上呈天听?”
“不可。”
江曜直言便道:“忠义侯府不能在这时被牵扯下水,在陛下心中,忠义侯该立于中,不左不右。若非如此,当年陛下便不会命他查抄白家。”
“那……”
江曜改道:“朝中还有一位大人可以信赖,曾家。”
兵部尚书曾大人,曾宝仪的亲生父亲,他归京不足一年,但深受弘文帝青睐。
若能由清流之臣递送此信,弘文帝过目的把握便多上一分。
事不宜迟,江曜立即起身,他命林一前去备马,独自策马出府,匆匆往曾家赶去。
而留在楚王府的姬时语亦不好过,她心头不安。
尽管已至夤夜,萍亭与萍柳在旁催促过两回,盼着她先回屋安歇,可姬时语偏无半分困意。
在内室点上铜灯,姬时语便披着一袭薄绒毯,等候江曜归来。
屋中的灯火几度熄灭,萍亭便走去又点上新的灯芯。
忽明忽灭的光亮,晃动姬时语的眼眸,她是逐渐昏昏欲睡。
趴在美人榻上,姬时语一双明目锁住禁闭的屋门,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皮子重得要合起。
萍柳关切的声音便在耳边,“王妃,和被里歇下吧。”
姬时语嘟哝着应:“再等会儿。”
候着候着,她是真要睡过去了。
一股冷风却在这时袭入内室,那扇珠帘根本挡不住寒气,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惊扰将姬时语冻醒。
江曜终是归府,姬时语揉揉惺忪的睡眼,连话也说不清楚,“夫君……”
“怎还未睡下?”
“还不是等你呢,你却迟迟不归家。”
姬时语翻了个身子,她一晃过水的眼眸,一节雪白的脖颈便在乌发垂落时若现。
江曜褪去裘衣,走过来便将她抱入怀中。
“非要等我?”
“你不在,我睡不着……”
姬时语已困得忘了许多事,她清醒时总自持害羞,不会轻易显露对江曜的爱意。
偏是迷迷糊糊时,那股子依赖他的情愫,是怎么也压不住。
圈上江曜的脖子,她将脑袋置于他脖颈,抱得紧紧的。
这股气味是她很熟悉的,便喜欢的多吸了两口。
“夫君。”
姬时语双目已闭起,小脸蹭蹭他的脖子,低声喃喃,“要你抱我去睡觉。”
“睡着了也这么会使唤人。”
江曜无可奈何,抱着她便回了床榻。
他亲自给她褪去鞋袜,因着冷,姬时语缩着脚趾,故意递到了他怀里,用脚蹬他想暖和几分。
可江曜染着风雪归来,浑身没有哪里是热乎的。
这下姬时语不乐意极了。
“不要,好冷呀。”
江曜便将姬时语先塞入被褥,后倾身躺在她身侧。
两人一同睡入其中,他去扯被褥,那头姬时语主动攀上他的身,双手一抱便挂在他脖上。
“你得抱着我。”
姬时语还抓起江曜的手臂,偏要他环抱自己的腰,后她蹭蹭他的胸膛,是真感到了心满意足。
“嗯……喜欢这样。”
姬时语给自己寻得一处极好的位子,便如此依偎着江曜沉沉睡去。
第143章
有了石勇这
份来之不易的旧案作证,一经呈上,便在朝堂掀起阵阵万顷波涛。
雪止后,姬时语便着手安插下人,清扫府上各宅院的积雪。
冬日池水结冰,老楚王不得溜鸭子,便只能溜自个儿,他闲来无事,从西院溜达至东院,找姬时语说些闲话。
姬时语将江曜的布置告知老楚王,以及白家的那桩旧案。
老楚王闻言只是叹气,“白家苦等二十年,也该还他们一个清白了。”
“父王可受得住这道打击?”
姬时语说道:“伯母可是因白家受连累,若非如此父王当年也不会追出城,还落得个双腿不能站起。”
老楚王深深瞧看姬时语一眼,笑起来问她:“你可知道曜儿为何是他的儿子?”
姬时语疑惑回望。
“这父子俩啊,太是一模一样了,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固执。”
都说知子者莫若父,老楚王摸了把花白胡子,“你且看着吧,白家这事能翻案,你父王咬着牙也要爬起来,出城去寻白家那个姑娘。”
姬时语惶惶:“这是……何意?”
“他心里装着那个姑娘也是一日两日了,我拆散两人这么多年,他仍记挂着。若是可以,他怕是要将人的牌位迎入王府。”
老楚王摇头似笑非笑,“曜儿对你亦是情深意重,此生非你不娶,这点倒是随了他的父王。”
被长辈当面一提,姬时语没忍住脸红。
老楚王却很乐意见小辈恩爱如初,他笑哈哈道:“不过好啊,你同曜儿好生过你们的日子,早些给我个重孙儿,那是再好不过啊!”
“祖父!”
姬时语真面红的说不出话。
这等时候,姬时语满心盼着雪层早日融化,春意盎然起来。
如此,老楚王便可重操旧业,全心种植果蔬,省得来调侃她。
但诚如老楚王所言,白家旧案历经两个月方才查明,由阁老房平牵头,将一张张作证呈在弘文帝眼前。
白斩霍,曾经叱咤沙场的白大都督,是受蒙蔽冤枉而死。
弘文帝双目瞪大,发了雷霆之怒。
此事牵扯六部官员,当年系参与其中的一众人等,被当堂扣押送入诏狱,由锦衣卫牵头审理。
弘文帝为当年赫下的罪名,亲笔写下罪己诏。
皇帝承认是他之过,令股肱之臣蒙冤多年,如今沉冤昭雪,他归还白家清名。
还有江曜之母,白家二小姐白流的清白名誉。
而那日一下早朝,忠义侯姬雄武在宫门之外,再难掩沉痛,悲伤地蒙住脸庞。
他大恸,落下一行泪来。
足有二十年,姬雄武替大哥白斩霍等到了洗刷罪名的这一日。
林一也在第一时,将消息传递回楚王府。
姬时语裹上兔毛披风,戴起兜帽,有意去府门前候着江曜归来。
可当她刚迈出寻阳院,绕过长廊时,突而望见府上一行人,抬着楚王的坐轿正往府门外而去。
萍亭轻声喊:“王妃,楚王爷是……”
姬时语未作声,只迈步跟上队列。
不一会儿,尽数人已来至楚王府那扇朱红大门跟前,周管家便候在门口,迎着楚王恭敬便道。
“殿下,马车已安置妥当了。”
楚王应后,被抬上马车。
姬时语目送楚王的马车,缓缓在街角隐去身影。
她问周管家,“父王可是出城去寻伯母了?”
听到这话,周管家深深叹息:“这是殿下心中的坎,不去此行此生怕再安。”
姬时语颔首,她了悟楚王的心境。
白流的坟冢孤苦伶仃遗落在外,虽江曜已被寻回,但这一辈子都将与心爱之人阴阳相隔。
楚王只想让白流离得他更近些。
因此,姬时语吩咐周管家,“开春了,让下人们好生照料梨花林,待到三月中旬,也好让父王和伯母能安心赏花。”
周管家应:“是,王妃娘娘。”
……
因白家旧案彻查而翻案,胡家再翻不起浪,江子墨北驱离王府。
而阁老房平竟查证,六部之中足有多达三名官员牵连此案,当年混淆是非,令白家饱受冤屈。
其中刑部侍郎宋依然之父,以他为首,二十年前在牢狱施压白斩霍,动用私刑,致使白斩霍未定罪便惨死狱中。
因白家翻案,数位朝中官员也接连落马。
一时之间,朝堂瞬间惊动,扰乱不安,再无制衡安定之色。
也是在这个三月初旬,弘文帝生了一场大病。
这些年来,皇帝苦心稳固朝堂,虽未立储君,但年逾半百的弘文帝仍然身体康健,有余力摆布朝政。
他这一病倒,本就乱向的朝堂再度动荡不安。
好在弘文帝只是染上初春的风寒,三日后便勉强拖着病躯上了早朝。
姬时语并未多想。
而后的第三日,宫中便递来消息。
弘文帝意欲前往西苑别宫休养五日,命皇子们与楚王等人携家眷陪同。
姬时语知晓后,命王府的下人们为江曜收拾行装,她则捡了几样易换的衣物,轻便为主,能少则少带。
搭乘上马车,姬时语挑眼问江曜:“陛下的风寒可有好些?”
“看着是真累倒有恙。”
今日江曜并未骑马,而是在车厢陪姬时语,他应道:“朝上烦心事不少,陛下又无储君分忧,只会百倍难熬。”
上回两人来西苑别宫还是秋猎那时,马车停靠,姬时语步下马车。
可巧的是身旁一辆马车,正是三皇子妃柳眉所乘。
柳眉一身湖蓝襦裙,被丫鬟们搀扶而下,手掌小心护在肚上。
姬时语瞥见了她的动作,忆起她乃是双身子,算起时日,该有四五个月。
柳眉抬头,见姬时语望她这面投眼,她笑脸迎上,“楚王妃。”
“三皇子妃。”
姬时语点了头,便随江曜步入别宫。
楚王府被分得的宫殿位于东南处,姬时语入殿,她说起方才那一幕,不经意问江曜。
“白家旧案牵扯三皇子党众多,为何陛下还要命三皇子一行前来?”
被压入诏狱的刑部侍郎宋大人,姬时语记得清清楚楚,其女宋依然是柳眉的闺中挚友。
江曜道:“柳眉怀有身孕,想颐养天年的陛下对孙辈尤为喜爱。”
“呵,这孩子算救下三皇子一命。”
姬时语为没能打压江承北而心生遗憾,她支着下巴,“不过,大皇子亦在别宫,江承运可携有女眷?”
“他的侧妃。”
姬时语感到诧然,江承运新纳的侧妃,岂不是便是太傅府的庶女柳瑾柔。
思及此,姬时语彻底没了兴致,整个人是怏怏蔫巴。
这西苑别宫景致再宁静美丽,身在此地之中的人可没两个她乐意见得的,哪里还有赏景的心情?
留待西苑的日子,姬时语鲜少出宫。
多时,小姑娘便窝坐在东南面的回廊,那处别院有一方棱窗,窗外便是山腰之下碧蓝澄澈的湖水。
坐在石桌边,姬时语刚好能透过窗棂,眺望湖水碧波。
午后的静谧来之不易。
便是这个时候,柳瑾柔领着丫鬟缓步绕过石门,步入了这一座幽心居。
别院不大,清幽竹影几缕,斑驳洒落于石桌边趴窝着的姬时语。
小姑娘一身翠绿罗裙,上身着鹅黄百花交领,十足的春光明媚。
姬时语还在小憩,柳瑾柔的丫鬟率先出声喊:“参见王妃娘娘。”
这一呼喊惊醒姬时语,她直起身,眼眶闯入柳瑾柔浅笑的面容。
“楚王妃。”柳瑾柔福礼。
似未察觉姬时语的冷落,柳瑾柔走近两步,环顾四周,不时赞赏,“王妃寻了个好地儿啊,这里无人又幽静呢。”
“是啊。”
姬时语一双眼眸似水,她不多话,只是拿眼递去。
既如此,为何柳瑾柔还不还她的幽静?
柳瑾柔晃起笑容,又与姬时语攀话,“还未和王妃道过,如今我是大皇子的侧妃,不再是柳家的姑娘。”
姬时语颔首:“侧妃娘娘。”
“王妃竟会嫁给楚小王爷,真令我惊讶。”
柳瑾柔面上有
暗光浮过,她像想到好笑之事,在姬时语跟前挑明了话,“那时候王妃百般阻挠我,原是自己留有私心,还说的冠冕堂皇,呵。”
“我与江曜之间的事,并无要交代给你的必要。”
姬时语莹白小脸凝起冷然,她呵笑道:“且你只记得我阻挠你接近江曜,却记不得你主动献身,江曜连正眼也未瞧过你。”
这句话,是直攻柳瑾柔的弱处,她登时煞白脸。
不过很快,便有一个丫鬟自院门外绕行,她盛着两杯热茶,恭恭敬敬端来。
“方才是我话太过,我向王妃道歉。”
柳瑾柔取来一杯递给姬时语,面色放柔,“我们之间不该有新仇旧恨,还望你原谅我。”
姬时语不接,她只让萍亭接过茶放去桌上,而后便直言。
“无碍,我们之间只会是楚王妃与大皇子侧妃的关系。”
柳瑾柔轻轻抿了口茶,她复而便与姬时语告退离去。
姬时语再度坐回石桌边,待柳瑾柔走后,她再难入睡,便用手执下巴朝外眺目。
棱窗之外有风拂过,吹来两片茂密的枝桠,姬时语刚要看,湖水已被树叶挡住。
下一刻,有只手腕拨开枝桠,柳眉携人在窗前走过。
脚步来到院门前,柳眉一眼便见院里鹅黄翠绿的小姑娘,眉头顿时皱起。
思量之后,柳眉还是走入院里,只是小腹微微拢起的样子,行动多有不便。
“楚王妃像不乐意伺候父皇,这几日我在父皇身边从未见过你的身影。”
柳眉上来便是夹枪带棒,姬时语被也没给她面子,回哼道:“陛下即是要静养,我便不愿去惊扰他。”
“是吗?”
“倒是你,双身子不便,还四处兴师动众,这次又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
“姬时语!”
姬时语从不与柳眉示弱,是以柳眉的那一套说辞,对她没得用处。
反倒是两人一碰面,每回都能将柳眉气得大动肝火,她赶紧摸着肚皮好似有了底气。
“不过也是,你该是和我做不得姐妹的。”
“我们之间何时能成姐妹了?”
姬时语眼眸明亮,那股纯澈的亮仿若能射穿世间一切的昏暗。
也如响亮的巴掌打上柳眉的脸颊。
“从前你算计江曜,意图联手胡氏要他性命,而后你又算计我,宫中那身红梅装,我可真要感激于你啊!”
姬时语讥嘲讽笑:“这一桩桩事,你竟还有脸说我们之间并无恩怨?”
最可笑的是,柳眉明明为她那张毁了的脸,卯足了恨意,想撕碎江曜。
这明面上,还能装作没事人。
姬时语心生佩服。
两面三刀之人,她平生最是要远离。
“行,便依着你说的!”
柳眉狰狞一咬牙,她随手夺去石桌之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后,便气愤落下一句。
“姬时语,你最好这辈子能一直嚣张下去!”
姬时语毫不客气:“这话我也同样送还给你。”
没了柳眉的身影,姬时语窝趴回石桌。
一连两人,平白扰人清净,她慵懒地枕上手臂,眼波晃晃,便要入眠。
蓦地,耳边响起一道凄厉的尖叫。
姬时语旋即爬起身,“出何事了?”
萍亭低声道:“不知道。”
“你出去瞧瞧。”
萍亭应后,朝院门外走去。
恰好江曜疾步赶来,他一睨石桌之上已空的茶杯,面色稍冷。
只字未提便径直奔向姬时语,捉住了她的手腕。
江曜握起她手,将人上下打量,眼底布满毫不掩饰地担忧。
“怎么了?”
姬时语小脸茫然。
江曜的大掌却瞬间触上了她的肚腹,他掌心贴过来时,温热的暖流弥漫而来,四下游走。
因他的手掌住她的腹部揉动,姬时语的脸皮拢起一层薄红。
是被他摸得难为情了,姬时语羞恼斥他:“快别摸我了!”
江曜满含关切,手掌摸着她的肚,“阿锁,你无事吧?”
“我能有何事?我活泼乱跳,好的不得了。”
江曜猛然将姬时语抱入怀中,他捧着她的腰肢,抱得极紧。
“到底出何事了?”
“那茶水里头添了东西。”
柳眉喝了柳瑾柔送来的茶,方才那尖叫声怕不是她?
姬时语惊愕,“那柳眉……”
第144章
待姬时语与江曜赶去青阳宫时,偏殿正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弘文帝疲惫不堪地坐于上首,眉宇间斥着一股森寒,面上难掩怒气。
本就病气未能痊愈的皇帝,怒咳嗽了好几声。
殿中江承运和江承北皆在候着,而大皇子侧妃柳瑾柔则跪在中央,瑟瑟发抖。
没见到柳眉的身影,姬时语已然明了,偏殿之中的人怕便是柳眉。
柳瑾柔的那杯茶……
江曜上前一步,拱手拜道:“陛下。”
“楚王妃。”
弘文帝冷厉的双目投来,霎时笼罩于姬时语的身,皇帝揉着眉心,质问的目光直逼向她。
姬时语心中微颤,她刚要回话,江曜墨色的宽袍一拢,侧身便挡在她身前。
江曜直言:“陛下,此事与阿锁并无干系。”
“你倒是护你的小王妃护得紧!朕连问句话也不得?”
弘文帝冷哼,帝王的怒气在这一刻将整个青阳宫遍布,殿中无一人敢贸然开口。
便在这时,偏殿再度响彻一道凄惨的喊叫,是柳眉几近至极的痛苦尖叫。
“父皇!”
江承北焦急万分,再坐不住,顶着弘文帝威慑的目光便喊出声:“眉儿的孩子……孩子真要……”
话还未说完,偏殿那头的御医匆忙奔出,口中止不住的大喊。
“陛下,不好了!”
众人齐齐望了过去。
御医满头大汗,顿时朝殿中一跪,如临大敌似得磕头:“陛下,三皇子妃的孩子保不住了,小皇孙已成了死胎……”
“你说什么!”
江承北怒到暴起,攥住御医便要将人从地上扯起,狂暴大吼,“你再说一遍,我的儿子,父皇的皇孙,如何了?”
“殿、殿、殿下……三皇子妃误服的茶水之中。”
御医脸色煞白,面前一张江承北暴怒的脸,吓得他结结巴巴,他还是如实禀。
“那茶水受调配为大寒之物,乃知母、黄柏、红花诸药过剂,致……致胞宫寒凝,三阴受损。”
江承北整个人仿若被掏空神魂,呆若木鸡。
姬时语更是听懂御医的言外之意,茶中寒剂过量,柳眉四个月大的孩子已是落胎。
胞宫受损,日后恐怕难以再有孕。
而那茶是柳瑾柔送来给她的。
给她!
姬时语眼瞳刹那冷起,直朝跪地的柳瑾柔射去。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握住她手的那只手忽然松开,姬时语侧目一瞥。
江曜已满脸阴郁,从腰间抽出刀来。
他一个箭步上前,那把银光长刀便在顷刻间抵在柳瑾柔的脖颈之上。
“柳瑾柔,你胆敢蓄意谋害楚王府的子嗣。”
那杯茶,本该是姬时语喝下去的!
柳瑾柔要害之人是他的阿锁。
她要让姬时语从此不得有孕!
江曜一旦想到这件事,他的狐狸眼便迅速翻涌起血色,双目赤红。
杀了柳瑾柔的念头,愈发迫切。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江曜已拔出腰间那把绿宝石刀柄,长刀瞬间出鞘。
“啊!”
长刀深入柳瑾柔的脖颈,划出一道血色红痕,柳瑾柔张皇失措地抱头尖叫。
江曜再度举起刀来,是要砍了柳瑾柔的脑袋。
“救命!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柳瑾柔疯了似得向江承运呼救,殿中唯有一个阴沉的从罗刹地狱走出的厉鬼。
那便是要索她性命的江曜。
然而江曜手中的刀未能再落下,姬时语已快步跑去,及时地摁住他的手腕。
“阿锁?”
江曜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被抱住的手腕,姬时语便在他身侧,紧紧摁住他。
她脸上满是不赞同,“王爷,冷静些,陛下还在。”
江曜没再吭声,只是握刀的那只手腕,静静垂落。
刀柄仍握紧于手心,刀尖却缓缓低垂下来。
几滴血沿着刀身淌下,凝于地面。
姬时语平复下江曜的杀意,便转身直直跪在弘文帝跟前,郑重其若将来龙去脉道明清楚。
“陛下,今日侧妃先行在别院寻见于臣妾,后赠臣妾一杯茶水,臣妾未饮,却被之后而来的三皇子妃意外喝进了肚子。”
姬时语不卑不亢,她莹白的小脸十足端正,字字珠玑。
“还请陛下宽慰王爷冒犯之举,我们楚王府多年来便是子嗣单薄,如今侧妃想当然谋害于臣妾,那便等同于谋害王府子嗣,王爷是气急才为臣妾发难。”
她的一番话是已将事端说的极其明白。
大皇子侧妃柳瑾柔谋害楚王府,意图致使姬时语不得有孕。
若只是姬时语喝下,短日内,她还瞧不出端倪。
日子久了,楚王府怕只会以为是姬时语身子弱,不得有孕,与孩子无缘。
再以此见离楚王夫妻二人,直至姬时语被江曜厌弃而休弃。
这一番下来,连姬时语都不得不感慨:呵,柳瑾柔好一出算盘。
着实可恨至极!
岂料三皇子妃柳眉路经过,口渴饮下此茶,竟是害得弘文帝第一个皇孙胎死腹中。
“江承运!看你纳的好侧妃!”
弘文帝怒不可遏,当即便下令命人将柳瑾柔当堂押下,“柳瑾柔,你还有何话可说?”
“求陛下开恩!”
柳瑾柔被侍卫扣押双臂,动弹不得,她哭声沸昂,“此事并非妾身本意,是大殿下逼迫妾身所为,是大皇子啊!”
“妖妇!你满口胡言!”
江承运恼羞成怒,竟一脚揣上柳瑾柔的肚腹。
这一脚力道甚大,柳瑾柔是疼得脸面狰狞,身子扭成了一团。
她脖上破开的血口,淋淋淌着一滩鲜血,浸红她身上所着的素雅衣裙。
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柳瑾柔满眼灰败,气息似无,“就是殿下……殿下指使……”
“江承运,你不得好死!”
儿子没了,始作俑者是他的皇兄。
江承北冲上去便掐住他的脖颈,是要置他于死地。
可江承运可不是甘弱的,反手便回给江承北一记重拳。
两位殿下登时在青阳宫扭打在一处。
见此情形,弘文帝气急攻心,一口鲜血自口鼻喷溅而出。
“哇——”
上首的帝王清癯苍白,鸠形皓面,是真槁木死灰。
他的脑袋一歪,背脊重重朝后栽去。
“陛下!”
“陛下!”
御医诚惶诚恐,叫喊着扑向弘文帝。
殿中乱做了一团。
……
一趟别宫之行,三皇子妃柳眉落胎,大皇子侧妃被压入狱中,而大皇子则被扣入宗人府中。
弘文帝是被一众不孝子辈气得病倒了。
朝堂之上,如有阴云密布,风雨惶惶随时即来。
连着五日,弘文帝都不曾在早朝露面,只让阁老房平主持,领文武百官,平近来朝政。
姬时语在寻阳院,等着江曜的下朝归府。
今日江曜回的稍晚一个时辰,姬时语忍不住问询,“怎晚归了?”
江曜怕姬时语担心,还是回了她:“我去了一趟二皇子府。”
“你去见二殿下了。”
姬时语心中思绪过重,年初两人曾去过二皇子府,而江承德风寒不见好,至今已有三四个月。
江曜同她说过,自江承德染病,他再未上过一回早朝。
现在弘文帝亦是病倒,罢免早朝,大皇子被勒令扣在宗人府,不允外出。
如今的朝堂,可以说是江承北一人的天下。
姬时语追问道:“二殿下可有说该如何办?”
江曜并未应她的发问,而是单手将人卷入怀抱,他的掌心在姬时语后背试探似得揉动两下,缓缓而下。
他问:“你还未洗?”
“还没。”
姬时语因他的手脸上生起热,“我一直等着你呢。”
“嗯?”
江曜狐狸眼火光正亮,他顿时亢奋难耐,“原来阿锁一直在等我一同沐浴啊。”
“才不是!”
姬时语气恼极了,捶打他的肩膀,“你怎总曲解我的话?”
“不是也得是,因为我想同你一块沐浴。”
江曜不由分说地抱起姬时语便往浴房而去,抵着她的腰,两人一同入了盛满温水的浴桶。
“不要,你放我沐浴,这捅哪里容得下我们二人,上回就……”
话音未止,江曜已含住她柔软的红唇。
细密的吻包裹住她娇艳的花瓣,碾压而过之后,她一双手腕都被攥住举起。
江曜的吻沿着她玉色的脖颈,贴着她一下又一下。
“上回怎么?”
江曜逼问她。
可姬时语被他亲得昏头转向,早已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口里断断续续仍留的理智汇成一句话。
“上回……不够,木桶卡得我疼。”
“嗯,我知道。”
江曜再度堵住她的唇,今日他还要重蹈覆辙,与姬时语重回新婚夜的那一出。
因而便提起她柔软的身子,丢上自己身来。
他微仰头,一动不动注视着身上的姬时语,看她因他逐渐目光迷离、情愫纵生。
江曜折弯她的腰,问她道:“这回浴桶可是足够了?”
“……”
姬时语方一俯首,如花娇艳的唇瓣便被江曜含住。
薄红爬上她细腻柔白的颈,一路顺上她的眼角。
两声呜咽,珠泪滚出她漂亮的眼。
上回新婚夜,两人在浴桶,桶身个头小了些,姬时语被迫屈起双腿,弯折得不适。
膝盖也因此通红一片。
这之后江曜便命人造了一方大的,足以容纳三人的桶身。
这样一来,两人共浴便不是难事。
他也能更好亲吻她。
江曜窝上她发软的肩窝,嗅着她身上清甜的玉兰花香,迷醉的喘息。
似被他勾到,姬时语沉醉在这场幻梦之中,不自觉便将江曜抱紧了,她主动的抬起,同他索取。
“阿锁,真可爱。”
江曜很喜欢她的主动,他不再动弹,引得姬时语自主寻求欢欣。
今夜她的热情如月色之下蛊惑人的妖精,是真将江曜的神志尽数汲取殆尽。
为此,他愿意将一切都交给她。
可等到水凉了,姬时语嗓音沙哑,低低喊他:“夫君……”
她又伏趴在他耳边,红唇竟咬上他的耳,吐息之间,她又一回主动地抬起来。
江曜微感诧异,“你不累?”
若是从前,两人在水中最多胡闹一回,姬时语便会喊着要回床榻歇息。
可今夜太怪异了,她竟是纠缠着江曜不放。
怕伤害到姬时语,江曜固执地止住她,将怀里的姑娘环抱起身。
离了浴桶,便取下帕子为两人擦拭干净。
偏姬时语还在不依不饶,挂在江曜身上仍主动寻上他的薄唇,亲啄他,话音迅速消散在吻里。
“夫君……疼我。”
第145章
“怎么了?”
江曜的唇贴着姬时语的,温温柔柔地耐心哄她,“今日怎么这么娇气又缠人?”
“我一想到柳瑾柔对我下药,心口有股气郁结在哪块散不去。”
被他一问,姬时语双手双脚将他盘得更紧,低声啜泣出了声。
“我不愿有孕是一码事,可旁人插手致使我怀不上,那又是另一码事。”
“嗯。”
江曜的喉结一个滚动,引着他脖上那颗明艳的红痣晃动。
姬时语看得不悦,张口便咬上去。
咬住了他的痣。
她探出舌尖,温热的舌舔舐过江曜的喉结。
“嘶……”
江曜清冷的嗓音布满沙哑,手臂不自觉收紧了,箍紧她纤细的腰肢,“好阿锁,莫要咬。”
两人之间,不曾分离,是谁也不好过。
姬时语要江曜同自己一般饱受折磨。
那才论得公平。
“你说不咬就不咬,我要你做何事,你怎得不听我话?”
姬时语哼笑出声,故意用手指挑逗他的喉结。
江曜忙捉住她的指尖,垂下暗沉的眼。
“你再这般,我可不能作保,会怎样欺负你。”
这话甚是威吓,姬时语止住动作,她安静下来。
江曜便抱着她重回床榻,她圈住他脖子的手未放。
“江曜,柳瑾柔是要我终生不得有孕。”
“所以我才恨得想杀了她。”
“那你说,若我此生都不能怀上呢?”
姬时语随之仰躺下来,脸上反而换上一副神色认真。
江曜瞧她小脸俏丽,却皱起为这等事苦恼,不觉好笑。
他翻身而上,是要姬时语的目光只落在他的身上。
姬时语的脸再度因江曜的动作红透。
他从未想过放开她。
这是
第三回了。
江曜握住她的腰,扣着她入怀,声色冷得坚决,“非要去想这事,有何好想的?”
他还算温柔,姬时语哼哼着,是被他带入绮丽的梦,再难摆脱。
她心头有惑,偏要江曜为她解开。
“我心里难受,你得哄我!”
“我哄得你还是不满意啊。”
江曜亲上她的脸颊,柔软白
腻之感在唇间散开,他喜欢的紧,忍不住多亲了两口,“还想怎么哄?”
“你先说,可是会?”
“我说过的,孩子,我不喜欢,没有便没有,我们不生便是。”
江曜偏头,目光沉沉的,眼中唯有她,专注又深切。
被他这样缱绻温柔的眼直视着,姬时语本还气焰嚣张,顿时便不好意思脸红挪开眼。
是他今夜太温柔了,姬时语总爱胡思乱想些别的。
“你说我们已成亲半年之久,你又……日日缠着我,我的肚子却还未有动静,不会是真的?”
姬时语眼瞳微荡,她一乱想,眼神便四下乱飘,是灵动又可人。
夫妻二人床/笫之事行得可谓之多,一日便能有三回不止,姬时语总会因不耐而昏过去。
江曜亲上她,笑了出声,“阿锁忘了,我已是喝下避子汤的。”
“可避子汤岂不是也有不顶用的时候。”
“看来你是嫌弃我不够努力啊。”
“不……不是。”
姬时语被江曜亲过脸颊,又被含住耳垂,她目光一凝,眼前江曜脖上的那颗红痣来回摆动,是真被江曜温柔对待的,难以自持。
娇吟溢出口,江曜抵住她的额面,两人微喘的气息纠缠。
他问她:“你再说说是何?”
姬时语被他引_诱的吐出实话,“是哥哥,好温柔……”
“看来你喜欢另一样?喜欢我不要那么温柔?”
话音落下,姬时语便迎来呼啸的梦。
绮丽的莳花被一一折断,骤雨初席而来,零落一地的花瓣。
“如何呢?”
江曜十足耐心地亲她的唇,非要刨根问底。
“一点也不温柔,你太凶了。”
姬时语泪珠滚落,猫瞳微红,波光粼粼被欺负狠的漂亮。
江曜心知她有多口是心非,喜欢这样偏还不肯说。
不过罢了,她不说,他弄明白她的心便是。
她喜欢怎样,他都会纵容,全给予她。
……
翌日睡醒起身,温存之后,姬时语便也从江曜口中听得了来龙去脉。
江曜昨日造访二皇子府,却并未第一时见得江承德。
只因宫中命下三位御医,前来二皇子府为江承德看诊。
而长林禀报江曜,江承德卧病在榻的这几个月,病气反反复复。
新病将好,旧病又再度复发,夜里吐血不止。
他的病一经加重,宫里的太医院便再不得耽误,马不停蹄地赶来。
尽管弘文帝亦是抱恙,但听闻亲子重病,皇帝还是当即下令,命太医院院正领人迅速前往二皇子府。
那时江曜侯在外室,听见几道几不可查的叹息。
他心中已有了不好的猜想。
待几位御医接连离去,长林入内一禀,江曜才顺利与江承德碰面。
江承德仰躺于榻,面容消瘦,三个月的重病,令他孱弱的身躯已成了皮包骨头,再无人样。
望见江曜,江承德艰难调转头颅,精气神萎靡不振。
这等时候,江曜再铁石心肠,也没法当着江承德面说出重话。
“江……曜,你还欠我……一道承诺。”
江承德气息极弱,他说出这句话,江曜恍然便想起往事来。
那年姬时语被江承运胁迫去到大皇子府,他路遇楚王妃追杀,江承德带人赶到,解救他后,说过一句。
“我要你日后为我做一件事。”
如今,江承德盼望江曜信守诺言。
江曜颔首:“你说。”
“瑾瑜……和我,母妃,求你与王妃,庇护……她们。”
末了,江承德喘不上气,兀自淡笑深吸一口气,道:“替我……守好,我们江家……的江山。”
直到这时,江承德心生起一股不得言语的错觉,这天下他信得过竟会是江曜。
万千梦转,世事难料。
江曜应了。
在这一刻,江承德终于如释重负。
江曜和姬时语说:“床榻上的江承德人如枯槁,是真槁项黄馘之态,我几度怀疑他已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怎么会?”
姬时语眼瞳瞪大,有泪水经不住蓄起,“二殿下真的……”
江曜缓慢点了点头。
姬时语又问:“为何他就那般信任你我?”
江曜抬手,他抚上姬时语的额心,他的手掌顺沿她的发顶,而后直入她如绸缎浓密乌黑的青丝之中。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好似在这一遍遍的肌肤相触之下,方能找寻半分的慰藉。
“夫君。”
良久,姬时语的轻唤引得江曜回神,他的手复而抬起,握住了她发髻间那只金凤步摇。
“阿锁可还记得成亲时,陛下赐下的那顶五龙三凤冠。”
“嗯。”
姬时语应声后,江曜狐狸眼一眯,神情严肃道:“江承德告诉我,那只发冠只赐予历代的太子妃。”
“你……你是说?”
姬时语顿时震惊不已。
那时楚王府已为她备下一顶凤冠,然她大婚的头一日,弘文帝命曹云将五龙三凤冠亲自送到楚王府。
并将此更换为两人大婚的新娘凤冠。
夫妻二人定定互相凝望,眼中再多的平静,亦在这时显得十分不平静。
原来江承德比任何人都门清弘文帝的打算。
才会执意要江曜淌这场浑水。
姬时语听明白亦看清楚后,她心头一慌,便情不自禁扑入江曜的怀抱。
“哥哥!”
姬时语抱紧江曜,是为不见天日的昏暗而惴惴不安。
她不想江曜涉险,可眼下两人没得选。
江曜揽住姬时语,他的吻无声的落在了她的乌发间,手臂收紧时,是真想将怀中的妻子拥入血骨。
“江承德已将他的人交付给我,其中六部有三位大人,他叮嘱过,日后二皇子党行事之前会同我相商。”
江曜从不会在大事之上隐瞒姬时语,他全盘道出:“江承德还指明,皇宫的羽林军首领魏将军已成了江承北的人,这些日子江承北恐会布局。”
“江承北还是个皇子能做何事?”
“我离开二皇子府时,宫中已派下羽林军围住府邸,将二皇子府看守围困。江承北趁着陛下病重,正要迅速收拢势力。”
“陛下还活着呢,他是想造反不成!”
“柳眉没了孩子,江承北心知无法以皇孙挟陛下立储,从前陛下不立,此后怕也不会。”
姬时语满脸愤恼,“他们还真敢想!”
江曜安抚着姬时语,他十分冷静,叮嘱她道:“阿锁,得劳烦你走一趟常家,宫中我们需要内应,需得四姐夫相帮。”
“好。”
姬时语一口应了。
江曜补道:“以及,你去信转告忠义侯府还有大姐,若真有万一,恐怕还要侯府和大姐出面力压。” ”
我明白。”
姬时语知晓江曜指的是忠义侯府执掌的岭西兵权。
若无圣命,擅作主张调度回京,乃是大不逆。
但若为忠护皇权,便是忠心耿耿。
江曜握紧姬时语的手,“阿锁,多谢你。”
“我们夫妻之间,无需说谢,你我如一人,你好便是我好,我爹娘和姐姐定都想得通。”
姬时语回握他的手,倾身依偎入他怀,“江曜,你说的我都会照办,旁的,便是我们自身的安危,知道吗?”
“我同你做担保,定会护你平安。”
“不要!”
姬时语要听的才不是这话。
两人夫妻一体,她从来不愿江曜独自前行,而抛离她,即便是为了她安好。
她也不愿。
姬时语埋头在江曜胸膛,恶狠狠凶他:“你和我发誓,发誓你会平安回到我身边,此生都得陪着我,直到死去。”
“好,我发誓。”
江曜被姬时语缠得无法,他心腔之中鼓鼓囊囊的,从前嘴上说的话竟真成了真。
他多么的爱她。
“我爱你,能让我死的只有你。”
江曜亲啄她的手指,诉说满心的爱意,“所以,阿锁要陪着我,一同老去。”
第146章
近来是多事之秋,老楚王哀叹连连。
弘文帝罢朝不过几日,便宣召老楚王入宫,下旨命老楚王代国辅佐朝政。
老楚王本就是闲云散鹤的性子,这将开春,王府里菜地好不容易土地肥沃,宜栽种新菜苗,却被弘文帝一道圣旨封在宫中。
朝堂之事多为烦心,老楚王不得闲,回府时没少抱怨。
姬时语心知老楚王满心惦记着自己院中的菜地,她不忘叮嘱王府下人们,好生照看好老楚王的院子。
“祖父在宫中可还好?”
姬时语问及下朝归府的江曜。
江曜随即笑回:“除开不必要的麻烦,旁的都好。”
“不必要?”
姬时语问。
他口里的不必要之事,是江承北在朝堂冠冕堂皇与楚王府对峙,状告王府包藏歹心,趁着弘文帝病中,意图不轨。
江曜轻蔑一笑,“不过祖父手中有陛下御赐的圣旨,他代国乃是皇命,即便江承北再不愿,也得认。”
“四姐给我送来了信。”
姬时语想起来今早上萍亭呈来姬如蕊的信纸,“她问过四姐夫,乾清宫仍还是陛下的人,陛下身边的那些,应能信得过。”
“好,我再让人查。”
“我爹娘也说,万一遇事,忠义侯府会鼎力相助。”
这样一来,以备不时之需便安置妥当,两人的考量是万无一失,姬时语终能稍安心一分。
夫妻二位便谁也再未开口。
寻阳院中自姬时语搬入,已有六个月之久,时日不短,不知不觉两人竟是习惯这般安静的自处。
江曜下意识朝四周环顾一圈。
他的寻阳院本是冷清,器物极少,外室一张四方桌,内室一张紫檀木香案,便是连书架也未置办一个。
江曜独自住在此,并未觉着有何不妥。
然而同姬时语成婚之后,小姑娘没少提,说的多都是他不知多添置家具,显得家中似无人居住。
冷冷清清,没的人气。
因此姬时语便着手置办了许多物什。
外室因而多了山水纹香几,几把扶手椅,还有一张竹编藤椅,午后闲来姬时语便搬去院中晃荡小憩。
内室更是光华夺目,书案之上文房四宝整齐满当,书架也安置在旁。
姬时语还搬出一张多宝阁,美其名曰要放置她那些个话本子。
书案两边各有一架琉璃宫灯,夜里点上,屋中骤然敞亮。
江曜留心几眼,便见在书案的角上,正摆着一对栩栩如生的玉雕,是两方小人儿。
一位小姑娘手牵丝绳,她身后而立的小少年为她捉着风筝。
两人嬉闹的模样,被印刻于光滑的玉石。
江曜眯起眼,他还是头一回见此物,便问姬时语:“这是谁送来的?”
杜南霜送的福娃娃,江曜早便见过,而姬合英、曾宝仪与央金的添礼之中,并未有这只玉雕。
若说旁人,能给姬时语添妆的。
江曜眼底霎时闪动起一股冷寒,他脑中蹦出两个人。
于策安和沈南怀。
江曜问:“是于策安还是沈南怀?”
姬时语没有多想,直回他:“是于策安送来的,他……”
说出口的话只到一半,腰肢已被江曜掐住,她人被拽入他的胸膛,牢牢锁进干净的气息之中。
江曜捧起她的脸,几乎是满腹吃味地吻上她的朱唇,急不可耐。
他托起她的腰,固执地将人缠紧。
一只手的五根手指皆插入姬时语的发,与她柔滑的发丝一同落于她玉色的耳上。
江曜将姬时语染成了粉。
“你……你怎么又……”
姬时语还想拉开身子,问话刚启唇,唇瓣便又被堵上。
只是这么亲着,江曜尤不满足,他难耐地磨着她,唇齿间有微冷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
“阿锁,于策安为何要送你玉雕?他想你婚后仍记着他!”
江曜陷入沉思,他放开姬时语的唇,眸中暗色微沉。
那种无声的疯意刚涌起,便被姬时语一眼捕捉。
江曜掐着她腰的手在收紧,隐隐有股不稳,“阿锁,你告诉我,可是……”
想也未想,姬时语便环抱住他的脖子,她朝下一拉,江曜的头颅便近在咫尺。
“瞎说什么呢?他是为祝贺你我新婚,你没发现雕刻的人儿是我们二人?”
江曜有些怔愣。
姬时语踮脚覆上他的薄唇,方才两人吻得热切,换到她时,江曜兀自走了神。
她便无师自通地亲他。
比不得江曜的热烈,姬时语总是温柔至极,她喜欢鼓鼓唇瓣,抿着亲他。
便也因此,不会启唇让两人纠缠。
“阿锁。”
玉兰香气浸入鼻息,江曜被勾得心口甜腻,扣住姬时语的脑袋,被再度反客为主。
她在他怀中被亲得满脸霞色。
江曜俯首轻吻姬时语微红的脸颊,薄唇又亲上她的眼,他低笑厮磨她的耳朵,说道:“我们回屋去。”
姬时语还未应,整个人便已被江曜抱起。
这么一仰首,便见屋外灿光明媚。
还是大白日,姬时语当即不愿意了,拍打江曜让她放自己下来。
“不行!还没入夜,这叫什么……这叫白日宣……”
“白日便白日,有何不可?”
“江曜!”
江曜耐着性子蹭她柔软的脸蛋,姬时语气不起来。
反倒是小脸滚烫,哪里生起热气,哪里便被得江曜的一吻。
他握着她的手,放于自己衣袍之上的玉带,眼眸幽暗,蛊惑她。
“阿锁,你来替我解开。”
“不要……”
闻言,江曜便又是一声轻笑,声色低哑。
不出预料的,姬时语的手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她嘴里道着不要,转而却已将他的腰带抽离。
江曜狐狸眼一垂,欢喜的不行,“方才喊声不小,可得留点力气,过会儿……”
姬时语已飞快捂住他的嘴,她眼睫眨动的厉害,万分羞怯,“不准说。”
“那不说。”
江曜不语,只是一味亲力而为。
今日虽是晴空万里,寻阳院当值的下人们便无一人敢靠近屋门。
灵犀和巧儿十分有眼力见,主子们入了内室,便当即贴心的闭合起了隔扇门。
里头隐隐约约有笑声和啜泣声交织。
江曜还在问:“喜欢这样?还是那样?”
姬时语只觉得自己被翻了个面,再又翻动过来,真如砧板上的鱼肉,而江曜便是那刀俎。
她任他处置。
可不论是哪一样,江曜总是很懂她,她说不要也是多为羞恼,并非真的不适。
江曜便故意使坏心,要她坦诚出言,不若便会止住,让她更为恼火。
姬时语只顾着哭泣,埋头于绣花枕。
她才不要看他。
也不要说那等羞人的话!
……
寻阳院的闭门,直至黄昏。
灵犀和巧儿在外候着许久,萍亭、萍柳是早已习以为常,两人便早早寻了事由,去清扫院外的落叶。
隔扇门被推开时,江曜使唤门前的丫鬟,“去换水。”
灵犀与巧儿应后,便步入了浴房。
待清洗罢了,姬时语才在江曜怀中幽幽转醒。
她猫瞳朦胧,迷蒙睁开,江曜的亲吻却先落于她的额头。
身上爽利不少,姬时语知晓江曜已是抱她沐浴过,只是腰上仍感虚软,她哼着闭起眼眸。
“好累啊……”
姬时语蹭蹭江曜的颈,她一贴过来,江曜的手掌便握上了她的腰。
是为让她好受些,温热的掌心在她腰窝轻缓的揉。
夫妻床/笫之间,每回行过房_事,被江曜温柔的对待,姬时语很喜欢这样的温存。
会让她觉得江曜是真切的爱着她。
姬时语便依偎的更紧,舒服的直哼哼。
好半晌,也不知思绪飞去了哪地,姬时语喃喃低语:“哥哥,前世你与三皇子仇怨颇大,可也是因为一样的缘由啊?”
“我不知。”
抚着她的手一顿,江曜低沉的话音在她发顶。
“若要我想,八成还是因三皇子党的赶尽杀绝。前世你都知道些什么,事关我的?”
“嗯……前世你是被表姐柳眉寻回,认祖归宗后很快便当上楚王世子,而后来有人撞见你寻见柳眉,流言蜚语就此传开。”
姬时语靠在江曜的胸前,忆起前世往事,“我听南霜说,外人都以为你早与柳眉有瓜葛,谣言愈演愈烈,止不住。”
“是以你才写了那样的话本?”
江曜察觉怀中娇躯一僵,姬时语干巴巴应:“是,那事是我不对。”
“我没怪你,你亦是不知情,算是无心之举。我可以确信,前世的我对柳眉无意。”
江曜的声音平稳安定,“柳眉这辈子要杀我,向三皇子求荣,你觉着前世她和安国公府便不会?”
姬时语思忖,好似真有这回事。
“胡氏与三皇子党是一丘之貉,我又怎会顺从江承北。”
江曜冷笑,江承北心思狭隘,比江承运难对付的多,“除掉我,反而是他们最好的法子。”
“那为何柳眉还要送你回京?”
“这事只有一个可能。”
江曜言辞凿凿,“她事先并不知我是楚王的儿子。”
姬时语哑口无言。
江曜如此笃定,不止是信他自己,更是看清楚了三皇子党的嘴脸。
若是柳眉早知如此,怕前世会甘愿江曜死在乡野,永世不得回京。
江曜见姬时语不说话,他凑过来啄她微红的耳垂。
方才两人恩_爱,她趴于榻上直喊,江曜边亲着她的耳朵,嘴上温柔,旁的凶狠。
江曜问她,“那前世阿锁怎样看待我?”
姬时语一个激灵,她环抱江曜的脖子,娇笑道:“夫君,非要刨根问底吗?”
“罢了,我知道你怕我,若我不强求,你不会心悦于我。”
江曜说的冷漠不在乎,可姬时语还是莫名的心疼。
有些事她不得辩驳,但事己至此,她愿意用这一生去爱他。
“不会的,若多给你我一些时日,我还是会心悦你。”
姬时语主动亲上他的唇,柔声哄他:“这一世我会喜欢你,前世的我亦会。”
“嗯。”
江曜的计谋得逞,故意隐去眼中的暗光,浮起笑意。
只要姬时语仍在他身边,万事他皆无所畏惧。
他不知道前世的自己究竟何想。
但他只信一件事。
若遇不见姬时语,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人。
前世今生两辈子,他注定只会喜欢她。【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