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从十六岁就跟着大人了。”妾室说。


    贺光的手抚上祈愉的脸，拇指的指腹触摸着她的皮肤。“你有富裕的出身，你的父亲有庞大的印染作坊，当时的我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你选择了我呢？”


    祈愉已经在他的手下娇喘连连，说出的话都是破碎的：“因为大人容貌俊美，大人愿意保护我，满足我，哪个女人不想拥有这样的男人呢？”


    贺光想到了赵瑛说的话。


    赵瑛选择他的理由，并不是被他的容颜吸引，她不会像妾室一样软在他手里，哪怕他想要吻她的时候，她依然能精准地接住赵真飞来的骨镖。她选择他，只是因为他能给他办事，他的圆滑和聪敏让她觉得他有利用价值。


    对，她对他完完全全就是利用！


    从她假装请求他帮她寻找羊羔的买家那时起，她就在利用他。利用他的声望，利用他的能力，利用他对她的心软！


    可他即使知道这些，也还是希望她能看到他！


    贺光烦闷地推开祈愉，“你走吧，这里不用服侍。”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不能就这样让一个外来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第二天，天不过蒙蒙亮，贺光就从家里出来，自己一个人驾船去大冶村找贺爻。


    抵达大冶村时，贺爻那个傻子还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点都不知厌倦，早早就已经在监工盖仓储房。


    贺光带着一身怒气走到贺爻身边，大声骂道：“你这个傻子！”


    贺爻一脸的莫名：“哥，你干嘛？”


    贺光怒道：“你怎么这么傻，还在这里替她劳心劳力。你知不知道，赵瑛的未婚夫来了，她到盘龙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她的心上人！她想帮那个男人找到青铜兵器的资源，打赢和东夷的仗！”


    贺爻很震惊，愣了半晌都没答上哥哥的话。


    他的身体变得僵直，贺光说的这些话就像打在他脸上的巴掌，让他感觉到了被戏耍的难堪。可是，赵瑛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他回想起她的声音、她对他说的话，是那么的真诚。


    她那么善良，那些话肯定都是她的肺腑之音，她怎么可能骗他呢？


    贺爻吩咐身边的人继续监工，然后对贺光道：“我要先把手头的事交代好，哥哥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我就回去问她。”


    *


    赵瑛起床以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叫仆人赶紧把要送给罕答的早饭拿来，她亲自给她送去。


    现在盘龙城和大冶城的生意基本就敲定了，她需要罕答帮把她这件事传到王都去，并且要以一种对她有利的、能赚到钱的方式，所以她要对他怀柔一下。


    赵瑛走进罕答的房间，把餐食放在待客室的小桌子上，跪坐在旁边给罕答布菜。


    罕答很平淡，听不出他的态度：“我来的路上得到些见闻，沿江两岸的部落听说了赤鸢军的主将赵瑛杀了水匪，都想来认识你。”


    赵瑛把切好的米糕端起来奉到罕答面前，乖巧极了。“那些都是巧合。我就是想请大人派几个人来把俘虏送回王都去，没成想大人亲自来了，我很惶恐不安。请大人务必在这里游玩几天，让我好好招待一番。”


    罕答看着她，在王都告别之前她与他还十分的疏离，虽然那是他主动表现出来的，但此刻她好像都不记得了。


    那个关于如果他们支持两个不同的人，他会如何抉择的问题她已经不在乎了吗？所以又能变得像以前一样，这样规矩谨慎地讨好他、侍奉他。


    她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人？


    到底是为什么，她跟以前一样对他做这些奉承的事，他却觉得心慌。似乎有种错觉，他要失去她了？


    她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觉得她离他很远。


    可是，他什么时候拥有过她？


    他们两人之间，除了有一条命的瓜葛，又还剩下什么吗？


    罕答心里乱，喘息了好几次之后，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成了盘龙城的城主？”


    赵瑛干笑了一声：“都是巧合。”


    “巧合？那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罕答习惯性地摆上了父辈的态度。


    赵瑛心想，这件事对罕答是没办法隐藏的了，她想要他帮她介绍生意，就只能对他说实话。“大人尝一口鱼饼吧，这鱼饼特别好吃。”她用竹签挑起一块，喂到罕答嘴边。


    罕答张嘴吃下了这块糕，赵瑛才如实地说：“这里有铜矿，我想在这里赚些钱。”


    “你母亲给你的钱不够用吗？”他知道祁孟在海岱城有些私产。但他也知道，赵瑛挥霍无度，所以她母亲那些私产可能真不够她用的？


    赵瑛说的却让罕答惊讶了：“以后我们要留在王宫做女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得到允许归家婚配。如果要在王宫守很多年，以后也许就不能寻到一个好的归宿，毕竟我并不是父亲最看中的孩子，他肯定不会替我打算的，我自己也要为自己做些打算。”


    罕答伸手捏了捏眉心，语气带上了些疲惫：“所以你杀了这里的城主？就像你杀了太子妃一样。”


    赵瑛也惊了。罕答说什么？太子妃？“太子妃的事……大人怎么知道的？”


    “赵飞翔。”罕答放下了手。


    赵瑛叹了口气。果然，赵飞翔能跟着她，自然能把一切都告诉罕答。


    不过，转念一想，罕答虽然知道了这事，但过去了这么久，倒也没什么其它风声传来，说明罕答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她试探着道：“这么久了却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说明大人并没有把这件事告发出去。”


    罕答点了点头，“我没有必要对旁人说你的事。”


    “到底大人和我的外祖父还有母亲有些交情，还是向着我一点。”赵瑛嬉皮笑脸地道。


    罕答心想，以她的个性睚眦必报，太子妃对她下手，她去报复太子妃灭口，也的确是她会做出来的事。“那天你从城外地牢回程路上，遇到的流寇就是太子妃安排去杀你的人。所以你反杀她只是为了自保，这件事，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他拿起了竹签，自己又挑了一块鱼饼吃。“但是盘龙城的城主，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赵瑛想到罕答有赵飞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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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bug，她在他面前漏得跟筛子一样，没办法藏着掖着。


    想清楚以后倒觉得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罕答的目的是追随真正的君主，她现在也不是对着干的立场，她找铜矿不也是为了让商国成为一统中原的强大王朝嘛。


    殊途同归，他们之间并不存在矛盾点，不如把罕答拉到自己阵营，哪怕不是自己人，也不必成为敌人。


    于是赵瑛就说了实话：“这个城主不做人，他为了得到长生，以纳娶妾室的名义买了很多年轻少女，杀害之后烹食她们的肉。这种人，我杀了他是替神明行正义。”


    罕答的脸色缓和一些。


    赵瑛继续给罕答布菜：“这是米糕，是用江南的稻米舂成米粉之后蒸熟的，馅料是甜蜜的红枣，大人再尝尝。”


    她把切成小块的米糕用竹签插住，双手举起喂到他唇边：“许久没有见到罕答大人了，也许久没有侍奉大人用餐了，大人给我一个亲近你的机会好吗？”


    她身上有厚重暧昧的白麝香的香气，和米糕的清甜混合到一起，罕答整个人都僵硬了。


    有求于他的时候，赵瑛从来不会这样对他说话。他还记得她第一次给他布菜，用青铜刀威胁他，要他帮她找到下毒害死琴氏女的真凶。


    但是现在，她对他应是没有所求的。


    她说话的声音分外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罕答吃下米糕，枣泥馅的甜蜜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令人无端生出一种幸福的错觉。他只觉得嘴唇有些发干，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唇边沾着的米粉竟也是甜的。


    此刻脑子有些空白，他很轻声地说：“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孩子，所以你一向习惯了出手阔绰，可是麝香这样昂贵的香料，不是你能负担的起的。”


    赵瑛答得格外纯真：“我和附近的大冶城城主有交易，可以和他一起做铜矿生意，只要能卖一个好价钱，这些麝香也没什么。想到以后进王宫做女官，到处都是贵人，少不了要钱要物打点，只有做好这笔买卖，以后我才能在王都立足。”


    卖惨结束，赵瑛觉得自己是时候开始利诱了：“到时候如果我在王都开一个铸铜作坊，就能有稳定的收入。罕答大人与我外祖父交情深厚，又与我母亲有少时的情谊，我自然该懂事一些，多多孝敬大人。”


    说着，她又给罕答喂米糕。


    罕答被引诱着又吃下一块米糕，因为干吃米糕噎得慌，他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回王都以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不在都城这段时间，会安排人供你差遣。”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赶走脑子里的热意。


    可惜没有成效，脑子越来越热，热得连面颊都有些发烫。


    “答氏的产业遍布全国，你想要铸铜作坊，我可以给你。偃师和商丘城里最大的两个铸铜作坊，可以全部给你。”


    罕答说完后，赵瑛大喜过望。她的本意就是叫罕答去给她到王公贵族面前宣传宣传，还没来得及说，想不到竟然能得到罕答在王都的产业，那她的精铜就不愁没有销路了！


    赵瑛连忙又要给罕答喂米糕，却被罕答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