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叹了口气，她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瓶葫芦放到了莲叶的床头。


    床头处有些重量，江莲叶许是有所感受。她翻了个身，看到了床前放置的东西。


    “这是？”


    “你既不愿离去，这里面的续灵丹足有百粒，你每隔一年服下一粒可以让你不再忍受灵气不足之苦。”


    莲叶眼眸一酸，眼泪盈了出来。


    “你说我曾求助于你？可是我前世做了好事，竟有神仙从天而降圆了我的美梦。”


    “你若这么夸，我也挺开心。”


    行云上前，替莲叶拂去了眼中的泪。


    千年古刹本该香火不断，可如今却只有一个人影拜于长阶前。


    他一步一叩首极为虔诚，一身白衣染得不止是尘埃还有叩首时残存的血迹。


    “我醒了！”


    她呼喊，他回头。


    远处的江莲叶朝他奔来，长阶前的江不渡慌忙起身。


    行云瞧见远方的这一幕回眸一笑，她对楚希仁说道：“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那是莲叶和江不渡。”


    “你记性真好。”


    江莲叶的事情解决之后，叶行云策马离去，他们要穿过不渡城。


    “去哪？”


    “去无忧城。”


    她要验证心中所想。


    楚希仁从行云手中接过了缰绳，驾马而行。到了无忧城之时夜色正浓，他们便找了间客栈住下。


    次日，天色稍明之时叶行云便敲醒了楚希仁的房门。她刚一敲门，楚希仁便已经收拾齐整给行云开了门。


    行云直接开口：“带你去吃包子。”


    “那行云定要多吃些。”


    二人打着哑谜，到地方却傻了眼。原先那间包子铺此刻却再次变了副模样，门前并未有任何牌匾，瞧着是正常的庭院。


    行云贴近了些，隐约能听到庭院之中传来小儿的嬉戏声，听着像是有人居住。


    她来这个地方自然是为了显世镜，若是包子铺还好，老板总要开门做生意。


    不过来都来了，总要敲门看一看里面是何种情况。行云上前，敲了敲门。


    呲啦一声，门开了。


    “你们是谁？”开门的是一个小孩，面容带着一些谨慎。


    叶行云见状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把糖，这是先前给希云买的糖，剩了一些她揣进了兜。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行云把糖递给了小孩，小孩接过了糖又变了一副面孔。


    “你大人呢？”行云问。


    “多谢姐姐给的糖，可是我家没有大人哦。”小孩接过了行云递的糖之后，便剥了一颗开始品尝，他尝了之后继续甜甜地说道：“姐姐给的糖甚是好吃。”


    他把手中的糖分成了三份，自己留了一份，又还给了行云一份，最后一份递给了楚希仁。


    “这么甜的糖，我们要一起吃。”


    “既然你吃了我的糖，那我可以去你家和你一起玩吗？”行云问。


    “不可能哦，我还有兄长。他不喜欢家中存在陌生人的气息，实在对不住了。”小孩向行云鞠了一躬。


    叶行云之所以不爬屋顶，是因为这间阁楼与先前不同。


    四周排布着各式各样的阁楼，都堆在了一起。如果上了屋顶，只怕是第一时间就会被他人探知。


    看来只能晚上行动了。


    “虽说不能让你们进去，但是我可以出去和你们一起玩哦。”小孩唇边勾起了甜甜的笑。


    叶行云本想拒绝，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刚刚的三份糖。


    “你想玩什么？姐姐带你去。”行云说完之后，却不料面前的小孩再次变了一副面孔。


    “还是不去了，外面没有好玩的东西，都是可怕的野兽，他们会把我吃了。我不能出去，我就在家里。我怎么开门了！你们就是怪物。快走，离我远一些。”他面容透着惊恐，似是极为不安。


    “砰”一声，他把门关上了。


    “你说清楚啊，发生了何事？姐姐会帮你的，你别怕啊。”行云再次敲门，却无人开门。


    “你不要再敲我的门了，你是个坏人。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离我远一点。”门内传来了小孩恶狠狠地呼喊。


    行云眉头紧缩，便要踹门直入。


    “我们晚上再来看吧。”楚希仁拦在行云跟前。


    此刻他们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仿佛他们才是那个恶人。


    “你们在做什么？在这里吵吵闹闹，还要欺负一个小孩，我都看不下去了。他都说了不需要你们，赶快走啊！”


    “这里面的孩子可乖了，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看得我好一阵心疼，你们快走啊，小孩都不敢出来了。”


    行云放弃开门，他们转身离去。回了客栈之后，叶行云觉察出了异样，但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个小孩。她手中攥紧了糖，那是他还给她的。


    到了晚上，叶行云把糖放进了袖口，想着如果见到那个小孩，他要是把糖吃完了，行云就可以把袖口之中的糖还给他。


    她敲了敲楚希仁的门。


    “我们要不要去？”行云心中有顾虑，可她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我的选择权永远放在你身上，你想去我们便去。”楚希仁的目光温柔且坚定。


    他们一出客栈便直奔那条路，此刻天空之上繁星点点，除此之外再无亮光。


    今日出来的人甚是稀少，楚希仁御剑而行载着行云，他们直接跃入了庭院。


    他们与夜色融为一体，行云上前在窗户上戳破了一个小洞，从中瞧着里面的光景。


    她只是大致地扫了一眼屋中的布局，看见没有人之后便转身离去。


    行云小声地说与楚希仁听。


    “这间是空屋子。”


    他们看向下一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全部都是空屋子，像是无人居住。


    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地声响。


    他们本想躲起来看看情况，而就在此刻“咚”得一声从天而降一道黑影。


    那是今早那个小孩的尸体。


    他手中紧紧攥着行云给的糖。


    衣上沾惹了血污，面容却极为白净。


    门开了。


    为首者的容貌与地上躺着的孩童一模一样，他身后跟了一群人。


    他的脸上满是悲痛。


    “弟弟啊！你我相依为命，若我早知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我必然不会带你来无忧城。我不在之时，你为何要跟人起了争执。你还那么小，我心疼啊！”


    他跪地哭嚎。


    一字一句调动了世人的情绪。


    “你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能下此狠手！他还那么小，还没有上过学堂。就已经早早丧失了性命，你们才应该下地狱！”


    “这孩子我见过，我在街上吆喝的时候，他会帮我拎东西。我路过的时候，他会给我口水喝。可是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孩子也是可怜人，他经常给我念叨着哥哥。好孩子，你哥哥回来了，你快睁开眼看看哥哥啊。这说着来聚一聚，怎么就天人永隔了呢！”


    远处之人的面色晦暗不明，他已经退于身后，看着前面这些人的冲锋。


    行云被护得很好，可周遭的声音全部传入了她的耳中，此刻的脑海有三道声音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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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我们一起上去杀了他们，为这孩子报仇！这孩子帮过我，我一定会出一份力，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要我说，姜家也是可怜，一生积德行善，偏偏收养了这么一个义女。从小就是个祸害，这整日里不着家，也不知道在江湖上惹了多少麻烦！”


    “可惜了李东庭，他的一生可谓是传奇。现如今，却要晚年不保。这青天雨林，我看要毁于一旦。这所有的一切，都败在了他徒弟手上。”


    一道是如今。


    一道是过去。


    一道是曾经。


    好吵啊，行云头脑发胀。再加上这深夜里的冷风吹着，她有些头疼。


    脑海中组织了很多语言，可现在的她却有些茫然。


    不知道先怼谁，先反驳谁。


    他们都说错了，这些人怎么这么傻？


    他们是不是脑袋里少安装了部件，嘴里多塞了东西。才导致他们不会思考，乱嚼舌根。


    “刚刚你说这个孩子的兄长回来，你们要聚上一聚。你睁开眼睛看一看，看一看这四周是否摆上了筵席？你是身后这个人甚至不愿意摆个道具，只请上了你们这些群演，是否太过廉价？”楚希仁冷笑。


    “你在说什么？我们又不是为了吃才来的。今日不过是为了大伙在一起说说话，一顿饭而已，我们是为了多年的情谊！”


    “是！你们的情比天大，在你们指责之时，可曾有一个人去看看地上的孩童？你们进门之时可太巧了，刚好是他坠地的那一瞬间。你们可曾听到咚得一声响，他死了！你们不跑快一点，不检查一下他是否还有呼吸，不赶紧送去救治？！”


    楚希仁看着四周，只觉可笑。


    “且不说你们的指责多么可笑，单是你们今日的行为就够世人笑掉大牙。一群人被一个人耍得团团转，是否太过不该？从来都没有孤身在外的兄长以及听话懂事的弟弟，只有一个人。此刻正在在你们的身后，笑看这出戏。”


    行云脑海中再次浮现了一道声音。


    这道是未来。


    而身后那人被拆穿之后并不惊慌，他笑了。此刻躺在地上的孩童幻化成烟，二人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情况？你……你是怪物！”


    “不要大惊小怪，咱们多年的情谊作不得假。这不是你们说的吗？”他语气中带着委屈，似是不解这些人的善变。


    “可你不是人啊！你是怪物啊！”


    “你们这样说话，我就不开心了。反正我不开心了，那我就把你们吃掉好了。”他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所有人。


    “你是虚空境！”


    “你倒是聪明，不愧是我家主人想要的人。显世镜就在我的体内，不过你们永远也得不到了。”


    虚空境叹了一口气，似是极为惋惜。


    “你家主人是谁？”


    显世镜一直在虚空境的体内，夜行云是知道的。但如今的虚空境能够幻化成人以假混真，这种能力不应该存在于它的身上。


    “他已经来了。”虚空境幽幽说道。


    说完之后，他的身后有道画卷缓缓铺开，有一人从画中走来，被雾气笼罩。


    “叶行云，好久不见。”


    “阿陵！”


    行云发出一声惊呼。


    阿陵看着行云的目光中带着不屑，此刻的他才卸下了层层的伪装。


    “虽然如今的你也不配成为我的对手，但我愿意纡尊降贵陪你们玩一玩。


    “好戏开场！”


    一道雾气朝他们卷来，把他们吸入其中。庭院之内空空如也，画卷也消失不见。


    他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