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湿淋淋的站在她面前，犹如一只丧家之犬。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都无法原谅自己，你更不该原谅！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我不配出现在你面前，我不该缠着你，我比任何人都要厌弃自己！”


    风玖玥借着酒劲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很想你！你离开这些年，我无数的逃跑，一次次被抓回来。我逃不出去，只能自欺欺人，吃了失心散才能看到你，我就拼命的吃。”


    “风玖玥，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可我现在是清醒的……”


    他的肩头发颤，紧紧咬着下唇，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声音生怕哭出声。


    风玖玥满眼通红的看着她，不争气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落下，一滴一滴，狠狠砸下来。


    “呜……对不起。”


    他有好多话想同她说，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可他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恶心，她定是对自己更加厌恶。


    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风玖歌平静的看着他，“这些话你不必再同我说，我已说过，你我之间恩怨两清。”


    “两清？”他茫然的看着她，“那你告诉我，如何两清啊？”


    风玖歌置之不理，“回去，你醉了。”


    风玖玥倔强的杵在原地，放纵自己醉得彻底。


    “我不要走。”


    “风玖玥，你莫要得寸进尺！”


    他嚷嚷着：“你打死我也不走！”


    风玖歌瞪了他一眼，“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动手！”


    “你打！打死我！”他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可他掌心酸软无力，只是胡乱搭在脸上。


    “放手！”


    风玖歌愤然甩开手，他跌了个踉跄，倒在地上磕到桌角，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


    风玖玥沮丧的捂着脑袋，止不住眼角的泪水。


    她瞧他这副鬼样子，毁掉楚风家的一切本该如愿以偿，可她心中却更为不痛快。


    “风玖玥，你怎么就这么贱？”


    “我就是贱！”


    他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支起这副破碎的身体跪着往前挪，指尖颤抖着触碰在她的腹前。


    风玖歌冷眼看着他，“你闹够没有？”


    “对不起。”他的额头轻抵，浑身再也克制不住颤动，崩溃的嚎啕大哭，“玖歌，你是不是很痛……很痛……”


    风玖歌的目光隐隐牵动着苦楚，她数不清自己受过多少伤，忘了承受过多少痛，但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日所受的屈辱和痛苦。


    “痛又如何？”她冷笑着，“遇见你是我活该。”


    雨越下越大，试图掩盖一声声凄凉的啜泣。


    风玖玥疼醒过来，浑身像被撕碎一般又疼又痒。


    他呆滞的环顾四周，顿时整个人弹了起来，自己竟宿在储风阁。屋里只有他一人，桌椅东倒西歪，东西四处散落。


    风玖玥捂着脑袋起身下床，回想起昨夜发生过的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也良气鼓鼓的进来，脸上有淡淡的淤青，像是被揍了一顿。


    “昨夜你到底做什么了？害得我被阿姐骂死了！”


    “我……”风玖玥难以启齿，“对不住啊，害你被揍了。”


    “我才没被揍！！！”他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阿姐让你去听雨阁。”


    风玖玥指了指自己，“我……我吗？”


    “废话！快点，阿姐在等你呢！”


    “哦……好。”


    风玖玥来到听雨阁，滴滴答答的水声传入耳畔，灼红了耳根。


    他往里走，突然脚下一顿，风玖歌正从温池里起身更衣。他慌忙背过身去，曾经亲密无间之人，如今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的目光对她而言是一种亵渎。


    风玖歌听见他的脚步声，换好衣服淡然回眸：“转过来。”


    他不得不照做转身，视线不敢在她身上停留。


    风玖歌若无其事的走到他面前，“衣服脱了。”


    他错愕的抬眼，她不耐烦的说着：“聋了？我让你脱衣服。”


    “好。”


    风玖玥低下头，扯开身上的衣服，丑陋的躯体无处遮掩。


    他的伤尚未痊愈，昨夜淋了一夜雨，伤口又因喝酒化脓，皮肉再度烂开。


    风玖玥羞耻得抬不起头，他不想让她看到这般不堪的自己，可这都是他自找的。


    风玖歌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拿起整瓶药倒入温池，没等她开口他就自觉的入池。


    温池里的药水刺痛着伤口，犹如千万根针刺入皮肉。


    她默默盯着他的后背，千疮百孔，不用问也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如何。


    “活该。”


    风玖玥嘶哑的说着：“昨夜的事，我很抱歉。”


    “你有何抱歉？你就是故意的。”


    他没有否认。


    “事到如今，你还认不清现实？”


    “我认得清。”


    他清楚自己如今是何身份，更明白他们之间充斥着血海深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留在她身边。


    风玖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在我面前低三下四，处处小心谨慎，我也不会高看你一眼，这就是你想要的？”


    风玖玥抿了抿唇，“我说过，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她嘲讽着，“我让你滚为何不滚？”


    他又不说话。


    她太过了解他，就算打断他的双腿丢得远远的，他定是爬也要爬回她面前。


    “风玖玥，你还真是活得没有尊严。”风玖歌转身离去。


    他自嘲的轻笑，任由自己沉了下去，甘愿沉溺其中。


    这几日储风阁多了一道影子，家主素来不喜让人伺候，房中一个侍者都没有，近日身后却跟长了条尾巴似的，总有人跟在她屁股后面，甩也甩不开，恨不得一屁股坐死。


    南风家的人对风玖玥处处羞辱，没想到他竟成为家主的侍从，昔日的楚风主公沦为南风家的下人，定是家主对他的一种折辱！


    殊不知这却是他心之所求。


    哪怕风玖歌对他视而不见，他也想陪在她身边，只想讨她开心。


    院子里噼啪作响，风玖玥卷起衣袖卖力锯着木头。


    昔日握剑的双手沾满粉尘，身上的伤已愈合，手上的伤却不减反增。


    “你这榆木脑袋跟个木头似的！说了你也不听！我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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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疮药都被你给霍霍没了！”


    风玖玥看了眼也良脸上的淤青，“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这两天也良脸上时常挂彩，身上裹着淡淡的香味，一闻便知是从天清坊带出来的，鞋子上却满是泥泞，定是没少在外头鬼混，也不知是被哪个姑娘揍的。


    “用不着！！！”也良大声嚷嚷着，扯到脸上的伤，吃痛的抵了抵脸颊。“我可不像你，成日摆弄着一堆破木头。”


    “储风阁的桌椅坏了，我做个新的赔给她。”


    “呵，你怎么不把自己给赔进去。”也良笑着晃到他面前，最近在天清坊学到不少新词，张开就道：“你这种是不是就叫做……面首？”


    风玖玥没搭理他，也良想了想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诶，你们那晚不会是……”


    他打断道：“没有，你莫要胡说。”


    “那你连面首都不是呢！”也良直白道：“阿姐又不宠幸你，你这种顶多就是个下人。哦不，府中的下人都不待见你，那你岂不是……畜生？”


    风玖玥咬了咬唇，“随你怎么说，是我甘愿服侍。”


    从前她是他的女侍，如今他做她的侍者，心甘情愿。


    “我倒是佩服你这般能屈能伸。”也良旁敲侧击的问着：“你从前是不是有八个女侍？”


    “嗯。”


    “那……那个凶巴巴的瞎眼老巫婆也是你的人？”


    “你说的是何人？”


    “啧。”也良扯了扯乱糟糟的头发，“哎呀就是我阿姐的二姐！”


    这些天他时常去天清坊喝酒，一喝醉就跑去荆棘泽找二月打架，回回打不过她。


    风玖玥看着他脸上的伤，“原来你这伤是二月打的。”


    也良激动的反驳：“谁……谁说她打的我？明明是我打得她落花流水！落井下石！”


    “呵。”风玖玥笑着摇摇头。


    “你俩在这嘀咕什么？”风玖歌远远见着两人有说有笑，坊间传闻风玖玥给镇岚王做面首的事飘进她耳朵里，在这遭人诟病，他竟还笑得出来。


    也良立马闭嘴，“没……没什么。”


    风玖歌看向风玖玥，他如实说着：“他在同我说瞎眼老巫婆。”


    也良瞪了他一眼，“好你个风玖玥！你敢出卖我！见色忘义！”


    “瞎眼老巫婆？”风玖歌一把揪起他的耳朵，“那是你二姐！”


    也良疼得叫喊着：“我才不要再来一个这么凶的姐！她天天打我！我说她几句怎么了！？”


    “你自己讨打！她打你都算轻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服！？”


    “我不服！就不服！我一定要打过她！啊呀呀呀！疼疼疼……”


    风玖歌往他屁股上轻踹一脚，“行，有本事就去打，打不赢不许回家吃饭！”


    也良骂骂咧咧的跑开，“去就去！我才不是孬种！”


    风玖玥不禁笑了笑，她扭头看他，他立马识相的收起笑意。


    “你笑什么？”


    “没。”


    风玖歌抓起一根木棍走到他面前，抬手轻抵着他的下巴，“怎么，你也不服？”


    他仰头望着她，晚霞映在她身后，从她肩头流淌而下。


    既遥远又近在咫尺。


    “我服。”